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播摄像头记录不到的地方，后厨悬挂着挂钟叠上日晷虚影，日晷投影与挂钟分针重合，都指向12点正上方。
李里的二手机开始剧烈发烫，可惜隔着厚厚的胶皮围裙，李里对此一无所知。
「双双你在看屏幕吗，为什么主播要叫你柳柳啊？」
柳双双看到这条评论，思绪飘回大一与李里初见时。
新生报到那天，在宿舍，扎马尾的姑娘一人把两大箱行礼拖进来，彼时她眼里还是轻松自在的笑容，见到宿舍里的自己，说道：“同学你好，我姓李，叫李里。”
她当场笑趴在书桌上：“你爸妈起名也太省墨了吧？李里你好呀，我姓柳，叫柳柳。”
柳双双以为李里在玩抽象，直到班级点名，柳双双才发现抽象的只有她自己。
“啊，为什么？”柳双双含糊其辞，“因为当时我们在大学，她……比较抽象，要我和她统一队形……”
李里在一旁听见了，瞥了柳双双一眼，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柳双双和她隔着个直播手机，观众看不见她，她无声向李里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原来主播也是舞蹈专业的呀，那主播也会跳舞吗？」
「想看主播跳舞，一定很好看」
「想看主播跳舞 1」
「想看主播跳舞 2」
……
「想看主播跳舞 10086」
看着弹幕刷屏，原先想无视弹幕的柳双双还是叫了李里一声，“李里，观众说想看你跳舞，可以吗？”
柳双双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李里不高兴了。
要知道，当初李里放弃导师邀请有多不舍，眼下重提跳舞，万一李里不高兴了怎么办。
李里倒是没想那么多，说起跳舞她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少年穿着黑金广袖袍服，在舞台上雄健刚劲地舞蹈着，弓步俯仰间似商周巫祭踏罡步斗，一步一步踏到了李里幼时的心上。
虽然她如今已经差不多放弃所热爱的古典舞了，但一但提起跳舞，心中第一反应还是那段舞蹈。
“好，那我跳一小段。”
说着，李里便模仿起记忆中那个少年跳了起来，这段舞后期李里其实在网上搜了很多个版本，但没有一个如舞台上少年那般惊艳。
振臂如鹰隼展翼，阔步若龙骧虎跃。
舞蹈片段很短，没多久就跳完了。
李里对着摄像头腼腆解释：“这是舞剧《桑林》中的一小段舞，是商周时期祈雨仪式的改编。其实是男生的舞段，我是女生，又没有服装氛围加成，可能跳得不是很好看……”
一直飘着弹幕的直播屏罕见空白的一会，随即就是满屏的打赏特效和激动到哇哇乱叫的弹幕。
「AWSL!!!!!这叫不好看？！主播你清醒一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好看！！！！我好像看到了巫族大祭司！！！」
「姐姐杀我！！！」
「主播有这个实力，为什么要切！萝！卜！」
「只有我更想吃腌萝卜了吗，到底是有多好吃才会让跳得这么好的人心甘情愿做萝卜吃！」
金色弹幕炸开时，柳双双突然想起大学迎新晚会——当年她拉着李里偷偷跑到礼堂后台偷穿演出服，黑金宽袖袍服穿在李里身上竟意外的严丝合缝。
当时的李里随意跳的就是这段舞，也正因这段舞，柳双双坚定了要和李里做朋友的决心。
「DZ_law打赏火箭×1」
「跳得很好。」
愣神间，柳双双又看见这个ID，一如既往地发个火箭评论一句。
真是个怪人，柳双双心想。
“感谢DZ的火箭——”她下意识念出来引发一阵不满。
「啊啊啊双双为什么不读我的，是我刷得不够多吗！！！」
「这个DZ是谁啊，凭什么他有特殊待遇」
「诶，等等，这个ID我认识，好像是我的学长来着，顺道说一句，我是B**律专业的研究生」
就在直播间扒ID时，突然飘过一条泛着青铜光芒的弹幕，明明在手机屏幕里，却好似浮空般——
「钜为美，众为观，此舞合上古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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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播时，柳柳戳着暴涨的粉丝数开心大叫："好耶！就播了一次粉丝数就破万了！姐妹你太棒了吧！"
补光灯熄灭的瞬间，后厨重归昏暗。
李里收拾着经营了一天后的残局，听到柳双双的欢呼也没来由地跟着笑了一下。
许是经营餐馆每天做的都是重复工作，接触的食客也多是疲惫的打工人，日子越过越麻木。
偶尔闺蜜来这样闹一下还挺开心的。
头顶老式日光灯管滋滋闪烁两下，在沾满油烟的塑料灯罩里投下蛛网似的阴影。
灯底下两人丝毫不受影响，李里是早已习惯了，而柳双双则盯着直播数据，两眼发光。
“李里你知道吗，除去平台抽成，我们今天居然赚了有九千九百五十块钱！”
柳双双从链接前厅的小窗口一手捞过柜台上的计算器，镶钻甲片在上面敲得噼啪响，“场地你出的，那设备折旧我就不算你的啦，今天的直播收益我们就对半分，我要转你——”
她突然噤声，抬头发现李里正把一天积攒的食物残渣从泔水桶里捞出来一一打包——这些东西可以在蒸煮后作为养殖猪饲料，每天晚上都有农户过来收购。
柳双双沉默了一会儿，道：“哎呀，今天都是你在忙，主播要占大头，我拿个一千辛苦费就好了。”
“不用，一开始说的对半分就挺好。”不锈钢台面映出李里低垂的眉眼。
贸贸然直播也好，分账让利也罢，她自然知道柳双双是在想方设法地用她能接受的方式帮助她。
只是柳双双帮了她那么多，以她现在的能力又无法回报她，只能以这种显得可笑的坚持来稍微消减内心的愧疚。
“那好吧，钱我转你嗷，凑了个整五千块。”柳双双看李里要开口，立马抢先道，“诶诶诶，就几十块你难道还要计较，还有没有把我当姐妹了啊？”
“好，我不跟你计较——”李里抬起头朝柳双双笑笑，“这话说的，好像你还占了我便宜似的。”
柳双双也冲李里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随后想起什么，表情变得有些沉重，“李里……昨天彦彦哥说阿姨最近晚上骨头疼，睡不着觉。还说阿姨不让他跟你讲……”
李里擦刀的手顿了顿，喃喃自语道：“西那卡塞也不管用了吗……”
柳双双提到的“彦彦哥”是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江彦，也是李里妈妈现在在疗养院的主治医师。江彦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毕业于全国顶尖医科大学，导师更是在全世界肾内科都说得上话的业界大佬。
