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月后,袁满对这小区已经渐渐熟悉起来了。这小区叫盛和苑,共有7栋楼。
而这里大多的青壮年都在附近的钢铁厂和服装厂打工,房子大半是租出去的。
傅建国也在那钢铁厂做个车间主任,这套房也是他早年分的。而袁满的妈妈王翠萍在服装厂做女工。
袁满的弟弟傅俊强之前是在附近的托儿所,但现在袁满来了,可以省下暑假那八百多的托管费。
这小区住的学生大半在隔壁的市一中上学。袁满按辖区也是该到市一中去。她之前在村里上的小学。
她成绩很不错,经常是年级前三,在那个没有英语老师,任课教师自带一股乡音的村小学,学习天赋比努力更重要。
但袁满又努力又有点小聪明。来到这袁满刚好可以上市一中的初一。
市一中初一一般有十二个班。开学会有分班考试。虽然是分班考试,其实是组建实验班。除了自主招生班级,还有有俩个实验班。实验班的待遇明显更好,普通班往往要挤下五六十号人,但实验班只有三十个人。
等到初二,还会有竞赛班和特长班。特长班大多是一些书法,体育,美术等特长生。
袁满知道这一切还得感谢她的好邻居,裘百岁。
裘百岁现在就在市一中初二竞赛班,前不久,刚参加了市里的数学竞赛,拿了个三等奖。
据说这个三等奖可以帮他顺利直升市一中高中部。基本上等于半保送了。
市一中的初中部生源按辖区分配,质量一般,但市一中高中部在全市排名前三。每年都有十来个人上清北。
袁满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她的人生是在陡坡上推石头,家底不厚,只能靠读书一点点往上爬。
不读书的话,也许她很快也会进厂去拧螺丝。他们之前村里很多人读了初中基本上就不读了。
隔壁的芳芳姐和青青姐,读完初中就收拾了包袱,去广州的某个厂里打工。前年过年还各自带回了一个跟她们差不多高,嘴上老是讲脏话的男朋友。
袁满觉得芳芳姐值得更好的,可芳芳姐笑着嗑瓜子,骂她,“傻东西,过日子就跟嚼馒头,能填饱肚子就行,谁还挑是白面的还是杂粮的?”
袁满不懂,也不赞同,这时候,她整天看着童话,电视剧,认为每个女孩都会有她的王子。
但在此之前,必须先考上实验班。
乡村做题家袁满自然意识到自己啥也没有,压根不知道怎么准备,想到去求助裘百岁。
裘百岁听袁满主动来找他帮忙还是有点惊讶的。毕竟第一次请她进来做客都很拘谨,后面几次也是奶奶看她一个人不熟悉,担心小孩不懂,经常请她和俊强来家里一起看电视。时不时给她科普一些小区里的各种人情世故,从楼下王大爷爱贪小便宜,到丁太婆刻薄早年死了丈夫,框框一骨碌说。
而袁满就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边帮奶奶掰豆角,边时不时嗯嗯地应着,手上的动作不停,但眼睛却忍不住往电视飘去。电视上是播的《名侦探柯南》。
两人也简单地聊过一些。
但这还是裘百岁第一次被袁满寻求帮助。
看眼前女孩涨红着脸,攥着衣角,说是求他帮忙,但又害怕被他拒绝,人站在房门口,连房间都不敢进,拘谨得不行,大有一种他上一秒拒绝,下一秒她就夺门而出逃走。
裘百岁不是爱逗弄人的性子,把自己的初一的一堆课文和练习册都给她。中间还夹杂几本已经写完地初中数学竞赛书。一股脑地都塞给她。
这些东西他早就不看了,但他奶奶也舍不得让他把书卖废品。对老一辈人来说,书市很珍贵的东西。送给袁满正好。
