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此战告捷，虽混入了个霍去病，不守将令，私自调兵，但他是霍去病，且卫青一向不自专战事，不过和李延年当逃将一般，写了奏折上报武帝。
不过霍去病的待遇显然不如李延年，李延年如今不过是在帐中等待处置，一应待遇都还比照将军。
霍去病则被困在囚车中，吃食也不过是普通士兵的吃食，只达鲁给他送些加餐。
如此大军班师回朝，行了两月，霍去病便被囚了两月。
那鹘鹰也寻到了张骞的子女和两只小鹘鹰，它每日往霍去病的囚车上立会，算是护主，大部分时候呼啦着翅膀去卫青的肩头站站，极是自在。
刘据也已被囚了数月，他望着博望苑四方的天空从来没有觉得这样自由过。
没人在管他穿什么，没人在请他去朝会。
或偶尔涌上的抱歉，也都被这自由平复了。
他对不起母后，但想母后会原谅他的。
宫人又说着卫大将军要回来了，他淡淡的一扫，那宫人又道:“霍将军也要回来了，他生擒了匈奴王。”
刘据慢慢低头，没事就好，便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那宫人心里焦急，这可如何给武帝交代。
又道:“殿下，您去接接卫大将军吧，别让他为您忧心。您霍表哥也在呢，听说卫将军用囚车把他装回来了，您去劝劝卫将军吧！”
“我听闻，在西边的印度，有一位叫做释迦摩尼的王子，他皈依佛教求得自由。”
宫人急得满头大汗，可别在派他来了，第一次说老子出函谷关，第二次说释迦摩尼王子皈依，他可不敢报这些上去。
“不过，我还是想去函谷关，你说老子走出以后去那里了。”
宫人不敢应，遂告退了。
刘据又清净了。
过了会博望苑的宫人送了吃食来，特意说道:“殿下这是史良娣亲自做的。”
“为何还不赶她走呢，博望苑马上就要散了。”宫人又战战兢兢地下去。
刘据进了书房，他实在不饿，也实在不敢见史云。
他对不起母后，也对不起那个无辜的女子，到底还是把她卷了进来。深宫如此，没他会更好吧。
如此了一夜，武帝亲自带了卫后去接卫青，又当场释放了霍去病封他为冠军侯，取其勇冠三军之意。
他安抚的拍了拍卫青，承诺道:“太子永远是太子。”
卫青脸色依旧暗沉着，武帝也不想多说，让他们安顿了去博望苑见太子。
卫青先去，霍去病身上酸臭不得不先去博望苑洗漱。
卫青进了刘据的书房，宫人说他在此处。
“据儿。”卫青抱了那端坐着的青年，他瘦了，也看上去高了，像一朵随时要飘走的云，又仿佛有了人生的重量。
刘据抬头看卫青时，卫青的心为之一悸，那不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眼睛。
“舅舅坐。”刘据请道。
卫青安静坐了，如今是长谈一番的时候了。
刘据静静道:“舅舅我做过一场好长好长的梦，我梦到您病逝了，不是现在，所以我总为您寻医官调养。”
卫青的心渐渐沉下去，是这个孩子太在乎他的身体了，仿佛知道些什么。
“霍表哥死得更早，封狼居胥，可惜敌不过病魔和身体的亏空。医官说他若不上战场，不中箭伤，一场风寒而已，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那只鹘鹰救了他，他没中箭伤。”卫青默默道。
他终于明白这些年对据儿的感触，偶尔觉得太过成熟与安静的奇异。
这不是他的错觉。
“据儿你该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分担。”
刘据的目光哀伤下去，“舅舅我的劫只有我自己去渡。我不是好人，做不成好人，您该快快乐乐活着，母后也该快快乐乐活着。”
卫青的心像在边塞的酒里泡了起来，子夫和他，在据儿的故事里是怎样的结局。
快快乐乐？
他们的生命恐怕不止悲伤的悲伤。
“据儿舅舅为你求一个自由。”
“不。”刘据按住了卫青的手，“舅舅我死在博望苑至多只是一个早逝，您不能去，您不能为我扩大这场悲剧。”
“陛下为我寻了一个良娣，您安排她出去吧，生也好、死也好，我管不了那些因我而牵累的人了。她是人，我也是人，为何要仰仗别人的鼻息而残喘。我放了自己，也放了她，以后她自有她的去处。”
刘据已站起，往书简的柜子后走去。
“据儿。”卫青想叫住他，却全然失去了留下他的勇气。
是他们逼走了他。
霍去病已洗漱了过来，匆匆忙忙看刘据。
