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呈母亲走了,在搅合了一顿饭后,她提起包,施施然离开。
餐厅鸦雀无声。良久,祝之呈开口,“抱歉。”
邢皓强撑着挤出一个笑,摇摇头。
“吃吧。”祝之呈不欲多说,夹起一只虾放进邢皓碗里。
邢皓盯着碗里这只虾,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他兀地站起身,“呈哥,”看着祝之呈,“我要走了。”
祝之呈瞳孔一缩,死死盯着邢皓。
“什么意思?”祝之呈问他。
邢皓又重复一次:“我要走了。”
邢皓转身朝门口走。
祝之呈倏然起身,疾步冲到邢皓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我妈的话你一个字都不用听,她和我爸婚姻破裂十几年,他们各玩各的,她——”
邢皓默默从他宽大的手掌里挣脱,“我爸在我初三时意外去世,我妈在我大三时也得癌症死了。”邢皓仰着头望祝之呈,突然开始讲诉自己的过往。
邢皓说这些的时候是笑着的,但祝之呈却紧紧皱起眉头。
“呈哥,我在做代驾以前,辍学送过两年外卖。夏天,我热得几乎要中暑,那时候,我最渴望什么你知道吗?”
“……”
“我最渴望敲开每一户门时,飘过来一丝冷气能打在身上,即便只有短短一两秒。但现实往往是大多数人都不会来开门,只会让我放在门口。”
祝之呈不明白邢皓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想表达什么,但他很突然的,心脏一阵揪疼。
“呈哥,我要走了。”邢皓含着眼泪,深深地,最后看一眼祝之呈。
祝之呈分明在这个眼神里看见不舍,难过,或许还有一点点爱。他突然明白过来,邢皓仰慕他,甚至,喜欢他。
一点点就够了,太多,自己也不配。这间房子是真大啊,邢皓觉得时间变得尤其漫长,他走了很久,才到门口。正要开门,祝之呈叫住他。
“——邢皓”
“你想继续读书吗?”祝之呈停顿片刻,“我送你去香港读书吧,选一个你感兴趣的专业,出国太远,香港正好,我每周末都能来看你。”
邢皓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扯动嘴角,他的唇形丰润饱满,恰好跟祝之呈相反。接吻时,祝之呈最爱用牙齿叼住他的下唇,细细地磨。
“呈哥,”邢皓笑着问祝之呈,“你也想要‘资助’我吗?”
满室寂静。
良久,邢皓打破沉默,“谢谢你,呈哥。但你就是送我去美国,我和你也不可能站在一起,你明白吗?”
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祝之呈听见关门声响起,他盯着桌上丝毫未动的菜肴,三文鱼已经快要冷掉,奶油凝结,菠菜泛黄,看起来就很倒胃口。
他将刚下单的洗衣机退掉,随后端起桌上的两道菜,连锅扔进垃圾桶。
邢皓走了,没人洗锅。
祝之呈也不愿意再为谁做菜。
次月一号,祝之呈收到一个同城快递,寄件地址是离他家很远的一个快递站。他拆开,入目一个表盒,价格很亲民的外国品牌。盒子里躺着的这块表是他们家最经典的款式,祝之呈瞄了一眼,官网售价10999。
透过表盘折射出的光芒,祝之呈似乎能看见邢皓在商场,小心翼翼走进门店,垂着脑袋,认真挑选这份生日礼物的模样。
祝之呈懂邢皓,他知道他对收下的那一万块耿耿于怀。也正是因为这样,邢皓才会在听见自己母亲说他是小鸭子时,他都没法理直气壮的反驳。
最后只能以这种方式将烫手山芋送回来。
呵,够蠢,够傻。
傻到家。
白白陪睡这么久,还得倒贴999,惨过当鸭。
这块表祝之呈不可能戴的,太过廉价,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祝之呈拉开衣帽间一个抽屉,数块腕表在摇表器里缓缓转动,静谧的空间内听见一声响动,祝之呈将手上的表盒随意扔进去,合上抽屉,这份心意被锁进黑暗,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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