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草率,哪里是办案!
路父被扯着押下去,路鸢正要上前,一瞥眼又发现门口的母亲吓晕了过去。
路庆实显然也注意到了,喊道:“鸢儿,照顾好你娘亲!”
扶着母亲上了马车,路鸢坐在车内状似两眼空空。车外人声鼎沸,商贩们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车内却寂静得犹如深山的冬天。
怎么办?京兆尹很显然不在乎真相,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路家一个普普通通、毫无背景的商户人家,拿来当替罪羊再合适不过。
红色纸鸢,死人……路鸢的脑海里浮现出之前见过的一幕场景……
“砰——”
一团白色的影子从马车的帷幔处穿了进来,打到左侧的车厢上又被弹到地面。
路鸢急忙掀开右窗的帷幔,人已经鱼入大海,不见了踪迹。
路鸢:“表哥,刚刚可有人靠近马车?”
姜明坐在前方驾车,心思根本没在这方面,听见路鸢问话,朗声道:“没有啊。”
路鸢打开纸团,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五个字:“上诉大理寺”。
这与路鸢的想法不谋而合。一方面大理寺有复查案件之责,这本是它们职责范围内的;另一方面,路鸢心里总觉得这个案件并不简单。
可是,又是谁送来了这张纸条呢?
“鸢儿……”晕倒的路母堪堪转醒,还未说话眼泪便流了下来。
路鸢:“娘,我先送你回家休息,爹那边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您别急。如果担心爹,等你休息好,我拜托表哥带你去探视爹爹。”
路家小院,路鸢临走前给了姜明一个荷包:“表哥,下午如果娘亲想要去看爹爹,还麻烦你照顾下。这些钱,你先拿着。”
姜明囊中羞涩,没有拒绝。
大理寺门前,路鸢敲响了堂鼓,鼓声阵阵,由门口传入到了公廨之内。
程长风一边处理案卷,一边道:“出去看看,把人带过来。”
袁直领命:“是!”
“少卿,人带来了。”
程长风抬头:“为何敲鼓?”
路鸢沉了沉心:“民女路鸢,击鼓为父伸冤,还望大人做主!”
看了看不远处的路鸢,程长风道:“你可知我朝律法,击鼓不实者,杖一百。”
路鸢:“民女知道。”
程长风:“你不怕?”
路鸢:“民女不怕。因为民女还知道事重者,从重论;得实者,免罪。民女今日所诉之事是重事,查清之后定然昭雪,无罪。”
程长风:“说来听听。”
路鸢将案情如实说了一遍,结束后又道:“此外,我怀疑这也许是个连环杀人案。”
程长风:“原因。”
路鸢道:“我家制作风筝需要竹子,所以便在郊外的后丘村种了一片竹林。那天我和爹爹去砍竹子,听到有人死了。我好奇便去看了眼,发现死者的住处也有一只红纸鸢。不过,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所以并没有细看。如今想来,那只红纸鸢跟杀死明雅姑娘的,很像。”
程长风略微思索后道:“袁直,你跑一趟,把证物和相关卷宗带回来。”
随后又看着路鸢道:“路姑娘先回吧,令父的案子我会调查核实的。”
路鸢行礼:“多谢大人,此案既然涉及纸鸢,路家对纸鸢还算有研究,大人办案过程中如有需要,可派人至狗尾巴巷传唤民女。”
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袁直感慨道:“这路家娘子,年纪轻轻,竟颇有胆识。”
闻言,程长风嗤笑道:“胆识?虚张声势罢了。”
那袖口,都要被拧成麻花了。
袁直办事效率很高,一个多时辰便带回了卷宗和路鸢口中的红纸鸢。
袁直:“死者李有财,是个猎户,家里只有他自己,平时喜欢喝酒。三月二十八日死于家中,死亡原因是自缢。”
程长风比对着两只纸鸢,确实一模一样:“可有见到尸体?”
袁直摇头:“李有财已经下葬了。”
程长风放下卷宗,吩咐道:“阮猴,你去调查下那个明雅案里的王二,暗地里跟踪下,看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袁直,你带两人跟我一起去李有财埋葬地。”
“是,少卿大人!”
众人刚要散开,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诶诶诶,那我呢?”
接着便是一个身穿白袍,面若白玉的少年进入大堂。少年一脸生气的样子,用手中的扇子指向程长风不满道:“好你个程长风,有案子不带我,太不仗义了!亏我带你……”
聒噪。
为了不听崔子安的胡言乱语,程长风将扇子推开,一边往外迈步,一边道:“还不走?”
