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把门口的绣花鞋摆正,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跟上她老婆进了客厅。
“地板凉,把鞋穿上。”
她蹲下,把拖鞋放在她老婆面前,她老婆不知道为什么很惊讶,直到她说了第二遍,“她”才穿上鞋。
她看了眼手机,还有一刻就到十二点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夫人,时间不早了,上楼休息吧。”
她领着“她”上楼,打开卧室的门,里面是一片喜庆的红,两根大红烛就这么立在床尾的地板上,她没来由地皱了下眉。
“怎么了吗?”
她舒展开眉头,笑着摇了摇头,她老婆走进房间,坐上大红被,笑得妩媚,拍了拍床示意她过去。
她立在门口犹豫了,床头墙上印的“囍”好像太大了,占了快半面墙,大到那幅结婚照都变成了陪衬。她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心想她怎么不笑,跟老婆结婚这么幸福的事,她怎么不笑?
“你不过来睡吗?”
她往前挪了两步又停下,她的老婆很美,但她不想躺在那张床上,或许是因为她不困,也可能是墙上的“囍”太大太红了。
“你不来吗?”
黑漆漆的杏眼盯着她,一眨也不眨。
她心里莫名发虚,她走到床边,拉起她老婆的手,“你先睡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做。”
她的手被攥紧,有点疼,她老婆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你不是我的丈夫吗?”
又是这样的问题,她觉得怪,但为了让老婆安心,她还是回道:“我是。”
她又指了指书桌,哄道:“我就在旁边工作,陪着你。”
抓紧她的手渐渐松开,在她腕上留下了青色的指印,她帮老婆盖上被子,在额上一吻,“晚安。”
她的老婆闭上眼,她松了口气。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背对床坐下开始写明晚要交的作业。
床上的人睁开眼,翻了个身。
明晃晃的红烛在她身后燃烧,融化,蜡液淌了一地,又凝结成一滩。
键盘前一秒还敲得噼啪响,下一秒姜黎头一点,差点睡过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她老婆背对着她,睡得很熟。
她又看了眼墙上的红囍和结婚照,然后转回头,忽略掉莫名的凝视感继续敲小论文,脑子里却在想她为什么会抗拒跟老婆一起睡觉。
她手一滞,觉得奇怪,为什么她和她老婆会买一张单人床,两个人根本睡不下。
嗒……嗒嗒……嗒……
思绪被打断,她瞥了眼右下角的时间,两点。
嗒……嗒嗒……嗒……
又是同样的声音,像弹珠落在地板上又弹起然后滚远。
她老婆还睡得很熟,并没被弹珠声吵醒,红烛已经烧了一半,火光淹在蜡液里比开始暗了许多。
姜黎走到门口又回来,吹灭了蜡烛,然后轻轻开门出了卧室。
嗒嗒的弹珠声变得又沉又重,像是皮球从高处落下在到处弹跳。
她走下楼,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就在百叶窗后面。
她走到窗边,抓住窗帘的拉绳,用力一拉,唰地一声,刺眼的阳光射进来,她歪过头眯起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窗外。
天亮了。
弹珠声也没了。
她忽的睁大眼,像是刚从水底被捞起来一般,张大嘴猛吸了口气,然后捂着狂跳的心脏大喘气,好像怎么也吸不够空气。
她缓缓转头看向楼上,然后抬脚就朝门口走去,越走越快,最后近乎小跑起来,她抓住门把手拉开,一步踏出去。
她皱了皱眉,转身,门在她身后大敞着,外面是院子街道,她不信邪,再次踏出去,甚至没看清眼前的光景是怎么变化的,她又回到了房子里。
这次她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她被困住了,被困在房子里了。
她平静地关上门,注意到门上的囍好像浅了些。
她怎么才能回到现实里?
你是我的丈夫吗?
她从回答“是”的那一刻起被拉进了丈夫的角色里。
如果她现在告诉楼上的女人她不是丈夫,是不是就能打破这个幻境了?
她迈了半步,又停下,觉得不对。
她在回答“是”之后,女人阴下去的脸恢复了正常,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她顺应丈夫这个角色做的,虽然有些诡异,但她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的伤害。
除了她腕上的青色指印。
她把手抬到眼前看了半天,指印好像也浅了很多,几乎看不到了。
这是她拒绝跟那个女人睡觉时被捏的,那个女人之后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但是是以反问的形式。
你不是我的丈夫吗?
