阴暗之处。玄策举望天空,道:“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伤择单膝跪地伏指,紧紧地盯住十一月雪的人。玄策接着道:“要是他有什么动作,我定会杀了他。”
伤择道:“你在说些什么?不是谁都那么坏吧?”伤择感知那二人的灵气,涌动死寂荒迹,全然不像人,愈来愈像是鬼界来的东西。
玄策盘坐在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些门派就想着发扬。这个比武也是,莫名其妙的。”
“少主,他只是想要……”伤择语气渐弱。当那张宣纸飘至少主的手中时,眼里全是止不住的喜悦,尽管极力克制,但是藏不住那光的。
玄策坚定道:“我们会一直陪着少主,哪怕是死。”
伤择微微笑道:“是。”他转首对着正在地面画圈圈的玄策道:“该走了。”
二人最后看了一眼十一月雪。身手矫健翻阅高栏,闻人望正站在那扇诡异的木门前,侍卫恭敬跪地,道:“少主,那二人没有任何动静。我怀疑他们并不是人,而是鬼。”
游廊所望处只有他们三人。闻人望来回踱步,道:“那就麻烦了。”杀死一只鬼极其容易,要是想杀死极其虚伪恐怖的鬼那就另当别论。在人间,因鬼存至此岸,普通人是看不见鬼、听不见鬼说话。并且鬼惧“阳”,这里人这么多还都是刺客,居然暴露在外无所畏惧,所以绝对不是鬼,当然,鬼王就另当别论,可鬼王会稀罕这种人间游戏?
闻人望道:“一只鬼能自如站在人面前绝对不可能,而且鬼还能和十一月雪有勾当?鬼也想改命?天大的笑话了。”
伤择思虑须臾,道:“不一定。说不定是十一月雪的头头想要呢?他们身上确实没有活人气息……那确实不一定就是死物。”
闻人望让他们站起身,没有接过话头,只道:“不用经常对我敬跪。”
“是。”两个人站好。
闻人望看天彻底黑了,少许闪着明星。蒙面人早就离开此处,大门敞开。
玄策犹豫半晌,还是道:“少主,我们希望你不要过多在意这些事。”他们不希望少主掺和这些事而丢了性命。
闻人望吸气,属下以为自家少主要发怒。闻人望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他将黑缠暮摘下,紧紧握在手心。“你们与我相识几年了。”
玄策与伤择异口同声地回道:“十一年。”
闻人望缓缓抬起眼眸,月光映冷无意,玄策与伤择一齐愣住,一是炽烈希望,二是望不尽可怜的白。玄策不明其意,急忙道:“少主赶紧戴上,你的精神会有损耗的。”
闻人望势要将黑蚕暮捏碎般,可捏不坏。他喘息道:“要是说,我不是离步门主的儿子。你们还会跟着我吗?”
玄策衷心而发:“少主,我们跟着你不是因为你是离步门主的孩子,是因为我们想要跟着你。少主你是怎么了?有人伤害你了吗?”
闻人望又戴了回去。风穿袭无声。玄策还是不知道少主怎么了,继续道:“他们欺负你了吗?”
伤择无意抬起手臂,想要向前一步。可他顿住了,道:“少主,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告诉我们。”
闻人望转过身,道:“嗯。该休息了,找各自的房间吧。”闻人望漫步向前,侍从跟在身后。这里瘴气漫溢,好像垂下的紫藤花都腐得了无生气。
玄策想与少主并肩而行,刚要快步被伤择拉住了,渐渐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伤择对他小声说道:“别过去。你知道为什么少主非要来这压根毫无胜算的鬼比武吗?”
玄策道:“不是为了神冠吗?”
伤择注视玄策,玄策似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干什么……”玄策恍惚道。
“少主自幼被那双眼睛折磨,他能看见的东西太多,可他心智不成熟,总是内心迷茫却假装无事。以及,他更想要的是证明自己有用。”伤择笑得寂寞。
玄策本就一根筋绷直。一说,更不能懂。伤择怒打玄策的脑袋,道:“蠢!!!你没发现少主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吗?谁也不认可他,虽然赢过第一试,但是赢的都是屁也没有的普通人。”
玄策吸鼻道:“啊,可是我们不是一直在少主身边吗?”