“考实验班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主要考的都是一些超纲的。”裘百岁条条是道,“你最好把初一上的书都啃透了,然后你最好上网搜搜大家的学习方法,有时候学习一些这种可以让你事半功倍”
于是,袁满在家照顾弟弟,做完家务外,一有时间就自学初一上的知识,遇到不懂的就去向裘百岁请教。
遇到难题多的内容,袁满请教完,就呆在裘百岁家里继续学。边学边请教。久而久之,他俩就熟悉起来了。
原些,离得远了,只觉得裘百岁是个阳光热心的运动型选手。等相处久了,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裘百岁喜欢看书,压根对数学竞赛不感冒。要不是竞赛可以保送高中,他压根不会参加。
他家里有俩三个大书架,他母亲是个大学教授,教文学的。所以家里藏书很多。裘百岁整天没事就泡在那间书房里看书。
有段时间,他总捧着刘震云《故乡天下黄花》,看得津津有味,有时都没空搭理袁满的问题。
而袁满偶尔也会借这机会,找他借几本书回去看。她紧赶慢赶,总算将在开学前把初一上的知识都学完了。
等到开学分班考试的时候,袁满顺利地通过了考试,进入了实验班。
实验班的人数比较少,只有三十个人。大家都是单人单位,没有同桌。她个子高,坐在倒数第三排,三面都是男生,就前面是个女生。她后面坐的就是之前在楼道里遇见的赵启明。
赵启明的头发柔软乌亮,但估计是睡觉压到了,有一根呆毛轻翘了起来,手里头正翻着一本日语单词本,偶尔犯懒打个哈欠。赵启明喜欢看日漫,顺带就开始学起了日语。
袁满前面则坐了个女孩,整齐的刘海儿齐着眉毛盖住了鼓圆的脑门,脸肉乎乎的,皮肤不白,脸上长着些可爱的小雀斑。她脖子短,整个人包裹在蓝色的短袖校服里,像一颗圆滚滚的皮球。
“我是李晓萌,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李晓萌亲切又热情,讲话语速快,说话自带笑。
“你好,晓萌,我叫袁满”袁满说。
“袁满,原来你就是开学考第二名那位同学,你好厉害啊。”李晓萌语气兴奋。“太好了,班里第一的林安然和你都坐在我附近”
“林安然是哪位?”
李晓萌指了指前面一位端正坐着,正在练字的女生,她头发长而飘逸地披在肩后,体态优美,腰肢纤细。从袁满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林安然白皙秀美的脸庞。
“她很漂亮。”袁满由衷赞美道。
“可不是,她在实验小学的时候就很有名气。隔壁班的杨起航还给她送过情书呢。”李晓萌道。
“杨起航?”
“他是自主招生进来的,他家里有关系,咱还没开学,他就请了初二教竞赛的老师到家里讲课。”李晓萌压低声音,“杨起航不是个好惹的,他家里有钱,性子傲得很,谁也瞧不上。”
袁满和李晓萌在这说着话,前头,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走到了讲台上,是他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闫不诲。
“我们选一下班委吧。”闫不诲昨个刚给他们按身高排好座位,今个是想选好班委,说,“有自愿的同学吗?”