刘据躺在床上不理他。
霍去病早知他有此症候，倒也不以为意，玩笑道:“刘据你别怕，有表哥呢，我包你太子之位稳稳的。”
刘据闭了眼，根本不想再听。
霍去病絮絮叨叨说起自己路上的事，最后索性就在他床上躺了，捏着刘据的脸颊，他叹着不长肉。
卫青心中略安了些，嘱咐道:“你好好陪太子，我去椒房殿一趟。”
“知道了，知道了。”
————
晨。
朝会。
武帝喜气洋洋，上天送来了霍去病，今日论功，太子虽不肯出来，但他还是为此高兴。论完了霍去病的功，武帝看向卫青，这位大汉朝的柱石。
“青，你想要什么？”
卫青识相便该推辞，或要些无关紧要的玩意儿。
“臣卫青侍奉陛下二十载兢兢业业，未曾有一日懈怠，驱逐匈奴，功至漠北，臣不敢求权利名望，臣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终身所赖唯有陛下。”
“太子刘据形迹疯魔，不堪为天下臣民之表率，臣恳求陛下废太子为庶人。”
武帝的脸色咻的一下就变了，满朝文武没有人敢提太子，武帝数月间如何递台阶，请太子回心转意众臣都看在眼里，此时不是废太子的时机。
但卫青昨日才见过太子，卫青是太子的舅舅。
“陛下，卫将军糊涂了，臣请陛下不要再听。”霍去病跪着道。
武帝的脸色稍霁，“大司马大将军糊涂了，去病你舅舅该好好休息一下，他的事你先替他做吧。”
“时。”
“陛下、陛下，太子割腕了。”殿外传来太监的呼喊声。
司马迁离武帝远，却正正在后面听了个一清二楚，那太监急得满身大汗，已经吓得只剩半条命了。
武帝嚯的一下站起，跑着就要去博望苑。
马车幽幽荡向博望苑，武帝不过刚到一刻，博望苑便传来消息，太子刘据已薨。
卫青言行无状贬为边境太守，镇守匈奴，冠军侯霍去病领大司马大将军职。
————
“赔钱货，好好儿的宫里待不住，皇后说要遣散太子宫人你就回来了。你父亲的侯爵也没了，赏赐也没了，如今你也嫁过人了，还回来吃我这口米做什么。”
史云低了头，出去送绣品。
她浑浑噩噩出了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可不回来又能去哪里。
太子死了，她在宫里也不过是做白头宫女而已，何况太子那样可怕。
母亲要把她再嫁，她不肯同意，日日便是讥讽，宫里送了些遣散费，节省些花也是能过个一两年的，她不明白这世道何以对她如此苛刻。等送了绣品出来，长安街上又贴了新的告示，众人挤过去看，纷纷议论起来。
“匈奴的草原要招人过去哩，分牧场，不想要牧场的分钱做商人。听说那西域有宝石、香料，贩卖到大汗可以赚十倍之价，在从大汗带布料漆器过去也可卖十倍之价……”
“啧啧啧，愿意去就先发五百株钱，路上还包吃住哩，好去处。”
“那你肯不肯舍下家业去咯。”
“我就算了。”
……
史云心念一动，挤到前面看去，果真如此，想去的不论男女老幼，人人都可以去报名领钱。
史云看定了报名的地方，往那方向走了两步，突然飞驰起来，她要去草原，她要去西域，她要看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
————
“我报名。”
“你叫什么？”刻字的小吏道。
“济三。”
小吏依言刻了上去。
刚刚刻好，后面的同僚道:“卫据你吃饭去吧，我回来了，咱们替替。”
“好。”卫据放下了刻刀，嘀咕道:“想不到长安有这么多人想去匈奴。”
“这条件我都想去呢。你不是要去吗，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好的女郎，你捷足先登了日后也省的在头疼这。”
卫据苍白一笑，转身去后面吃饭了。
完结
完结了，全力更新扶苏穿成卫太子。
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我不能放下笔，这是我最忠诚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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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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