伤择叹道:“我们也不懂少主,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回忆起,小时候那道声音,有无尽的讥笑以及冷漠的叹息,好在少主还是经常对他们常言欢笑。伤择忽然觉得,人的情绪就是这般幻妙的变化。
玄策认真道:“谁说少主一个人的?少主偶尔伤感一下又没什么,但你跟着伤感算什么?!我们可是站在少主前面的人啊!”十一年,早就不只是下属的关系了。
“哎你?大晚上有感而发了而已!”伤择被说中,急忙嚷道。
“你们又在吵什么?”闻人望大老远就听见二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像喧闹的翠鸟。
“哼。少主等等我!”玄策一路小跑。伤择窝着小火,也跑到了闻人望的身旁,准备和玄策互掐争斗一番。闻人望推开他们,沉道:“你们,安静点。”
尽管安静下来,可还是有暗蕴的躁动声。玄策连忙道:“少主,你别不开心了。我们跟你一起睡吧?”
“这倒不用……”闻人望婉拒道。
叽叽喳喳伴簌簌,也不是那么闹了。
朝煟坐在床榻前,风一吹花落,夜深人静。他手中是顺云的玉佩,里面刻的是只开一花的细枝,就像他亲手折在手中的一般,一摸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树枝生机勃勃的纹理。
寻香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这一切只是因为时间而要改变的话,是不是对不知情的百姓的一种残忍呢。他双手左右细摩玉佩,将玉佩举起来,不知从哪灌来的风,那玉佩晃啊晃,晃出个无知的单纯样,朝煟突然失了神。
他其实有意不去看闻人望,看见他那副惊讶又好似被谁所刺得遍体鳞伤的模样,朝煟心底隐隐地有些害怕,可怕什么又无从得知。朝煟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砸下黑水潭。他想起儿时的几则事。
在壬国,除了金陵还有许多小城。他们一家人住在最不起眼的一个街巷。但即便是最不起眼、最不招人注意的街巷,还是有人找上门来。
一个长得黢黑满脸胡茬并且五大三粗的男人踢开他家的门,踹得可以说是五雷轰顶了。其实这门只是随便找块平整的门板挡在那门口,算不上门。门倒灰扬,呛得众人直咳嗽,那座破烂漏风滴水的鬼院子传来愤怒的咆哮声:
“他娘的,跑了???人呢!!!又让那个朝方正一家跑了,他娘的,到处偷东西欠债,就该在上次逮到朝方正就把他打死!!”
朝煟扛着粗包裹,他那本是洁色的灰发沾满了灰,就连那俊俏的脸蛋也沾了点。他没有吭声,面色凝固,不知是怀着怒火还是窝囊气,一步顶三步地走在家人最前面。远方是一座巍峨高山,他们跑出了烟尘之外,往寂寞之地逃去。
朝月小碎步不停地追着朝煟,天真地看着朝煟,笑嘻嘻道:“哥哥,爹说换个地方生活,哥,你高兴不?”
朝煟脸缩在那麻袋凸起的表面,尽量不露出自己的那灰土土的脸,他本就瘦得不像个活人,还扛着个粗麻袋,压得像佝偻老鬼在踱一踱。虽然瘦,但扛着那些东西居然走得比驴还快。朝月险些赶不上自己的哥哥,蹦蹦跳跳地拦住朝煟,一张小脸皱着,苦道:“哥,你咋个不理我?”
朝煟好像肩膀又低了一分,脖子伸长了道:“没有不理你,赶路呢。”
朝月往旁挪了挪,好让朝煟继续走。朝月歪着脸,盯着朝煟的侧脸,脸更加愁了,道:“哥,你脸咋这么脏,爹弄的?”
朝煟面无表情,压着声音地说道:“娘弄的,说这样像乞丐,那帮人认不出。”朝月这才看清,朝煟身上那衣服也脏兮兮的,像破抹布穿身上,这一身下来就活像个小乞丐要饭呢。朝煟忽然感到点羞耻,道:“别看了,长针眼。”
他们已经走到山林脚下。朝月扒拉旁边的泥土,犹犹豫豫地往脸拍了上去,瞬间像个小花猫。朝煟盯见了,本来赶了一天的路,自己还背着一堆东西,心里是郁闷沉重得不行,现在看朝月学着他的一脸,终于笑出声。
朝月举起那脏手,嘿嘿道:“哥,娘和爹走得也太慢了吧。”
朝煟僵住那笑容,须臾,吸气道:“是挺慢的,天都要黑了。”朝煟回头看去,山脚下是稀稀拉拉一片的小树林,一棵老树后面是一样穿着宛如乞丐的两个人,是他们的爹娘。
朝月拉着朝煟的衣角,道:“要不等等爹娘?”
