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倒计时的日历被伊玛用荧光笔圈成了小太阳，每天撕一页时，简乔都能听见她哼着跑调的《小步舞曲》。
这天晚自习，伊玛的帆布袋突然“哗啦”倒在两人中间的课桌缝里。
简乔刚要帮忙捡，就见一沓用天蓝色活页夹装订的纸滑出来——每页边缘都画着小小的星星，标题是“简乔专属错题拆解”。
“我翻了你上周数学周测的卷子，三角函数那道题错在辅助线方向。”伊玛趴在桌上，下巴抵着交叠的手背，眼睛亮得像含了颗玻璃弹珠，“物理实验题的误差分析，你总漏写系统误差，我找了近三年的月考原题，按类型分了类……”她突然顿住，手指绞着帆布袋上的陶瓷星星，“抱歉，没有经过你允许翻你抽屉了，而且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你要是觉得没用，我、我就……”
“不麻烦。”简乔的指尖轻轻抚过活页夹上的星星，纸张边缘还留着伊玛用橡皮蹭过的毛边，心里像是有什么很坚硬的东西在慢慢化掉一样。
“很好。”
伊玛猛地抬头，简乔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铅笔灰——原来这姑娘这几天课间都在偷偷整理自己的错题，连午休时都没去美术社。
活页夹最上面还贴着张便利贴，字迹歪歪扭扭：“简乔解题像调颜色，只要找到对的配比，肯定能亮过所有星星！”
简乔把活页夹抱回怀里，忽然想起上周伊玛调莫奈天空色时的认真模样。
原来“应援”不是随便说说，是会为了对方的“配比”，悄悄翻遍所有旧试卷，把每道错题都拆成最小的色块，再小心拼回完整的星空。
28号清晨，简乔在教室门口被伊玛截住。
她手里提着用格子布包着的盒子，桂花香气从布缝里钻出来，甜得像要化在晨雾里。
“外婆四点就起来烤了，说月考要吃甜的，脑子转得快。我特意爬起来盯着烤的，没有烤糊哦！”伊玛把盒子塞进简乔怀里，又掏出张折成星星的纸条，“我在考场外等你，每考完一科，你就对我比个‘三’——数学有三道大题我标记过，肯定能拿满分。”
简乔把折成星星的纸条揣进了贴身白色衬衣的胸兜里，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比往日快了些。
但不是那种被成绩，被考试分为压得喘不过气的闷响，倒像伊玛调色盘里的颜料，在晨光里轻轻晃着，要漫出温暖的涟漪。
她答得很顺。
立体几何的辅助线刚画到一半，就想起伊玛在错题集里用红笔写的“试试从顶点做高”；物理实验题的误差分析，活页纸上的批注像刻在脑子里，连“安培表内阻影响”都没漏。
直到最后一科英语考完，简乔收拾笔袋时，听见后桌两个女生小声议论：“你看见林班长没？刚才在考场外堵着简乔说什么‘别太有压力’，那眼神……”
简乔的手指顿了顿。
林蔚然是理科班班长，总在她交作业时多留半分钟，说些“这次导数题你解法不够简洁”之类的话。
上周她借笔记，林蔚然递过来时，封皮上多了朵用尺子画的歪扭小花。
她走出考场时，果然在连廊拐角看见林蔚然。
对方抱着一摞练习册，指节捏得发白：“简乔，我昨天整理了竞赛生的复习资料……”
“不用了。”简乔下意识后退半步，余光瞥见楼梯口的伊玛——那姑娘正踮着脚往考场方向望，发绳上的星星挂件被风掀起，像在朝她眨眼睛。
林蔚然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看着简乔越过自己，小跑着奔向楼梯口，听见那两人的笑声混着桂花香气飘过来。
“我比了三次‘三’，你都看见没？”
“看见啦，看来这次不会再丢分了，简乔你真棒！”
成绩公布那天，公告栏前围了三层人。
简乔被伊玛拽着挤进去时，看见自己的名字挂在理科班第一行，超过了常年霸榜的赵明轩。
“不可能。”人群里突然炸开一声冷笑。
赵明轩扒开前面的人，手指几乎戳到榜单上，“她平时最多第三，这次肯定是……”他扫了眼简乔，又迅速移开视线，“反正有问题。”
简乔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初中时被孤立的午后，几个女生围在她课桌前，说她“抄同桌卷子”；想起母亲夜班后红着眼睛安慰她“清者自清”，自己却躲在被子里把错题本撕了又粘。
伊玛的手突然覆在她手背上。
那双手因为常握画笔有些粗糙，此刻却暖得像团火：“走，去美术社。”
美术社的窗户开着，风信子香裹着梧桐叶的沙沙声涌进来。
简乔盯着调色盘里没擦干净的钴蓝，听见伊玛翻找东西的动静。
“找到了！”伊玛把那本天蓝色活页夹拍在桌上，“这是我整理的错题集，每道题的出处、错因、我查的资料，都在这儿。”她蹲下来和简乔平视，酒窝里盛着坚定的光，“赵明轩没看见你每天晚自习留到关门，没看见你把错题拆了又拼，可我看见了。”
简乔的鼻尖发酸。
她想起伊玛整理错题时沾着铅笔灰的睫毛，想起考试当天那盒带着体温的桂花糕，想起美术社调颜色时，对方说“你调的颜色比所有星星都亮”。
原来被人“看见”，是比考第一更珍贵的事。
“明天我去班里说。”伊玛突然站起来，抓起活页夹往门口走，“就说简乔的进步是因为——”
“不用。”简乔拉住她的手腕，“那些无理由的揣测摸黑让他去吧，我相信你看见的。”
伊玛顿住，转身时眼睛亮晶晶的。
她从素描本里抽出张纸，正是简乔上周随手画的光斑草稿，边缘已经被翻得卷了边：“你看，真正的光不用和谁比亮，它自己就够暖了。”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把她们的对话揉进风里。
伊玛忽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打开相册：“对了，王老师说下个月美术社要办联展，我想画幅新的……”她望着简乔，嘴角慢慢翘起来，“画里要有星空，还有调颜色的手。”
简乔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明白伊玛在考试之前跟自己说的“更温暖的答案”是什么——不是成绩排名，不是别人的看法，是有个人愿意和你一起，把过去的伤口熬成颜料，在彼此的生命里画出更亮的星芒。
放学时，伊玛抱着素描本往美术社跑。
她在连廊转角停住，从本子里抽出张报名表——“云溪市中学生美术联展”的参赛表，姓名栏已经填上了“伊玛”。
风掀起纸页，露出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这次，我要和简乔一起，把光画得更亮些。”
作者没话说哦，喜欢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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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考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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