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的准备情况呢?”阿多芙吉娅问。
“都在发展。”伊丽莎回答她,“欧洲、美丽坚因为进一步放宽管理,所以魔怪的力量在以非常快的速度膨胀起来。”
“亚洲是很大的问题。”
卡利扬嗤笑起来,这个恶堕的魔鬼拿通红的眼睛看人,明显这段时间做成了不少交易,“那座冰山在那里镇守,连霓虹的事她都清楚。”
“为什么不把百里剑英也拉进来?”一直静静听着的红莲花开口问了。
大家在这点上齐齐摇头,“她不会愿意接受冒险,星国有自己的一套做法。”
“可是贺瑾秋不也来了?”
伊丽莎微笑起来,像是油画上美丽的灵魂复活。
“噢……不行的,百里和他不一样。”伊丽莎好温柔地对她解释,“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和撼动她……而且我没有办法看到她的未来。”
红莲花显然很不解。
“我不是说她要玩完了,怎么说呢……”伊丽莎思忖了一会,纤长的手托在面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不允许我灵视的人,她是第一个。”
“那这意味着什么?”
“她是被选中的。”这点伊丽莎倒是很快解答了,“是被天使也难以解释的某种存在选中的人。但是为什么,是什么,以后会怎么样,我都不知道。”
红莲花慢吞吞地收回视线,皱起眉头。
这么说,百里剑英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
大家没有续接这个话题,瑞恩坐在阿列克斯基身边吃早餐,边吃边问,“你看到贺瑾秋的未来了?”
伊丽莎柔和地对他点头。
瑞恩于是就很郁闷地继续吃饭,不开口了。
阿列克斯基摸摸他的脑袋,“这不是一件大事。”
这个近来很崇拜贺瑾秋的小粉丝急起来,“死还不是一件大事!”
大家都很吃惊地看着他,除了卡利扬,卡利扬在用手机看欧洲内网的新闻,专心致志看他们拍摄的凯文,他最宝贝的心头肉,所以完全没在听他们说话。
“他听到大师说的。”阿列克斯基和大家解释。
“他才来不久。”瑞恩仍然很过不去。
“正是因为来了所以才要尽快。”阿多芙吉娅对他说,“大师有这样的想法非常久了,但是之前没有找到任何破绽,我们不能那样做,大代理级之间造成的伤亡比什么都可怕。”
“可你们让宗潇这样做。”
一干大人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地看着他,除了卡利扬,卡利扬把有关凯文的照片都存在相册里,他斜斜歪着,不让身边的伊丽莎看到。
瑞恩把水灌进嘴里,放下杯子才说,“我又不是没有耳朵!”
“……大师和你说的?”
“我偷听的!”瑞恩理直气壮地大声说,“我都知道,所以别想瞒我!”
伊丽莎叹了口气,“是的,是我让宗潇这样做,我在宗家呆了很长时间,一直暗示他去好奇贺瑾秋,但他们现在变成这种关系,也许是我没做好吧。”
阿多芙吉娅嘱咐瑞恩,“你千万别和他说到这些!”
瑞恩撅着个小嘴巴。
“瑞恩!”
“知道了,妈妈。”
“他好像来了。”卡利扬心满意足地揣回手机,他把新出炉的图片都存好了,又观赏一遍,因此才有心思关注到周围的人。
贺瑾秋确实来了,他的动静对于大代理级们来说不难捕捉。
“早上好。”伊丽莎和推开门的贺瑾秋打了个招呼,“你迟到了。”
贺瑾秋看着一屋子人,是的,一屋子人。两个大天使,一对夫妻,以及他们的儿子,还有红莲花,齐齐整整坐在座位上,而且看上去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们面前的咖啡不但不冒烟,有些还见底了。
瑞恩把早餐盘一拿,从椅子上下来。
“你放着也没事。”阿列克斯基说,“我等一下收拾。”
“阿列克斯基!”阿多芙吉娅警告他。
“我自己拿出去就好。”瑞恩路过贺瑾秋,扬起脸,冲他绽放了一个大太阳的笑容。
贺瑾秋不跟他们连着坐,在稍靠后的地方坐下来。
卡利扬现在很有时间折腾他,“是不是很吃惊我们怎么准时都到了?”
