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这种人。”
午休，段薇躺在包间里，气得睡不着觉，脑子里始终回放着季星辰早上说的话。
反正横竖是睡不着了，她索性翻身下床，走出了包间，敲响了员工休息室的房门。
今天中午不是季星辰值班，所以现在休息室里就她一个人，开了门，看到段薇，她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有事吗？”
段薇二话不说，伸手把她推了进去，自己也大步走了进来。
季星辰被推了个踉跄：“你干什么？”
“干什么？”段薇把门关上，反锁，冲上去捧住了季星辰的脸，没有丝毫犹豫吻了下去。
季星辰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反应过来，在快要吻上的最后一瞬，借着段薇跑来的那股冲劲，拽住她胳膊，一个旋身，弯腰，给人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咣当一声，段薇被砸在了茶几上。
好在茶几是实木的，她摔了个呲牙咧嘴，但茶几毫发无伤。
“哎呦，我的腰……”段薇躺在茶几上扭得四仰八叉，“你怎么不早说你会功夫啊……”
季星辰惊魂未定，站在原地，呼吸有些急促。
段薇从茶几上爬了起来，扶着腰，讪讪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她的视线落在季星辰紧攥的拳头上，扯了扯嘴角，接着说：“叫……恐同即深柜。”
“你跟我，”她笑了起来，“明明就是一类人啊。”
季星辰忽然松开了紧攥的拳头，开始解扣子，迅速脱下了身上的工作股，扬手砸在了茶几上。
“你干嘛？”段薇一愣。
季星辰：“我不干了。”
段薇笑出声来，在她转身的瞬间又道：“昨天来店里的那个警察就是你女朋友吧？”
季星辰脚步一顿。
“她故意趁你不在吧台的时候进来，一来就跟我打听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但我知道，你在躲她。”
段薇走到她面前，继续说：“你知道她会来，所以卡着那个时间点到楼上去，为的就是让她有时间进来打听，因为你想让她知道你在这里工作，现在她知道了，你却说不干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警察？”季星辰打断道。
林之清穿的是便装，身上的枪也惯常放在腰后隐秘位置，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且只见了几分钟的人，怎么会用如此笃定的语气说出她是做什么的？
除非……段薇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
可段薇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星辰想不出来，这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了解才对。
段薇又怎么会单方面知道林之清的真实身份？
她的怀疑毫不掩饰，段薇一下愣住了：“我……”
季星辰一瞬间想到了不久前的晚上，闯进她的卧室，在她耳边说出那话的“小偷”。
然而段薇却十分坦然地说：“我见过她啊。”
季星辰蹙眉：“什么时候？”
“前几年吧，网上有很多关于她的新闻，我还知道她的名字呢，叫林之清对吧？”
这次换季星辰愣住了。
段薇忽然捧着肚子笑起来：“你刚才那么严肃干嘛，吓得我话都不会说了，别说是我，你去问店里其他人，肯定也有见过你女朋友的。”
“她不是我女朋友。”季星辰看着摔在茶几上的店服。
段薇点头：“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还愣着干嘛？真不打算在我这儿干啦？”
季星辰闷声没说话，走过去拿起店服重新套上。
段薇看她这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说真的，我挺喜欢你的，可惜啊……你不是我这种人。”
她重点强调了“我这种人”四个字，季星辰转过身来看着她：“抱歉。”
段薇摆摆手：“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嘛，你只是刚好长在了我的审美点而已，但我有个原则，那就是从来不会对不喜欢我的人死缠烂打，所以你就安心工作吧，等过年的时候，段老板给你发大红包呦。”
门外，其他店员对视一眼，在房门打开前迅速散开。
段薇拉开门，没有马上出去，而是站门口扫了一眼，随即问道：“楼下谁在顾店？”
众人不语，只是反应过来，一窝蜂挤着往楼下跑，假装没听到段薇在她们身后喊：“小心我扣你们年终奖啊！”
傍晚，季星辰揣着日薪走了出来，远远就看到了林之清的车等在昨天的位置，她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才走过去。
没问林之清怎么又来了，她沉默地上了车，路上林之清时不时说几句，她都不搭茬，直到林之清说完那句“我妈叫我带你回去吃个饭”，她才有了反应。
“抱歉啊，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林之清说。
“你外婆也来了吗？”季星辰问。
“来了啊。”
季星辰：“那我去。”
林之清：“啊？”
“我说去，前面掉头吧。”季星辰脸上没什么表情，林之清没能立刻分辨出她是什么情绪。
“你确定啊？”
季星辰瞪了她一眼。
半小时后，林之清把车开进了院子隔壁的停车间，在等待卷帘门自动放下的时间，楼上的林茉莉听到了动静匆匆下楼，到门口迎接。
然而林梅早就等在院子里了，于是季星辰跟在林之清身后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发苍苍的林梅。