朝煟眼睛斜下那只黑黢黢的手,又望了望一片昏黄焦色的天,天角袭上个黑,云飘飘出圆白色的月亮,这才道:“等吧。”
他们一家人互相换背着那行李,累了就换个人背。朝煟则没有任何抱怨地背了后面的路,一直到那山路渐渐平稳,明显是被人走平了成一条小路,他们顺着这结实的泥土,好似走了个天荒地老,终于找到了那村子。
他们随便的驻地安下,马虎地修了个破木屋。那村中的人也没说什么,路过他们家也只是瞧一眼就走了,毕竟还得带打的猎物回去养一家老小。
那个村住的人并不多。家家户户打个招呼,串门也是常有的事。抓鱼,捕鸟,猎那些活蹦乱跳的兔子,还有咯咯乱叫的山鸡,这是这个村维持生计的日常生活。这个山林的动物想要猎住,可也得靠一手好猎技。
……
朝煟在外砍柴,背着沉甸甸的柴火往回。这个天快要入冬,若他不多砍点柴,怕是熬不过这冬天。朝煟呼出的气隐隐约约成了白雾散在了这空中,父亲在外到处欠债惹是生非才逃到这个地方,生活方式只能“入乡随俗”,可他们一家人从来可没学过打猎这一项技能,别说冷死,可能还会饿死。
村里的人也不愿意教,毕竟能吃的就那点,多一户人家,就少一口吃的。朝煟心里明白,这个村里的人似乎将他们当作“不速之客”“外来敌”了,倒也正常,毕竟他们一家就是这么“轰轰烈烈”地住进了这个村。
朝煟走了约半个时辰,总算到那草率的木屋了。他推开门,吱吱呀呀地闹声而来。他的家人正围坐火盆处取暖,这个铁盆是他爹捡来的,没想到派出了用场。
朝煟将柴倒在厨房灶旁角落,洗了个手,扭扭脖子来到正屋,他蹙眉道:“这个烟你们是真不觉得熏人啊。而且这天也不冷吧。”
他的双手靠近火盆,手心被火烤得火红,整个屋子充满了灰烟,朝煟简直要将眉毛皱成一团了。柔声笑道:“忘记开门通风了,煟儿你忍忍啊。”
朝煟绕过自己的家人,拿个木凳将木门抵住,以免风吹得又关上。朝煟又拿个凳子,挤在自己家人中间,那大口的火盆边已经被烧得黢黑了。
他垂首,盯着那粗大的木枝上炭红的烧迹,那木头下面也一样被烧得很黑。朝煟搓搓手,抬眸侧首看向自己的爹,道:“爹,要没饭吃了。”
朝方正吐出口浑气,捡起火盆旁的一罐酒。朝煟眯眼看着自己爹喝起了酒,他才发现自己爹靠这种放在火旁的方式暖酒,这能暖个什么,只有那罐子被烧得火烫吧。
朝方正似乎被酒呛住了,大咳两声,才怏着难听的嗓子开口道:“哦……我去偷不就得了。”
朝煟几乎嘴巴都要瘪成一条线,强行压着怒火道:“到这里你还偷,本来搬到别人村里来招呼也没打个,你一偷人家把我们当野鸡打了。”
朝月却“噗嗤”一声,朝煟松了气盯着朝月。朝月忙得扣扣手,朝煟没理继续道:“明天我去请教人家打猎的技巧。”
“不行。”朝方正这时开口倒快,他皱眉的样子与朝煟如出一辙,道:“你去问更不好,再看看吧……我自有法子。”
朝煟捡起根木棍,往那乱堆的火柴里狠地捅了两下,捅出两道火星,差点把朝月炸到。朝月立刻缩在自己娘怀里,朝娘终于开口道:“种菜吧。我还是知道怎么种的,这不也有种子这些。”
朝煟站起身,道:“上哪种,这个时候种,能熬到冬天?能种菜,来到这里的时候没见到一块地有菜的。”
……
朝煟刚来这村里时,绕着人观察了一番这山村附近的土壤,顺便熟悉这里的地势。他发现这里的土种不活菜,他才知道这里的人为何靠打猎为生了。
他尝试过怎么抓那些活蹦乱跳的野畜。说起真是一言难尽,刚踏进山鸡堆,结果那群鸡叽叽喳喳跳起来啄了朝煟两下,跟飞电一样地四处逃窜,别说抓了,现在是见也见不到了。
朝煟苦恼地跪地长号。一次运气差得没边,在山里四处转悠,尝试能不能遇见什么野兔子,结果遇到野猪,这回是朝煟逃窜了。
