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胡佳乐颤抖了两下,似乎想逃跑,但是被迟伶摁着,就屈服了。
总的来说,他还是怕死的。
“我也不知道……我原本要上飞机,然后去了个洗手间,眼前一黑就到这里来了。”
“……”
太好了,还好不是在现实世界,我们有救了。
阮稚江在脑子里自动蹦出这么一句话,然后站在一旁,默默地举起手。
“你们想吃什么,我去打饭。”
“这里菜品种类还挺多的。”
“亲爱的——人家,想吃,红烧肉,上海青,娃娃菜,鱼,蛤蜊蒸蛋。你懂吗,这种好吃的都来一点。”迟伶屁事太多,捏着嗓子,就差翘起一根兰花指了。
“……就让他点吧。”慕静怡放弃挣扎了,“反正点的东西,也够我们吃了吧。”
如果在现实世界,慕静怡现在已经想报警了。
“……我尽量。”
阮稚江干巴巴地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扭头走向打菜窗口。
视线在各种窗口上一晃而过,最终在一家看起来还行的窗口前停了下来。
“麻烦给我一份红烧肉,再来一份咕噜虾球,还有一份蒜蓉娃娃菜粉丝,嗯…...清蒸草鱼和鸡丝冬笋也麻烦来一些,人比较多,米饭麻烦多打一点,麻烦了。”
实在找不到蛤蜊蒸蛋,于是阮稚江放弃换成了咕噜虾球和鸡丝冬笋,反正看起来应该也是迟伶爱吃的。
他一通胡言乱语,头也没抬。打饭的大妈竟然意外没有跟他搭话,而是机械地把盛好的饭菜放到端着的托盘上,甚至还有点溢了出来。
左右看了看,好像份量挺足的。
还给了一张沾了油渍的粉色小票。
倒不如说,给每个人打的分量都挺足的。
阮稚江伸手捏住小票,继续头也不抬地和对方说话。
“可以麻烦再给几个盘子吗,我把菜分一下。”
于是托盘上就又堆了四个碟子。
但是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干净的样子。
底部一点的位置甚至还沾着干瘪的菜叶。
后厨环境卫生严重不合格。
但都这种地方了,要什么自行车。
“……”
阮稚江沉默地将东西放在一旁,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将盘子碗筷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在确认干净很多之后,舒了一口气,将湿巾折叠好,丢入垃圾桶中。
他小心翼翼地将饭菜端回去,然后在原先那张桌子上,细致地将菜分好,让整体摆盘看起来多少能入眼一点,在此基础上甚至帮迟伶单独呈出了一份。
“没有蛤蜊蒸蛋,换成了其他的。”他一边摆盘,一边跟大爷解释。
伺候活爹,尽心尽力。
“阮稚江,你知道吗。”
没想到坐回去之后,迟伶就严肃地,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他的手甚至还捏着胡佳乐的肩膀。
“Queen never cry。”
迟伶一字一顿地说道,还给了胡佳乐一掌,要他也好好听着。
“所以为什么没有蛤蜊蒸蛋?”
他的语速陡然飞快了起来,连语调都像是在开过山车。
而此时的大馋丫头慕静怡已经随便拿了根筷子,也没看干净的还是脏的,先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跟公司的快餐也差不多味道。”
“迟伶,你真的好像那种美式的mean girl,你不是在欧洲上学吗?”
还好阮稚江有先见之明,如果看到那点干着的菜叶子,想必迟伶就会当场暴走。
尸体没有让迟伶动容一下,但小小一片菜叶子就能让他美丽的容颜面目狰狞。
“因为蛤蜊的食用禁忌较多,脾胃虚寒,腹泻,受凉感冒,痛风诸如症状的人都没办法食用,再加上蛤蜊没办法孕妇含维C的食品太好搭配,所以医院里面可能少有蛤蜊类的食物。”
阮稚江一边垂着眼睛给对方解释,一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回去之后再做吧。”
迟伶抬了抬眼,先回了一句慕静怡。
“要你寡~”
然后他才扭头变脸一样冲阮稚江耸了耸鼻子,“跟报菜名一样,你们学医的事情真多。”
“所以你的cry为什么不变形?”