李有财没有家人、亲戚,死后是村里人见他可怜,便用草席裹了尸体,草草埋了起来。
坟堆被挖开,崔子安急着上前,这一看,差点没把午饭给呕出来:“呕,这也太,恶心了。”
程长风笑道:“好好的富贵公子不当,非要来凑到命案前。”
程长风走到尸体附近,只见尸体面部青紫,脖颈处有明显勒痕,看起来像是自杀,但是双脚向外翻,显然死前有过挣扎。
“拿工具来。”
程长风抽出一把细尖的小刀,蹲下用刀背检查李有财尸体的脖颈,细细察看。但见脖颈两边的地方有一条勒痕,勒痕虽细,却深,足以致命。
吐完了的崔子安背对着程长风,好奇问:“有什么发现吗?”
程长风:“他的脖颈处有两道勒痕,一道粗,一道细。细痕藏在粗痕之下,验尸的时候没被发现,便被判定为自杀。如今看来,实为他杀。”
崔子安被勾起了探究心,他把扇子的骨架挡在面前,透过缝隙看李有财的脖颈处:“真的诶,那这么说这个人是先被人用很细的工具勒死,再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
程长风点头,看了看天色又道:“我们去李有财家里再看看。”
李有财家处于整个村子最边缘的地方,孤零零的,连个邻居都没有,房子却是砖瓦房。
几人进入院门,突然一道身影从房子的侧窗处翻身而过。
袁直动作很快,一下就将那个人擒住,带到了程长风面前。
是个胖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瓦罐,难为她还能翻窗……
袁直厉声道:“说,你在干什么?!”
妇人哪见过这等场面,颤抖着回答:“我……我就来拾点东西。”
袁直冷哼一声:“你这是偷吧,说得倒是好听。”
妇人羞红了脸,她家贫困,李有财虽然死了,但是他家里的东西对于农村人家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别人嫌晦气,不要,她不嫌晦气,但是又怕别人看见说嫌话,便想趁着天黑过来拿一些。谁曾想被逮了个正着。
程长风摆手,让袁直放了她,问道:“李有财家很有钱吗?”
妇人:“以前有,刚开始来俺们村时,他直接盖了两间砖瓦房,那可是俺们村的独一份。后来就没有了,他这个人爱喝酒,还赌博,说是打猎为生,也没见他进过几次山。”
程长风:“他不是本村人?什么时候来后丘村定居的?”
妇人摇头:“不是,李有财是三年前来俺们这的。”
程长风:“他死的那一天你有听到、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或事吗?”
“有啊!”妇人高兴道,“那天村长家的母猪生了八个小猪仔!八个,个个又肥又壮!哎哟,可真是让俺羡慕,啥时候俺家也能有小猪仔。”
崔子安没忍住笑出了声,程长风却笑不出来,他僵硬地扯了下嘴角道:“跟李有财有关的。”
妇人想了想:“没有,他整天白天不见人,大晚上才回来,很少能碰到他。”
程长风:“你那天有看见纸鸢吗?”
妇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有!红色的是吗?那天俺去看村长的小猪仔,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李有财院子的树上飘着一个红色的纸鸢。俺觉得怪好看的,还停下来看了一会。”
放走妇人,程长风让袁直等人去附近再问问村子里的人,自己则又去李有财的房间里看了一下。
崔子安跟着程长风。
一打开房门,崔子安便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面:“这也太脏了。”
房间里已经结了蜘蛛网,里面陈设也十分简单,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橱柜、两条长凳。
床边碎了一个酒坛子。
地上的脚步痕迹很杂乱,李有财死后来来往往不少人,现场都被破坏了。
崔子安从柜子里翻出一些纸,都是些当铺、借贷之类的凭证。
回到城中,天已经黑透了。崔子安直接回了家,其他人还是回了大理寺。
阮猴跑来汇报:“大人,您让我盯那个王二果然有问题。这厮之前就是一个在如意艺馆旁边乞讨的叫花子,这两天突然有些发迹了,又是置办衣服,又是下馆子,上艺馆的。”
路长风:“可查到他的钱从何而来?”
阮猴道:“查到了,是杨家纸鸢铺子的杨老板。那家伙是个胆小鬼,我稍微一吓,他就招了,说是杨老板给钱让他做假证的。”
杨家纸鸢铺子?跟路家有什么关系吗?
程长风刚想让袁直去趟路家问问情况,话说一半又收了回去:“算了,还是我去吧。”
袁直:“大人,属下不累。属下可以去。”
程长风:“聒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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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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