这里动物品类杂多,也具有较强的攻击性,怕是在跟那些村民搏斗训练出来的。朝煟逃过后,也学着那些村民整齐武装上阵了,可猎物还是找不到。
朝煟靠着一棵苍老绿树,拿出兜里的一本小书。这是自己在那城里干点杂活,挣点钱买来的。这书很烂,像是随意拼凑的几张泛黄纸组成的一本书,但书有名字也是本正统的书了。
他蹭着阳光,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还是享受这样的悠闲时光。这本书名叫《香野》,也不知这名字有何含义,但里面除了打猎在外生存、情情爱爱的内容,那是应有尽有,也因如此,即便小但也厚得出奇。也亏他还能将一本厚书揣兜里尝试打猎。
朝煟歪着脑袋,绿荫遮了大片的光,细细碎碎地照在书页上,同样细碎的字糊在纸上,可朝煟看得很清楚,不管是被什么液体浸湿的字,他依旧能看见那字在他的眼外跳动。
他边看边念道:“从前,有一位神明。大家都叫他祈雨国师,因为他能降下福雨,滋养万生保国民永华。百姓都十分爱戴他,君王也是如此,那是因他不仅能降下福雨,还会算命,会法术。”
朝煟心道:“因为降下一场雨就是神了吗……真奇怪。但是,他还会法术,真神奇,什么都会啊……真好,要是我也会法术就好了。”忽然头顶飘下一片叶子,他接住,转悠两圈。居然道出个:“真好啊!我也想当神被一堆人崇拜……!”
“你真的想当神吗?”朝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尖叫一声,一下子倒在土里,他的手抓着泥土,许多秋树叶也都一起滚在了朝煟身上。
那人温热的鼻息暂留一会儿,支起身继续看着朝煟道:“他叫高神乐,可这个名字并不是他的真名哦,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是被一守山人捡到后取名叫乐,姓自然跟着那守山人为高神啦。”这人语气轻快,轻飘飘的。
朝煟目睁一双眼睛,他平常的眼皮似乎永远搭不上劲,要睡不睡的感觉。可那幽紫的眼眸好像蕴含着异常的坚毅,像即将要破土而出的新芽一般,又似寒夜雪梅耀月。这份独特的气质,让那位轻飘飘的男人又忍不住靠近朝煟,结果朝煟敬酒罚酒都不吃的惊恐样,直接丢了那男人一脸的土,连同枯叶一起。
而那男人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地赶忙拾住其中一片枯叶,那枯叶残了一角。男人将枯叶放置眼睛处,通过缺角处友善地盯着朝煟,道:“小兄弟,我不是坏人。你想了解高神乐后面的故事吗?”
朝煟瞳孔一直在细微颤动,他缓了好半天气。才看清这男人的模样,一身青衣利落飒爽,像哪位世家子弟逃出来玩一般的行头。逆光慵懒站立,披着一头乌发,墨绿淡眸,两蹙眉一风俏柔。从刚才到现在都是笑着一张脸,没有疲劳的意味,反而笑得越来越耐人寻味。
男人见他观察自己,忙赔笑道:“你叫我小青吧,但是我又比你大很多,叫我青哥?当然还是看你啦,哎呀,一直用双手撑着自己你不累吗?看你一身这么干净结果摔脏了。哦,对了,我就住在这里的。”朝煟闻言,立马侧头去看,那男人继续道:“啊,你应该很爱干净吧!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怎么了?”
朝煟见自己的宝贝小书被自己甩得快散架,欲要撑起身,面前却出现一只十分好看的手,朝煟凝视半会,搭上那只手。小青见他不吭声,也没有刚才惶恐的样子,反而比看书时还要平静,郁闷道:“你怎么了?”