这样的人物本该在某地三甲医院勤勤恳恳挥洒汗水，却因为他爹嚷嚷着“学医没前途，还指不定哪天被人捅一刀”硬生生给送进自家集团旗下一家私人疗养院里，还美名其曰他是“尊重孩子自己的兴趣爱好”。
不过也正因此，半年前向来坚强的李里在医院第一次哭着向柳双双寻求帮助时，这位柳双双从小就讨厌的青梅竹马立马赶到，顺带还摇来了黄牛都挂不到号的业界大佬。
“彦彦哥还说他老师建议他更换治疗方案，”柳双双突然放轻声音，指尖开始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上已经褪色了的爱豆贴纸，“疗养费每个月可能还要涨两千……”
后厨铁门突然被风吹得哐当一声。
“好，我知道了。”李里再一次把手伸进裤口袋里去拽缴费单，“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的，让江医生改方案吧。”
“行，我等会儿就给彦彦哥打电话。”柳双双回道，犹豫一会儿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那李里，今天直播感觉怎么样，要不每周今天我们都开直播吧？有固定时间还可以和平台签约，平台收益抽成也能少一点……”
“好，那就麻烦你了。”李里想着用钱压力，没怎么想就答应下来了。
“嗯嗯，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柳双双听到李里答应，又开心起来。
“柳柳。”李里开口，语气有点郑重。
“嗯？”
“谢谢你。”
“哎呀李里，你干嘛突然这么肉麻啊。”柳柳一下子打了个激灵，耳根开始发烫，“我我我回去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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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双双走后，李里一个人站了会儿，掏出了口袋里的缴费单，透析日期栏密密麻麻的红圈像渗血的伤口，最下方赫然写着——
“7月18日预缴款：?58,300.00”
手机突然在围裙深处震动了一下。
锁屏界面正闪过青铜色提示：【神农系统激活进度92％——捕捉用户需求，新手礼包增加：初级功能饮料（镇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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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李里终于一个人收拾好了餐厅，从围裙里掏出手机时恰好又弹出几条提示：
【神农系统激活成功】
【请宿主前往领取丰厚大奖】
【新手礼包展示：
初级加速卡×5
100％种植成功率限时体验券×1
初级功能饮料（镇痛）×1】
这是什么东西？
李里捏着发烫的手机划开锁屏面，心里想着又是哪个流氓APP不顾她的意愿给下载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游戏，她今天明明没怎么玩过手机手机还这么烫。
因为柳双双贸贸然直播的原因，她就算在下午稍微闲暇的时间里也不敢玩手机，一直再给自己找事做。
待看清手机界面，李里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她眼睁睁看着反诈APP上空浮出一个青铜图腾，随后裂变成像素方块，重组后的图标也变成一个抱着大白萝卜，站在田里笑的一脸灿烂的大胡子老头。
下方的字样也在“国家反诈中心”，“神农系统”，“开心农场”中几经变换，最后倔强地停在“神农系统”上不变了。
李里突然想起上午王警官来宣传时说的话：“现在诈骗软件都会伪装成正经APP，特别是这种突然变异的……”
李里确信了，这就是诈骗软件！
要是放在大学时，她说不定玩心大起会点进去看看，但现在的她绝对不会留一个可能骗她钱的软件躺在自己的手机里的。
李里抬手就要长按删除APP，但就在手指触碰到APP的瞬间，一阵强大的吸力从指尖传来，像是要把她拉入另一个世界。
李里脑海里最后闪过的念头就是现在的诈骗这么厉害的吗，都整上全息技术了。
【神农系统认证通过】
【新手礼包发放：
初级加速卡×5
100％种植成功率限时体验券×1】
【新手任务：种植白玉萝卜×3】
【新手任务奖励：初级功能饮料（镇痛）×1】
【特别提示：本系统空间秉持绿色健康，透明开放的原则，希望宿主在空间内注意自我**】
【特别提示：检测到宿主对舞蹈的热爱，宿主日常可通过舞蹈展示来换取更多关注，也许会有特殊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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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意识重新聚拢时，李里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麦田里。
麦子还是青翠的绿色，她脚踩在软软的土地上，周边是一望无际的绿，天空也是碧蓝如洗，连偶然吹来的风也带着令人身心愉悦的清凉。
李里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才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弹窗上面。
【神农系统v5.0】
【当前等级：LV1】
【已解锁田块：3/9】
【当前增益：古法传承场：作物变异率 30％（目前变异率35％）】
【待解锁：4号田（需达成：等级LV5/种植作物种类≥3）】
与此同时，李里跟前的麦子变成三块九宫格状的田地，像极了人们刻板印象中的种田小游戏里的方块种植地。
【基础田×3（可种植任何作物）】
【特性：无位面限制/无属性冲突】
“这是什么，我穿进种田游戏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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