因为没陪女人睡觉,她被质疑是不是丈夫。
如果她没猜错,她要顺应丈夫这个身份行事才不会受到女人的伤害。
但她不确定女人放过她是因为她拒绝的理由符合丈夫这个身份还是因为她回答她是丈夫。
那个女人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只是要她扮演丈夫吗,然后呢?
不等她想明白,楼上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女人醒了。
她这才注意到,门口的绣花鞋不见了,她记得昨晚明明是放在门口的。
下楼的脚步声响起。
她没那么多时间站在这纠结鞋的问题,她攥紧拳头,大步迈向客厅。
女人面无表情从楼梯上下来,那双漂亮的杏眼空洞无神,她僵硬地转头,在找人。
姜黎听着脚步声靠近,转过头,面带微笑,“夫人,睡得好吗?”
好怪,她为什么会用夫人这个词。
她手上继续打着鸡蛋,“饿吗?你坐着等会,早餐马上做好了。”
苍白的脸上渐渐浮出笑容,女人点点头,坐到岛台边,撑着脑袋看她做早餐,好像真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
姜黎瞥了眼女人的脚,穿的是拖鞋不是绣花鞋,她转回头,继续做早餐。
绣花鞋跑哪去了?弹珠声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天为什么突然亮了,她做完早餐接下来又该干什么?
如果不顺应丈夫这个身份会激怒女人,那她又该怎么打破这个幻境。
姜黎动作熟练,不过十分钟就准备好了早餐,跟女人坐到一起,这顿早餐她吃得格外煎熬,好在女人看起来还算正常,甚至是很漂亮,不至于让她大白天也觉得害怕。
“昨晚的工作做得怎样?”
姜黎装得很自然,“不是特别顺利,还有很多没写完。”
她观察着女人的神色,跟她想的一样没太大变化,她的说辞和行为应该都还算符合丈夫这个角色。
“夫人今天打算做什么?”
“我把家收拾出来。”
姜黎很意外,这当鬼也逃不过做家务吗。房子里还有很多她没拆的纸箱,她本来想说不用了,开口忽然又改了主意,“那我跟你一起。”
女人笑起来,“不用,你认真工作就好。”
“这么多箱子,你一个人多辛苦。”
这些箱子里理应都是姜黎的东西,但现在说不定会多些女人的东西出来呢,就像她房间里凭空出现的那张结婚照一样。有关女人和她们婚姻的东西说不定会帮助她找到突破口。
女人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受宠若惊的表情,“不用不用,你认真工作就好了。”
看来女人心里的丈夫没有她贴心,姜黎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扮演一个丈夫她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女人更懂女人嘛。
吃完饭,女人开始收拾箱子,她也帮忙。
“你别忙了,上去工作吧。”
女人推她上楼,力气很大,她走到楼梯口,本来还想挣扎,想到可以借机查探楼上的情况,于是顺势道:“那我赶快做,做完来帮你。”
女人笑笑,很善解人意,“快去忙吧。”
她也回了个笑脸,转身冷眼朝楼上走去。
卧室的门开着,百叶窗也拉到了最顶,房间里很亮,她走到床头,贴着墙看结婚照。
昨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一看,结婚照里她跟女人都穿着大红色的喜裙,她就算是丈夫角色但因为是女的所以也得穿裙子吗?不过都是女人,也不用非得一个穿裤子一个穿裙子搞传统婚礼那套。
只是怎么想都觉得好怪。
她扶住相框,发现能取下来。
相框背后没什么特别的,她坐床上打开相框,取出照片看了半天,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渗人,刚想把照片放回去,忽然看到右下角有串不明显的数字,要借着阳光的反射才能看到。
她把照片放回去,把相框挂回墙上的那一瞬突然打了个寒颤,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她回头环视四周,又看向墙上的囍,她用手抹了抹又扣了扣,手上沾了点墙灰,印上去的囍倒是没有一点破损。
床前的两根红烛还剩半支,凝固在地板上的蜡液猩红的像一滩血,她没去碰。
她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翻开笔记本电脑,上面还是她写到一半的论文,她在后面敲下一串数字11010311。
最后四位看着像是日期,前面四位是年份吗?
她拿出手机试了试,网络竟然还能用,她先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过去,意料中没人接,她又发了条消息过去,然后在网上搜11010311。
1101年已经追溯到了北宋,那年有很多历史名人去世,她浏览完列表也没看到3月11日这天。
这天会是那个女人的生日吗?还是结婚日期?
她靠上椅背晃来晃去,视线一飘,发现了窥视感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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