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锦州城最近的一个镇上,秦峸带着商队在这里做最后一次休整,晚上吃完饭后,他把大家叫到一起商量卖货的事情。
“我打算把这次的货物全部拉到锦州城卖了,大家也好就近回家过年,如果要继续南下的话,可能就要年后才能回来了,再一个是越往南的地方气候越热,咱们的两车皮子也不好卖出去。”
“行,队长,都听你的,我也想早点回家去!”说话的是吴三儿,最早跟着秦峸的一批老人里就有他。
“还有个事儿我和你们说一声,这次货物全部卖完以后,我可能不跑商了,准备回家安定下来。”
秦峸说完看了一圈大家的神色,都各有心思,最早跟着秦峸的老伙计们面上虽有遗憾,但也说什么,新进队里的几个人脸上有些诧异,看不出是否有不满。
纪老五问了他一句,“队长,怎么不打算跑商了,咱们不是说好了明年再去一趟关外吗?”
纪老五是去年才进的商队,比秦峸大一岁,在他看来,跑商是很挣钱的,一年下来能挣几十两银子,一个农户人家可能十年都赚不到。
也因为他才来一年,这一年秦峸的商队运气好,没有遇到过成群结队的山匪和马匪,所以他想当然的觉得跑商没队里老人说的那么危险。
“我原来是这样打算的,年中的时候收到家里的信,我娘希望我回家安定下来,结婚生子,我跑商这几年总让她担惊受怕,所以我还是决定回家。”
秦峸向大家解释了缘由,确实是因为家中父母但忧,但也有自己的私心,跑这么几年商,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也想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一起过日子,不过这些秦峸也没给大家说。
纪五还想说什么,吴三儿打断了他:“跑完这趟我也不打算跑了,天南地北的该看的都看过了,也没啥念想了,我也想回家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不过秦峸也不是说他不跑商了就不管其他人了,依然给商队的其他人做了安排。
“我表舅那个商队是一直在跑的,如果你们想要继续跑商的,我就和他们商队商量一下,你们去跟着他们,毕竟跟着大商队不容易出事。”
秦峸最开始就是跟着他表舅孙宗义跑的商,后来遇到现在商队里的几个老伙计,几人商量了出来单干。
他看了一圈,队里的老人都没说什么,纪五和两个年轻的人像是有什么想说的,但犹豫了一下也没开口。
队里的几个老人想的都差不多,毕竟他们也不年轻了,跑商虽说赚钱,但一年到头不着家,还容易出事,跟着秦峸的这几年其实赚的不少了,他们也起了心思想要安安稳稳呆在家。
最年长的李雷说:“队长,我也不准备再南来北往的奔波了,本来这趟完了以后也准备和你说要回家好好照顾妻儿老母。”
他说完后秦峸看了身边的几个老伙伴一眼,几个老人纷纷附和到说是要回家伺候老父母,照顾妻儿。
只余下纪五和成刚,刘文杰三个人互相看了看,纪五说,“队长,我们三个还想继续跑,趁着年轻,多攒点儿钱。”
但也只说了他们还想继续跑商,没提要去秦峸表舅的商队。
秦峸瞄了一眼,知道他们有自己的想法,面上倒不显什么,只说:“如果你们有需要,尽管告诉我,我和我表舅那边沟通。”
三人谢过了他,秦峸就没再说了,让大家休息好,明天进锦州城。
晚点的时候,大家都吃了晚饭进马车准备休息了,李雷过来找秦峸说话。
“峸子,咱们这几年多亏了你,不然哪能攒下一份家业,哥哥心里对你是很感激的。”
商队的老人哪个不是在老家活不下去了才出来跑商的,就是拼着一条命去给自己找一条活下去的路。
其他商队的跑商的时候死了的残了的都有,但秦峸带的商队从来没出过人命,最多就是商品全没了,亏了一笔,所以商队的人才对秦峸这么服气。
秦峸面上带着笑意:“雷子哥哪儿的话,咱们商队跑了这几年,全靠队里的人齐心协力,哪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李雷摇了摇头:“那不一样,你脑瓜子好使,跟着你再危险的时候都能化险为夷,若是跟着其他商队,那会有这么幸运。”
“以后虽说是不跑商了,但峸子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通知老哥哥,不管有啥困难,咱二话不说,肯定是要去帮你的,咱们队里的几个老人都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们派我过来跟你说。”
秦峸心里有点触动,毕竟这么几年的感情,马上要散了,心里还是会有不舍,“谢谢雷子哥,也同其他兄弟们说一声,若是哪位哥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秦峸,我必不会推辞。”
李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不舍,感动的是队长对自己这伙老人的厚爱,把大家当做兄弟,有事也能两肋插刀。
不舍的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商队就要解散了,大家以后很难再聚到一起。
因第二天要进锦州城,两人没聊太久,各自回马车准备休息了。
纪五他们三个倒是还坐在一起商量后续跑商的事情。
纪五问他们两个,“你们两个怎么想的?”
李文杰和成刚对视了一眼,“我们要不组个商队怎么样?我俩跟着队长跑了两年,路线都已经跑熟了。”
纪五有点犹豫,“我觉得咱们可以去孙家的商队,大商队嘛,虽然没有和队长跑赚的多,但好歹生命安全有保障。”
秦峸表舅带的商队按投入三七分成,但他带自己的商队没有那么苛刻,都是五五分账,没有要领队的那一份。
成刚也发话了,“咱们辛辛苦苦跟着跑,最后分账只能分三成,自己组商队的话咱们就能分七成,还能拿领队的一份,你想想这中间差多少去了?”