慕静怡的关注点好像有些奇怪。
“不好意思,我下次少说两句。”
阮稚江盯着面前的饭没有第一时间动筷子,而是将自己的手搭在膝盖上。
“当然是因为顺口啊。”迟伶有些惊讶地说道,“你不觉得never cries读起来有些奇怪吗?为了我顺嘴,语法也得给我让步。”
“……你漫画看多了吧。”慕静怡翻了个白眼,扒拉饭去了。
迟伶见状,又墨迹墨迹抱着阮稚江的胳膊,蹭上他的肩膀。
“亲爱的,人家错了,你理理我。”
慕静怡震撼了,这是同一个人吗?
“他是不是有点精神分裂?”
“……”
阮稚江伸手轻轻地拍了两下迟伶的肩膀。
“吃饭吧,我看到有咕噜虾球和鸡丝冬笋所以打了这两个。”
迟伶吸了吸鼻子,“我必须纠正你,精神分裂的症状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质疑我学了一年就跑路的心理学素养。”
“他这个客观来讲,叫做抽象。”阮稚江这样说着,给迟伶盛了一点米饭,将筷子和碗放在对方面前。
“你可以喂我吗?”迟伶得寸进尺。
“可以。”
阮稚江居然真的将菜放到米饭中,然后将菜捣碎一点,混着米饭放到对方唇边。
慕静怡心想迟伶绝对应该给阮稚江发放管家应有的工资,这么贴心,应该月入十万。
“啊——嗷呜。”迟伶满意了,笑着眯起了眼睛,别人根本没眼看。
“好了,你要问什么东西呀,问吧。”
他亲切地说道。
因为他刚刚什么也没问。
“……您现在有名字吗?”阮稚江一边喂饭,一边扭头看着胡佳乐。
“……没,没有。”胡佳乐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他好像经常做这个动作,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病人都只有编号。”
“那你的编号呢?”他用筷子夹起虾球,送到迟伶唇边。
迟伶咬走虾球,胡佳乐没有吃饭,但是好像又很渴望地抬了抬眼睛。
“……A37。”
但这个编号,与其说是实验编号,或者病人的编号,听起来更像停车场的位置。
“想吃就吃。”阮稚江用筷子指了指桌面,大概是在对胡佳乐说话。
“反正我打的比较多。”
“……”胡佳乐吞咽了一口自己的唾沫。“你问完,我再吃吧。”
慕静怡突然有些奇怪地问道。
“胡佳乐,你之前不是近视吗?”
“会不会有点噎。”阮稚江侧过头又看了迟伶一眼。“我原本想打汤的,但这里的汤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嗯,确实,那个汤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迟伶不知道哪里拿来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你要吗?”
“不用了,不是特别渴。”阮稚江用手将头发拨弄到身后,重新开始给对方喂饭。
“好吧,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两个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胡佳乐又反复抓着自己的指甲,“我看不到钟,只有护士来提醒我需要做什么。”
“他们总是定期喂我药……药……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听到这里,阮稚江从口袋中取出自己之前服用白色药瓶。他没有说话,而是将药瓶拿了出来,轻轻地摇晃了两下,制造出一些声响。
随之而来就是一声巨响。
胡佳乐居然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手刨在地上,跟着腿一起,抱头蹲在桌子底下。
“不要……不要吃药,不要喂我吃药……”
慕静怡嘶了一声,“喂,阮稚江,你干嘛吓他啊?”