朝煟拍拍手,用手腕扶住自己的额,半晌,干哑的声音而出:“我叫朝煟。我没事,只是这山林里突然冒出个人,有点被吓到了。”他有些难为,仅仅一个人居然就能把他吓成这样,他也怪自己太过专注这书里的内容。
小青虚晃地吐出一气,开怀道:“没事就好,你朝我丢泥我也没有生气哦!”朝煟弯腰去捡那本书,抖一抖似乎真要散架了,他赶忙停住手托在掌心。
朝煟低眸,盯着那书的第一页,朝煟突然又睁大眼睛,然而小青这时凑过来。朝煟能闻到他身上有一种雨露的清香,似乎很让人安神。小青看了会,道:“这字也太小了吧,你还能看清?”
朝煟一掌关上书,点头,道:“对,现在我有点看不清了。”
小青惊讶地道:“不会给你眼睛摔坏了吧!抱歉,抱歉。”
朝煟连忙道:“你不用道歉,我听不得别人跟我说对不起。”朝煟将书面拍干净后重新塞回了荷包中。小青看出他面色有些红温,估计还没有回过神,只是在强装镇定罢了。朝煟转头看他,那审视的目光让朝煟有些不适,退后几步又坐靠在那棵大树。
小青玲珑一样的眼睛就是不离开朝煟,好像多年没见过活人一样的兴奋,小青也不见外地直接坐在朝煟旁边。朝煟歪过头,道:“小青,我叫你小青没事吧。”
小青坐直了身子,挠了挠后脑,那乌发在阳光下熠光得让人挪不开眼,朝煟心道:“这头发真好看啊。”
小青道:“没事,你随便叫都可以。”
朝煟舒出郁闷,道:“那小青,你为什么要跟我搭话。”他这身打扮土里土气的,然而小青穿得就像他在城里见到过的富家少爷,只是小青更加平易近人,人也很幽默。小青光是那一双墨绿的眸子闪闪看着他就觉得这个人一定“很好”。
小青与他保持间距,欢快道:“当然是觉得你帅啊。”
朝煟突然闷出一声,像被水呛住了一般,瞬间脸欲滴血红色,他这下可不敢看小青的眼睛了,喃喃道:“谢谢啊,你也很帅。”
小青摇着身子,见他害羞了,嘿嘿道:“没骗你,你真的很帅。”
朝煟悄咪咪地盯了他一眼,肤白如玉,可坐得又不像个富家子弟。他偏过头,道:“你为什么要夸我,逗我开心吗?”
小青提了下脖子,才知道朝煟以为自己是为了弥补吓了他的错才这样夸他。他开始认真道:“我是真觉得你小小年纪生得这么帅,长大后肯定招小姑娘喜欢,而且你只是看着冷着一张脸……”
他话没说完,朝煟连忙用干净的袖子捂住他的嘴,慌张道:“我知道了!不用你一直讲了!!……”朝煟的长相更像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是个十全的废物,可他娘不离开自己的爹就是因为……他爹的长相确实说得上在壬国有一出色彩了。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废物,他爹怕被人打,自己给自己弄得像窝囊的街边乞丐。
朝煟心里突然又闷上一股气,小青半阖双眼,将朝煟的手拿下,虚声道:“人不就是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吗?例如容貌,家世之类的。”
朝煟无力地放下手,身子转了回去。小青一手晃在朝煟眼前,朝煟猛地握住他的手腕,道:“以后不要夸我这些。”
小青抽回手,点头道:“抱……”他立刻转声,“啊啊,你几岁啊。”
朝煟又靠回大树。道:“不知道。”
小青惊讶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朝煟又冷着脸,冷不丁地道:“那你几岁。”
小青哈哈道:“我想想啊,几千岁了。”
朝煟摇头道:“那你是修仙之人?”
小青疑惑道:“你看我这个样子也不像吧。而且你们那些门派算是修仙吗?会点法术就以为自己能成仙了,太过敷衍,一点也不严谨。”
朝煟揉揉自己的脸,道:“是吗?那也确实。你这个样子,只能是纨绔子弟了。”
小青哼笑一声。这回朝煟撩开自己散了的灰发,注视小青道:“你笑什么?难不成你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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