李晓萌立马举起手,“我想竞选语文课代表。”
袁满也举起了手,她想竞选“学习委员”。
只是闫不诲先询问了前头也举手的林安然,“我想竞选学习委员。”
袁满听见林安然清脆地声音,默默地想将手放了下来。
但却来不及,“袁满,你想竞选什么?”闫不诲问。
袁满想了下,自己的数学不太好,也许做数学课代表也不错,鞭策自己。
“我想竞选数学课代表。”
闫不诲点头,在纸上写着。
在同学的踊跃参与下,这场班委选举很快结束。
袁满做了数学课代表,林安然做了学习委员。李晓萌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语文课代表。
让袁满意外的是,闫不诲竟然让看起来不是很好惹的赵启明做了班长。
但赵启明做了班长后,还是懒懒散散,没怎么管理这个班级,也不树立什么班长威信,但是班里的纪律却是年段最好的。
文明班级的流动红旗自从开学后,就一直固定在他们班。
赵启明平时讲话不拿架子,很随和好说话。之前班里有个女生要给饮水机换水,拿得有点费劲。
他瞧见,主动地上去帮忙换水。
第二天,就排了一张换水表,让男生轮流值班负责换水工作。
赵启明身高腿长,有一米八的大高个,但很少见他出去打球。班里男生约他打篮球,他都没啥兴趣。倒是喜欢去食堂门口的乒乓球桌,和人打球。
有次,袁满撞见他和食堂大叔在那打球。俩个人打得难分伯仲,周围还围观了好几个食堂的叔叔和阿姨,零星的也有几个同学围着。
袁满凑过去。见他紧张又严肃地盯着对面的发球,一张脸因为运动涨得通红,脸庞有汗悬着。
他在球发过来的一瞬间,像只蓄势待发的猛虎,猛烈地击打回去。双方有来有回,十几个回合下来,赵启明终于赢了。
他赢了以后,却只是放下球拍抿唇笑,腼腆又高兴。对方夸他球打得好,他有些羞涩,谦虚地称赞对方打得也很厉害。
袁满也笑了,她想,“这个人真可爱。”赵启明给她初次印象属实不太好,让袁满总觉得这是个爱闯祸,嘴欠,比较拧的家伙。
她跟赵启明打交道不多,多半是在楼层里偶尔会遇见,他经常在小区门口的一家早餐店吃早餐。他家很少开火,多半是在外头解决。
赵启明家只有他和他爸。他妈早些年跟他爸离婚了,现在已经改嫁了,不知道搬到哪去了。赵大海是个脾气暴躁的,还有些大男子主义,俩个人在家经常因为意见不合而吵了起来。赵大海打人的时候,喜欢叫骂,好喜欢抄起他那鞋帮子,其实真正动手到不多,多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想要用打人和大嗓门来显示他在这个家的权威。赵启明从不惯着他,赵大海打人,他就使劲跑和躲,不嫌丢人地跑到小区里,还会激怒赵大海,“你就是脾气躁,老婆才跟人跑了。”赵大海在街坊邻居面前,多少会收敛一点,但还是骂骂咧咧。
丁太婆偶尔还会上来拱火,说“小孩就是欠教训,一顿不打,上房揭瓦”,她不乏刻薄地说,“没娘的东西,就是容易乱跳腾。”
旁人起初也有拉架,劝着赵大海不要冲动,后来发现雷声大雨点小,也就任由他父子俩这样三天俩头来一场。
赵启明的形象在袁满心中,随着时间,渐渐发生了变化。而学习的日子总是单调而乏味,也随着时间推移,日复一日,走到了学期中。
期中考,是每一个一中学生都必须严阵以待的一场考试。因为期中考后会例行举行一次家长会。
而期中考结束后,就是秋季运动会。袁满不是个爱运动的人,奈何她个子高,人又瘦,腿长手长,长着就很像一个运动健将。
尽管,袁满再三推辞,说自己不擅长运动,但还是被迫报了名。她报的是100米跨栏。
体委杨悌伟同她信誓旦旦地打包票,“放心,很简单,就60厘米,你腿长,轻轻松松你就跳过去了。更何况,有我给你训练。”他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等到袁满到操场,这个给她打包票,要帮她训练的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又要训练自己的1500米,又要跳高。还要帮忙指导班里的拔河比赛和接力比赛。压根没工夫管她。
袁满独自训练时,发现赵启明也报名了跨栏项目。他动作轻松,轻松跨过栏架,很快就跑到了终点。
看到袁满每次在栏架前停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赵启明建议道:“你步子迈大一点,跑不过去就跳起来,当成是跳高的助跑。”
袁满点头,尝试助跑式地向前冲,但临近栏架时,还是停了下来。她实在是怕摔倒,怕疼。
她咬着唇,求助似地看向赵启明,小声说道:“我还是不敢,我怕,班长。”
赵启明摸着下巴,琢磨着说:“别担心,要不你扶着过去,或者直接把栏架踹倒。校运会规则没说栏架不能倒,要不你把栏架踹倒。”
袁满诧异地回头,震惊于赵启明竟然建议她损坏学校公物。
只见赵启明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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