十年了，林梅也有了老态，跟季星辰记忆里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唯一没什么变化的，是这栋房子，十年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也许是因为有人精心打理，所以房子才没怎么变老。
林梅看见她们立刻笑了，起身招呼道：“还知道回家啊！”
季星辰愣了一下，以为这话是说给林之清听的，却没想到林梅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顺手往自己手臂一挽：“都长这么大了！”
林之清看她这一愣又一愣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梅抬脚就踹了过去：“你还好意思笑，一年到头都不回趟家，你妈天天打电话，都快把我烦死了！”
林之清侧身一躲：“都教你怎么拉黑了，你倒是拉她呀！”
林梅又往后踢了一脚，还是没踢到，这回没再追击，转头拍着季星辰的手背说：“今天有你爱吃的火锅，你多吃点，千万别客气，吃完了就留在这睡……”
林之清点点头，张口想说“睡我房间”，却听林梅接着又说：“跟我老太婆一起睡，不介意吧？”
季星辰摇了摇头：“不介意。”
林之清微微睁大眼睛，凑到林梅身边嗅了嗅，低声道：“外婆你又喝酒了？”
林梅嘿嘿一笑，也学着她的样子低声说话：“喝了二两。”
“啧！”林之清皱眉，“不止二两吧？”
林梅前几年不知是听谁说，喝药酒可以延年益寿，自那之后，她平时有事没事就来两口，谁劝也不听。
还说什么，饭后一口酒，活到九十九！
林之清劝了几回也不劝了，直接抓了买药酒的摊主去给林梅说实话，但老人家有个爱好不容易，想着既然喝药酒是骗人的，那就喝自己泡的酒，从此林梅就多了个泡酒的爱好。
这不，眼看快过年了，她又把自己泡的酒送过来了，往年都是林之清陪她喝，今年好了，有新朋友了。
林梅扭头，小声问季星辰：“星星啊，你喝酒不？”
林之清眼看情况不对，直接冲上去，从中间挤开两人，推着林梅的肩膀往前走：“她不喝酒，我陪你喝，外婆，快走吧走吧。”
林茉莉看她把林梅推得个踉踉跄跄的，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边说边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外婆这几年腿脚不好了，别动不动推她！还推！推！推！”
季星辰笑了笑，转头看向身后。
对面那栋房子曾是她的家，她以为的家。
后来这个家成为了困住她的噩梦，整夜整夜的折磨她。
林茉莉一巴掌把林之清拍进了玄关，转头给季星辰递拖鞋：“星辰快进……”
她注意到季星辰在看对面的房子，知道她可能是触景伤情了，于是拿着拖鞋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等待着。
林之清回头没看到季星辰进来，吓了一跳，以为她临了到头突然跑了，顾不得换鞋，踩着拖鞋就跳到了门口。
良久，季星辰转过身来，脸上带了笑意，伸手接过毛绒绒的干净拖鞋：“我没事，林阿姨，您别担心。”
“没事就好，快进来吧，就等你呢！听我妈说，你喜欢吃火锅，所以今天全买的烫火锅的菜，你可劲吃，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啊。”
季星辰进门便看见林之清匆匆跑开的背影，看她差点摔倒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茉莉咬牙切齿：“那个家伙真是……从小就毛毛躁躁的。”
这顿提前到来的年夜饭，是季星辰吃得最漫长的一顿饭，饭桌上三个女人不断往她碗里夹菜，叫她吃这个吃那个，她也就不断往嘴里塞，塞到最后，实在是塞不下去了，就开始装醉。
林之清不会看眼色，好几次都没看明白她在示意什么，直接开口问：“你用说的行不行？”
季星辰：“……”
吃到后半场，林梅醉醺醺倒下了，林茉莉和林爸两个人把人放到轮椅上饭，往电梯那边推，电梯门关上前，林茉莉叮嘱林之清照顾好季星辰，至于桌上的东西放着等明天的钟点工过来收拾就行。
本来按照林梅最开始的安排，今晚季星辰跟她睡一屋，说要好好说说话什么的，结果自己先醉倒了。
于是林之清就安排季星辰跟自己睡了。
“我可以睡客房。”季星辰说。
林之清摇头：“那不是客房，是杂物间。”
那就没办法了。
季星辰很会说服自己接受现状，转头就去浴室了。
她在洗澡期间，林茉莉来了一趟，问林之清：“你把人家带你屋来干嘛？”
“我屋怎么了？”林之清理直气壮。
“你屋怎么了？我特意叫人打扫出来的客房，你说怎么了？你看看你这屋，平时不让进就算了，自己也不爱打扫，你让人家睡这儿是不是有……你说话就说话，别给我挤眼睛。”
“妈，她不是客人。”林之清发现原来这世上有人比她还不会看眼色，无奈道，“再说，我屋里挺干净的，我刚扫的。”
林茉莉带着一脸怀疑走了。
林之清关上房门，走出没几步，又走回来把门反锁了。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十几圈，就在她开始思考季星辰是不是醉倒在浴室里爬不起来了，犹豫要不要冲进去救人时，季星辰裹着浴巾出来了。
发梢还在滴水。
林之清吓得背过身去：“你干嘛？！”
刚洗过澡的季星辰，皮肤泛着淡淡的红，嘴唇也红得显眼，她站在浴室门口，淡淡开口：“我没带睡衣。”
林之清背对着她，横着迈步钻进了衣帽间，拿了套新睡衣扔出来，季星辰伸手去接，由于动作太大，她那裹在身上的浴巾顺势解开，掉落。
林之清又吓了一跳。
五分钟后，鼻子里塞了纸团的林之清揉着额头上的肿包说：“鼻血是撞出来的，不是你魅力大。”
季星辰面无表情地把冰袋塞进她手里，二话不说钻进被子里睡觉去了。
“还有就是，最近有点上火……”
“行了知道了！”
林之清：“……知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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