纪五心里还是没底,虽然路线他们都熟,但自己带队哪有那么容易,要有买货卖货渠道,还得有魄力能带领商队化险为夷。
“我再考虑考虑吧,等咱们这批货卖完了再看。”
次日一大早,秦峸就带着商队进了锦州城,打算先在客栈住下,看看当下的市场行情,特别是皮毛和药材,知道了市价才好做打算。
商队在客栈安顿好以后,秦峸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留两个人在客栈看着货物,其余人去市场上打听价格。
主要打听皮毛,奶制品,草药,布匹的,前三样是他们要卖的东西,布匹是卖完货物以后买上带回平阳县去卖的,也可以带一些回家给家里人。
李雷领了任务带着人出去了,秦峸也带了一队去市场逛逛,询价的同时再看看买点东西,离家一年了,得给家里人带些东西回去。
询完价后,秦峸让他们各自去逛逛。
他先去茶斋给父亲买了一包茶叶,又去布庄给母亲和嫂子挑了一些布料,然后去找首饰铺子,要给秦娇带点绢花帕子之类的回去。
秦峸家人不多,家庭关系也不复杂,父亲秦大明,祖上三代都是佃农,到了他这里终于攒下来一份家业,四亩水田,八亩旱地,不用再做佃农了。到秦大明这代就两兄弟,他和弟弟秦大春。
秦大明为人忠厚开明,但不大管家事,娶了隔壁村孙家的女儿孙桂兰,孙桂兰为人爽朗大方,一进门就给秦家生了个大胖小子,没几年又生了秦峸,很是得秦大明父母的喜欢,并且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秦峸的大哥秦峰,是种田的一把好手,性格爽朗,为人处事圆滑,媳妇孙玉是母亲的表侄女,性格温顺,为人勤快,嫁进家里两年,尚未有子嗣。
秦峸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又生了妹妹秦娇,秦娇是家里最小的,又是老来子,家里向来都是宠着的,她性格可爱活泼,秦峸每次跑商回去都要给她带一堆小玩意儿。
进了首饰铺子,秦峸问了伙计时下最时髦的首饰,捡着给秦娇挑了两样,一朵鹅黄色的丝制绢花,两根缂丝发带。
在伙计装盒子打包的时候,秦峸看见了一样东西,一支黑色流云纹样的檀木簪,流云纹中间的镂空处镶嵌了一颗浅绿色的石头,像是一颗玛瑙,看起来清冷又素雅,不知为何秦峸眼前突然晃过一个侧脸。
招了招手让伙计过来,询问了一下:“这个簪子怎么卖的?”
秦峸挺喜欢这根簪子的,虽然不知道买了要送给谁,但他就是想把他买下来。
伙计站过来看了看,说:“小郎君真是好眼力,这是我们店里刚上的新品,簪子是紫光檀木的,中间嵌的是绿玛瑙,西域来的玛瑙料子。原是卖十两银子的,若客官诚心要,还能再同掌柜的绕一绕价。”
秦峸听了,拿着簪子进去找掌柜的去了,但秦峸跑了几年商也知道,最值钱的是中间嵌的绿玛瑙,便和掌柜的绕了价,最后以八两银子买了下来。
待伙计把他买的东西打包好了,秦峸就提着东西回客栈去了。
到了客栈,去市场询价的几人也回来了,不过秦峸招呼大家先吃晚饭,吃完回房间商量,去市场询价的几个人神色不太好,不过也迅速吃完饭就回房间去了。
“队长,我们在西市打听的,皮毛价格不太好,问了几个店都说不收皮毛了,奶制品倒是还可以,快入冬了,买奶制品煮茶的人家多,倒是药材没怎么问到,医馆都说要见到药材才好谈价格。”
李雷说了以后看着秦峸,大家都在等他拿主意。
若是真像那几个店主说的一样,不愿意收购皮毛,那他们两大车的皮毛就要砸在手里了,那可是他们下的本钱最多的一样货物,少说每个人都有几十两银子压在里面。
“先不着急,明天我往东市走一趟,看看那边的情况,你带着兄弟们把东西拉去西市,奶制品和药材能在西市卖的就在西市卖了。”
秦峸脸上神色平静,心里盘算着明日去东市探探,对于皮毛需求大大减少这个事情他多少心里是有数的。
说完就让大家先回去休息了,顺便换两个人去守货物,虽然大家心里面有点害怕银子打了水漂。
但是看秦峸这么平静的样子,大家也就不着急了,等着明日秦峸去了东市回来,自然会有个章程。
去年商队到云州的时候秦峸就听说官府推广了棉花的种植,全国各地能中棉花的地方都下了命令用一部分土地来种植棉花。
税赋目录里甚至增加了一个棉花的赋税,种的人多了,棉花的价格自然就下来了,平民百姓就都买棉花去做冬袄,所以皮毛需求肯定会下降。
这些秦峸在关外换皮毛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所以在换皮毛的时候没有换兔皮羊皮这些常见的皮毛,而是换的貂皮,狼皮,鹿皮,甚至有两张虎皮。
想着这么大个锦州城,有钱人多如牛毛,倒是也不愁这些好皮子卖不出去,只是要多花些心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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