迟伶倒是慢条斯理地咬破一个虾球。“别急嘛,慕静怡,你先等等不就知道了。”
“别太有同情心,在这种地方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是糖果。”阮稚江从白色罐子中取出一块像是糖果一样的药,在对方面前轻轻晃了晃,然后将药放了回去。
“你们吃药的时间点不在病房里面,对吗。”
“……不,不在。”胡佳乐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愿意再出来了。
从迟伶的视角看来,他更像缩成一团,有些乱糟糟的黑。
“好吧。”
阮稚江在对方说完这句话的最后,轻轻叹了口气,用自己的筷子插了一块虾球,伸到桌子底下。
“吃吧,没你的事了。”
在缓慢地说完这番话之后,阮稚江又偏过头看向慕静怡。
“如果你需要我的回答的话,那大概是因为人的记忆可能会骗人,但是身体都本能反映会骗人的几率很小,所以试一下。”
“跟喂狗一样。”迟伶吐槽了一句,把阮稚江的头发揉乱了。
“你才是狗狗。”
发出这么大动静,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看他们。
只是好像不存在一般,按部就班地吃着饭。
“……好吧。”慕静怡有些干巴巴地说道,其实她好像没太听懂这么做的必要性,不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最后总结成一句话,阮稚江自然有阮稚江的道理。
当然迟伶就不一定了,有时候他很可能就是纯抽象。
“是吗,那你们是在哪里。”阮稚江重新拿起勺子给迟伶喂饭。
“一般来讲,医生会给病人的药都是单独包好的,很少会听到这种药品装在瓶子中,来回碰撞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胡佳乐声音颤抖着,给出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哦,那个地方啊,好像我知道呢。”迟伶一边吧唧吧唧,一边含糊其辞地说道。
“毕竟我也是病人吧?现在应该还算是。所以说——”他又笑着眯起了眼睛,“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医生也得去那个地方。”
胡佳乐一把抢走筷子上的虾球塞在嘴里,大快朵颐了起来。
有点像猪类进食,说不上来让人难受的感觉。
慕静怡默默在一个小碟子里装满了吃的,塞到桌子下面。
看着自己昔日的同学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也很难不让人动容。
但是她也有点害怕,因为胡佳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于是慕静怡匆匆地又把手放上来,挪了挪椅子。
处理完了工作,阮稚江才开始处理迟伶刚才的小举动,就像一套程序,有它固定的顺序。
“我头发乱了…...”阮稚江慢慢地将自己的头发从对方手中拯救了出来。“…...是阮稚江。”
“狗狗。”
仿佛做什么服从性测试一般,迟伶盯着他深情并茂地说道。
“……你对这个称呼很在意吗?”
阮稚江看着对方的眼睛,停下了整理自己头发的手。
“……在。”
最后他像是率先败下阵来一般,主动收回自己的视线。
“因为狗狗很可爱嘛!”迟伶笑着一把抱住了阮稚江,埋在他的身上。
大多数的时候,迟伶喜欢狗,大过于他喜欢人。
单纯,好懂。动物除了吃,就是活着,也没什么复杂的心思。
可惜比起动物的产后护理,迟伶倒是更懂人一点。从纷纷扰扰的繁杂心神里,挑拣出一些有意义的东西,有意义的话。
曾经有人站在迟伶面前,说你太傲慢了,完全搞不懂你在做什么。
迟伶甚至没有打量对方片刻,而是笑着坐下来,恳切地说。
每个人都会有缺点,我也不例外,拥有我人生中致命的问题。我明白你的想法,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你希望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还是希望我会因为你的批评而感到痛苦,还是希望单纯只是对我发泄你的不满?
慕静怡已经不知道这到底是又玩起什么play了。
但很显然慕静怡并不会闲的没事找事,去当他们两个play的一环。
“我们吃完饭怎么办?还有胡佳乐,呃……”
她突然又有点没主意了。
毕竟工作报表内容上只写了一条查房,但是其他人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她也不敢一个人去。
而且慕静怡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按照阮稚江的说法,查房,难道不是那些护士的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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