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棠中学高二（5）班的窗户正对着操场边的百年梧桐，九月的晨光透过枝桠筛进教室时，简乔已经在座位上坐了二十分钟。
她的草稿纸边缘被铅笔尖戳出细密的小孔——那是她预习《选修三·物质结构》时习惯性的小动作，指尖沾着石墨的凉意，课本翻到的章节还停留在"共价键的极性"，但目光却凝在右上角的日历上：9月1日，星期二。
"简乔。"
班主任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的声音让她笔尖一顿。
抬头时，后门口站着个穿校服的女孩，领口的校徽位置别着枚银色画夹胸针，袖口沾着淡蓝色颜料渍，像被揉皱的晴空。
"这是从美术班转来的伊玛同学。"张老师翻着手里的座位表，"最近文科班调整人数，暂时安排她坐你旁边。"
简乔的手指无意识卷了卷课本边缘。
理科实验班的座位向来按月考排名固定，转学生插班本就少见，更遑论美术特长班——她想起上周路过美术楼时，连廊窗台摆着一排调色盘，颜料在风里晒成硬壳，混着松节油的气味钻进鼻腔。
"你好呀！"
新同桌的声音比梧桐叶上的阳光还亮。
简乔抬头，撞进一双月牙似的眼睛。
伊玛的发梢翘着几缕，像被晨风吹乱的向日葵，她把帆布包往桌上一放，蓝色书包挂件——是个画着星星的陶瓷笔帽——叮铃碰响了简乔的保温杯。
"我叫伊玛，伊是伊人伊，玛是玛瑙玛。"她弯着腰翻书包，校服下摆露出一截淡橙色的打底衫，“你呢？”
我听张老师说你叫简乔，对吧？"
简乔盯着自己课本上的"共价键"三个字，喉结动了动："嗯。"
这时，从伊玛没拉严的书包里掉出半盒彩铅，金属盒子磕在地上发出脆响。
她蹲下去捡，发顶翘起的呆毛扫过简乔的手背——那温度像被晒过的棉花，让她猛地缩回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浅痕。
"抱歉抱歉！"伊玛直起身子时耳朵有点红，把彩铅盒轻轻推到桌角，"我总忘收东西，我外婆说我像只搬松果的小松鼠，捡了这个丢了那个。"
上课铃适时救了简乔。
她低头翻开练习册，余光瞥见伊玛从笔袋里摸出块草莓橡皮，在指尖转着玩，橡皮上沾的草莓香精味若有若无飘过来。
第二节课间，简乔的肚子发出轻响。
她抿紧嘴唇，把练习册往胸口压了压——母亲今晨上早班，厨房留的速冻包子她没热，想着课间去小卖部买个面包，可刚要起身就被伊玛拽住了袖口。
"要吃饼干吗？"伊玛从帆布袋里掏出个印着小熊的铁盒，"我外婆烤的，放了桂花蜜，可甜了。"
铁盒打开时，桂花香混着麦香涌出来。
简乔盯着那枚圆鼓鼓的饼干，喉咙发紧——初中时后桌女生也分享过这种铁盒饼干，后来却把没吃完的半块丢进她抽屉，笑着说"书呆子配甜饼，真搭"。
"我带多了。"伊玛把饼干塞进她手里，指尖蹭过她冰凉的手背，"你看，这盒里还有十二块呢。"她屈指敲了敲铁盒，"我数过的，吃不完要软掉的。"
简乔捏着饼干的手指微微发抖。
饼干还是温的，表面的桂花碎在阳光下闪着金点。
她咬了一小口，甜味在舌尖漫开时，突然想起上周六凌晨，母亲下夜班回来，往她床头塞了袋烤糊的面包，摸着她的头说"乔乔将就吃"。
午休时，伊玛从书包里抽出本硬壳素描本。
简乔的草稿纸刚写满半页，就听见铅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她侧头，看见伊玛垂着睫毛，笔尖在纸上游走，发梢扫过锁骨处的银链——链坠是枚小画框，里面嵌着片不知名的干枯树叶。
"你在画什么？"话出口时简乔自己都愣住。
伊玛抬头，眼睛亮得像被点亮的灯泡："你看！"她把素描本转过来，"早上路过连廊，光透过梧桐叶洒在地上，像碎星星。
“我画到光斑部分卡壳了，你觉得用赭石还是浅黄？"伊玛也不管简乔是否有画画这一类的知识，只是兴奋又诚恳地询问对方的意见。
画纸上的梧桐道只勾了个轮廓，枝桠间的光斑却画了七八种试色。
简乔凑近些，闻到铅笔灰混着淡淡橘子味——大概是护手霜的味道。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画纸边缘："这个。"她点了点最右上角的浅黄试色，"像...像刚晒过的棉花。"
伊玛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然后笑出了声："你形容得比我老师还厉害！"她从笔袋里摸出浅黄铅笔，在光斑位置涂了两笔，"那我就用这个，以后这种光斑就是简乔牌光斑。"
放学铃响时，简乔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
伊玛已经把素描本塞进帆布袋，挂件上的陶瓷笔帽撞在桌沿，发出清脆的响。"我明天带外婆烤的桂花糕！"她背着书包往门口走，又折回来，往简乔抽屉里塞了个东西，"这个送你，我画的。"
是张巴掌大的速写，画的是简乔低头看书的侧影。
她的发梢被浅黄的颜色涂了一圈，像是被晨光镀了层金边，课本边缘的小孔被画成了一串小星星，简乔认得，那浅黄的颜色是她指给伊玛看的颜色。
简乔攥着画纸走出教室时，梧桐道的风正卷起落叶。
她摸了摸校服口袋——伊玛塞进来的，是块没拆包装的草莓软糖，糖纸在指腹下发出细碎的响。
回到家时，母亲的便签还贴在冰箱上："乔乔，粥在锅里温着，我值夜班，别等我。"简乔盛粥时，一张便利贴从校服口袋滑出来，上面是伊玛歪歪扭扭的字迹："明天我带桂花糕，你喜欢甜的吧？"
月光爬上窗台时，简乔把那张速写夹在《物质结构》课本里。
风掀起书页，带起一阵墨香，混着画纸上残留的铅笔灰，像某种隐秘的、正在发芽的东西。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简乔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叶影，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被春风吹开的花苞，"嘭"地裂开一道细缝。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里，伊玛会发现她的抽屉里多了样东西——那是简乔昨晚画了半宿的小画，用铅笔勾着的，是伊玛转学时抱着的帆布袋，挂件上的陶瓷笔帽被她画成了颗亮闪闪的星星。
首先，祝我生日快乐！其次，欢迎收看新人作者梧桐风信子的作品，喜欢一定要多多支持，最后，希望大家能喜欢这部作品。最后，悄悄告诉你，前三十天，日更哦[熊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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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邻桌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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