贺瑾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好奇,但是不想跟我们有所交流,那就忍着你的好奇心吧。”卡利扬悠哉地陷在椅子里,像是石座里英武的天使像,“我们探讨了一下你的死活,你的命运,你不好奇的话我们就不说了。”
伊丽莎又笑了。
贺瑾秋不打算理他,“说正事吧。”
卡利扬耸耸肩,“我的良心他看不到。”
“少来了。”阿列克斯基在收拾瑞恩留下来的面包屑,“魔鬼的回光返照。”
阿多芙吉娅和贺瑾秋微笑了一下,“迟点我们就出发。依照我们拍摄和提供的资料,上面认为我们可以局部做一次清洗,然后通过他们的口供掌握更大的关系网。”
“买家?”贺瑾秋问。
“买家。”阿多芙吉娅肯定,“欧洲的富豪,他们比谁都惜命。”
-
所谓“迟点我们就出发”是真的很迟,贺瑾秋以为要等到中午,然而不是,傍晚也不是,他们连晚饭都不得不一起吃了。
瑞恩很高兴地和贺瑾秋分享他在西铂利亚被父母遗忘的经历,“你知道留守儿童吗?”他当然不需要贺瑾秋的回答,“我从出生下来之后就总是在那片荒原上,和外公、大师生活在一起,妈妈和爸爸一直在外面忙,所以我就是那片森林的王子,因为在森林里里长大的女孩叫做森林公主,那么我就是西铂利亚王子。”
“虽然表面上大家觉得那里很荒凉,条件也不好,但实际上不是那样,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可能是因为大师懂很多煮饭的方法,我最喜欢吃大师做的饭。你知道吗?”瑞恩依然还是不需要贺瑾秋回答,
“大师会做很多星国菜,很不可思议吧?每次妈妈回来都会带那些调味品,这些是大师最喜欢的。噢我还没有告诉你呢,大师星国语说得非常好,我的星国语就是他教的,他之前似乎在星国呆了很长时间,还在星国有个家庭呢。”
贺瑾秋就是听,和瑞恩相处是这样,这位森林王子想说什么,他只要听就可以,瑞恩跟他的分享欲是无穷无尽的。
“大师有一双红眼睛。”瑞恩往自己眼睛里指,“特别红,比你更吓人,很酷。他说他不是混血,他就是修得道的魔怪,修得道应该是成精吧?我猜的,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美丽坚的白鳄吗?她也是人的样子,所以她可能也是成精?”
贺瑾秋没有见过美丽坚的白鳄,不过倒是听红莲花提起了几次。
“不知道。”
“我理解的,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瑞恩很小大人的样子点头,忽然想起来,“啊!有个人,虫子成精对不对?在你们国家,我听说你和她交了手。”
“虫子成精?”
“嗯,在凤凰城。”
“蛊婆。”贺瑾秋皱着眉想了想,他自从加入使徒后再也没有绑过眼睛,瑞恩现在还仔仔细细在琢磨着看贺瑾秋的红眼底,
“应该不是成精,她之前是人。”
“她很强,对不对?”
“嗯。”
卡利扬转过脸来看他,“我听说是你杀了蛊婆?”
是也不是,但贺瑾秋没有解释,“嗯。”
“真可惜。”伊丽莎轻声细语地,“我们观察了她很久,没想到你们出手这么快。”
……如果当时他们没有出手,蛊婆会不会和红莲花一样现在坐在这里?
