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乔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时，同一时间的伊玛正用钴蓝颜料在调色盘边缘画小太阳。
美术社的暖光灯把她发梢的钛白照成碎星，直到简乔的声音像块冰掉进温水里：“有人要在联展前破坏《星芒调色盘》。”
调色刀“当啷”一声掉进瓷盘。
伊玛的指尖还沾着半干的蓝，在画布边缘洇开一道裂痕般的痕迹。
她抬头时睫毛颤了颤，简乔这才发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是昨晚帮社团赶工到凌晨的证据。
“谁？”伊玛问，声音比平时轻，像怕惊碎了什么。
“林蔚然。”简乔把方才在窗外听见的只言片语复述时，余光瞥见伊玛的手指攥紧了调色盘边缘，指节泛白。
那只总爱戳简乔胳膊、在草稿本上画小松鼠的手，此刻正微微发抖。
“她说‘有些光不该太刺眼’。”最后一句，简乔放轻了声音。
伊玛突然笑了，蓝颜料蹭在简乔手背上，凉丝丝的。
“去年校美展，我拿了金奖。”她低头用纸巾擦手，声音闷在发顶，“他妹妹也参赛了，作品挂在角落。颁奖典礼那天，我看见她蹲在后台哭。”纸巾揉成一团，被她扔进垃圾桶时精准砸中桶沿，“所以她觉得，是我的光挡住了别人的？”
简乔望着手背上的蓝渍，想起上周伊玛给她看参赛稿时的眼睛——像把星星揉碎了嵌进去。
“我们需要知道具体计划。”她从书包里抽出数学草稿本，笔帽抵着下巴，“她可能趁午休、社团活动日，或者……”
“或者今晚。”伊玛突然站起来，画架上的《星芒调色盘》在暖光下泛着蜜色。
她把画小心抱下来，画框边缘还留着她用金粉勾的细边，“上周社团钥匙被借走过，周晓晨说可能是后勤部拿的，但……”她没说完，简乔已经听懂了——钥匙可能被复制过。
“我去找周晓晨。”伊玛扯下围裙搭在椅背上，发梢的钛白蹭到简乔校服上，“她管社团物资，知道最近谁进出过仓库。你……”她顿了顿，伸手把简乔皱着的眉头抚平，“你帮我分析林蔚然的行动模式，好不好？”
简乔点头时，伊玛已经跑出去了。
连廊的穿堂风卷着她的笑声飘进来：“记得带草稿本！”美术社的门敞着，月光漏进来，在《星芒调色盘》上投下梧桐叶的影子，像谁在光里织了张保护网。
简乔摸出手机拍了张画的照片。
屏幕亮起时，她看见自己眼下的青——和伊玛刚才的一模一样。
这一周她跟着伊玛泡社团，画具蹭在袖口的痕迹洗了三次都没掉，现在倒像朵淡蓝色的花，开在腕间。
她翻出数学笔记，在“林蔚然”三个字下画了道粗线。
已知：林是学生会纪律部部长兼外联部长，每周三、五检查社团活动室；上周三伊玛交参赛稿时，她在美术楼走廊接电话；上周五社团锁被换过，换锁人是她的同班同学。
简乔的笔在纸上走得飞快，直到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简乔！”周晓晨的声音带着喘气，发尾沾着美术楼特有的松节油味，“伊玛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刘老师刚好在办公室改卷子，我把他请来了。我们去小教室开会吧？”
小教室在美术楼三楼，平时堆着过期的素描纸和坏了的画架。
简乔跟着她们进去时，刘老师正弯腰搬椅子，斑白的头发扫过椅背：“坐，都坐。伊玛把画带来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星芒调色盘》，“好，先确认破坏者的目标——他们只针对伊玛的作品，还是连其他参展作一起？”
“上周四，高二（3）班王小雨的《春樱》被泼了咖啡。”周晓晨翻出社团日志，“当时监控坏了，没有看见是谁，但我闻着那咖啡味……”她顿了顿，“和林蔚然常喝的蓝山一个味。恰好王小雨又前不久得罪了林蔚然”
刘老师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所以，这次是林蔚然的报复性行动了？伊玛同学最近也得罪了林蔚然吗？。”
伊玛看了看简乔，点了点头。
“心境太窄，总归是要走岔路的啊。”刘老师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行动目标，那就好办了。”他从身旁的椅子旁边提起来一个金属盒，“我这里有备用画框，明天就把原稿换进去，然后再找个类似的瑕疵品放在旧画框摆在展示位当诱饵。另外——”他看向简乔，“需要几个可靠的同学轮流看着，重点看午休和晚自习后。”
“我来组织守夜名单。”简乔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攥着草稿本的手心里全是汗。
她低头翻本子，把守夜时段、人员安排列成表格，“一班的陈放、四班的小唐，他们都是学生会的，能借到钥匙。”
“我去联系其他参赛同学。”伊玛把《星芒调色盘》小心放进金属盒，金粉在盒盖上蹭出细亮的线，“王小雨、高三的李学长，他们也会来帮忙。对了周姐，仓库的备用颜料锁进保险柜吧？上次那瓶永固紫差点被碰倒……”
刘老师突然笑了：“你们俩，一个像精密仪器，一个像小太阳。”他站起身，把金属盒的钥匙递给简乔，“这钥匙你收着，伊玛的画和备用画框分开锁。记住，真正的光不需要躲，但需要人护着。”
散会时已经十点半。
连廊的感应灯次第亮起，把两个影子拉得很长。
伊玛抱着金属盒走在前面，简乔提着装守夜名单的袋子跟在后面。
风掀起伊玛的校服下摆，露出她别在腰上的小太阳胸针——是简乔上周用废画纸叠的，涂了层亮粉。
“简乔。”伊玛突然停住，转身时金属盒撞在简乔膝盖上，“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优秀是种诅咒。”她仰头看月亮，月光落进眼睛里，“但现在我觉得，优秀是需要被接住的光。而我很幸运，”她轻轻撞了撞简乔的肩，“我有接光的人。”
简乔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摸出钥匙串，金属盒的钥匙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远处传来梧桐叶的沙沙声，像谁在说“慢慢来”。
她想起今晚在小教室里，周晓晨翻日志时说“伊玛的画值得被保护”，刘老师拍着画框说“这是能进美术馆的东西”。
原来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无数双手，把光托得更高。
“明天早上我去买豆浆。”简乔说，声音比平时软，“你上次说喜欢喝甜的。”
伊玛笑了，发梢的钛白在月光下像层糖霜：“要加两个茶叶蛋。守夜的同学肯定饿。”
她们并肩走下楼梯时，连廊转角的公告栏被风吹得哗啦响。
简乔瞥见“云溪市中学生美术联展”的报名表背面，有行铅笔字被月光照亮——“这次，我们要一起，把光画得更亮些。”
第五章开头承接的是第四章结尾的片段，所以说可能会有点重复，大家体谅一下煮啵哦[粉心]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夜幕下的秘密会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