可惜没有这种如果。
“小花。”瑞恩在搅那份凉拌冰草,搅好的第一撮给了红莲花,“给你。”
“谢谢。”
“给你,帅哥。”第二撮给了贺瑾秋。
“谢谢。”
阿列克斯基正等他的第三撮,瑞恩往嘴里塞了,“真好吃。”
等他们把晚饭吃完,瑞恩才把满肚子话捧回去,说得意犹未尽的,“等回来我们再聊吧。”他和贺瑾秋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你把自己放逐在权力之外。多上点心,他们知道的比你多很多,了解一下不坏的,至少争取一些主动权,是不是?”瑞恩顶着很可爱的小脸,珍重地嘱咐他,“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比什么都好,顺从和失控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贺瑾秋低头看着他,突然稍稍笑了。
“谢谢,你很用心。”
他们乘车出发,夜晚的巴藜洋溢着漂亮的灯辉,街上有很多穿着外套的行人,当然还有像仍在夏日里的骑手。如果把这看成是一次旅行,坐在加长豪车上欣赏一望无尽的温馨夜景,想要的话随时可以开一瓶香槟,这实在让人惬意。
但当这种时候贺瑾秋就很沉默,或者说如果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他长时间都可以这么沉默。
本来也不是个话多的人,惯常静着一张脸,离开宗潇就好像把一种幼稚又新鲜的生命力剥夺了,夜色唤起一种悸痛的破碎,呼吸时,感觉自己正在经历漫长的坍塌,像是灰色的岩石受到严峻的侵蚀。
他视野里的每一个人都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疑惑——为什么同样叛离了国安代,他们却总是这样悠闲自在,无拘无束?
卡利扬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玩弄那枚戒指,他打开车内灯,把剔透的反射光散照每个人脸上,像是一个浪漫的光球,最中心的宝石又闪烁异常,价值连城。
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凯文买的,或者说是可怜的凯文被强迫买的,所以卡利扬没机会重复讲这件事,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继续炫耀。
贺瑾秋被他晃了几回眼睛,总算转过去冷然地看着他。
“噢……你很羡慕。”卡利扬总算找到一个愿意被他烦的,对视是一种信号。
贺瑾秋闭上眼睛,靠了回去。
伊丽莎当然也很烦他,她面对卡利扬的时候就失去了淑女和贵族的仪态,“你不能把你的鬼样子收一收吗?”
“什么。”
“看看你这副嘴脸。”
卡利扬卷曲的黑发,猩红的眼睛,这副样子让他在笑起来后的尖齿变得很明显。
“我不觉得怎么样。”卡利扬满不在意。
“你看上去是个魔鬼!”
“可是我是撒旦啊。”
伊丽莎盯着他,卡利扬全不当一回事,他接触不到凯文,因此毫不亏心,他把戒指伸到伊丽莎面前,贱得要命地冲她炫耀和笑,“漂亮吧?”
“我早晚把它丢掉。”
他们下了车,下车之前贺瑾秋就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他们开到巴藜圣母院附近,夜晚的巴藜圣母院恢弘而震撼,天幕带着暗色的重量压在圣母院上,那些穿梭来去的石像鬼注意到他们,从这座让人印象深刻的建筑上往下跑。
“你们可以进教堂?”贺瑾秋问。
“我们当然可以。”卡利扬的表情非常无所谓,“只要米迦勒不在,就没有虚假的天使能够拦住我。”
“你只是没有被圣水碰上。”阿列克斯基说。
“等着瞧。”
这话并不是玩笑,因为越近便越能发现这整座哥特式建筑的警戒,圣水被喷洒在各处,所有大代理级都感觉得到,这里害怕魔怪的入侵,恨不得直接拿圣水来灌溉植物。
贺瑾秋第一次遇到这么严重的情况。
“怎么样?”卡利扬大摇大摆往里走。
“……你总光临这里?”贺瑾秋问,如果没有恶魔经常造访,根本没有必要防备到这一步。
“怎么可能。”卡利扬相当不屑,“你以为这座教堂是在防我?”
巴藜圣母院已经有非常长的时间不对外开放了,因为那场轰然的大火,这里不得不进行长时间的修缮和维护。
“啊——”卡利扬恍然大悟,大笑起来,“你以为是我放了火。”
贺瑾秋没回答。
“是卡西莫多。”卡利扬说,“为心爱的人放一场净化的大火,这样浪漫吗?”
石像鬼从墙边爬下来,发出一些畜生和石块间间杂的声音,它们的脑袋歪来歪去,对几个人非常警惕地看着,但在卡利扬上前的时候它们却后退了,只发出叫声——
“该死的!”伊丽莎撕去那层厚厚的柔婉面具,挥开臂膀把卡列扬甩到自己身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鬼魅般看着他。
卡列扬发出诡谲的桀桀笑声,“……只是玩笑。”
“怎么了?”阿列克斯基看向他妻子。
“撒旦刚才要把石像鬼捏碎。”阿多芙吉娅回答。
“他越来越不正常了。”阿列克斯基往前走,石像鬼围着他们,也跟着他们,又想拦又不敢拦。
晚间的这一幕看上去非常诡异、瘆人,石像鬼在地面上不断发出石头的声音,它们长得像恐怖片里独有的东西,来回跑动时会张开那张黑洞洞的嘴,像是护院的犬一样着急。
几个大代理级没什么心理负担,跟去峨眉山看到猴子一样,阿列克斯基拍了拍石像鬼的脑袋,发出啪声。
“他吃了太多东西。”阿多芙吉娅看着怒火中烧的伊丽莎,伊丽莎除了眼睛外没什么变化,她死盯着卡利扬。
卡利扬看起来确实变化了,他的影子不再和他本人完全相符,而是鼓鼓囊囊地在背后耸动。
他看上去就像是吸光的黑物质,前行的时候不断在掉落一些影子的残秽物,那些东西和地面上的圣水痕迹激起蓝色的骤光,像是从地底浮现出水母般的幽灵。
贺瑾秋和石像鬼撞在一起,其实是石像鬼突然撞了他,因为那蓝光似乎非常烫,石像鬼不小心踩到,嗷地一下就撞到他了。
一人一石看起来都很疼。
“不然他不要进去了。”阿多芙吉娅对伊丽莎说。
“那也要我说了有用!”伊丽莎咬牙切齿地,她拽扯着卡利扬,然而却从他的背后拽出翅骨,继而整截黑暗的翅膀都被她扯在手中。
“……我很正常。”卡利扬扭过头来看她,在这过程里他是不停步的。
这话太违心了,谁想信都不行。
贺瑾秋这时觉得他自己的眼睛确实不算一回事,因为卡利扬的面上除了那双红眼睛,惨白的颜色,还有皮肤上冒起的曜石般的黑鳞,你说他是天使肯定没人信,他现在比石像鬼看起来还惊人。
而且他说话的时候——
那种咝咝的声音又来了,“松手,耶利米尔。”他对伊丽莎发出一种腔内的、回旋的隆鸣声,“我很愉快。”
“别再碰那些圣水!”
——卡利扬的笑容看起来真的非常恐怖。
他轻松脱开了伊丽莎的桎梏,全身发生了异乎寻常的变化,这在除了伊丽莎外的他们几个人眼里是很新鲜的——
他健壮的腿在迈步中变成可怕的蛇尾,然后是他的上半身,翅膀和衣物都在变化的过程里像羽毛一般奇怪地消失,最终是巨大而使人惊骇的蛇!
石像鬼捧住脸,大张着嘴巴,爆出一阵大叫后溃散着跑了。
他从地面飞快地蹿向这伟大的建筑,一路绽起无数蓝色的幽波,卡利扬比魔怪更加魔怪地盘在教堂上,用血腥的眼睛望着他们,张开嘴,好长的毒牙钩出一弧狞光。
他们知道卡利扬在笑。
贺瑾秋左右看了看他们几个人,红莲花正拿着手机在拍这一幕。
“……这个疯子。”伊丽莎牙都要咬碎了。
“他在干什么?”贺瑾秋问。
“他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在这里。”伊丽莎恨得要死地说。
贺瑾秋仰望着想了想,“不是吧。”他随口说,“他想让凯文知道他在这里?”
伊丽莎猛地转过头来,用一种漆黑又铮亮,恨不得拿刀戗穿他的眼神刹那咬紧了他。
……
几秒后贺瑾秋才重新听到自己耳鼓里的响动,感觉到圣水被触碰后的温度,他硬是下意识克制住拔刀的趋势,虽然已经明白伊丽莎是真的决意要杀死他——
但那是情绪的转移,她在那一刻还收不回对撒旦的憎恨。
伊丽莎发自真心地想杀了卡利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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