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五日路,秦峸的马车终于到平阳县的地界了,虽说回云雾镇不用经过县城,但是出发前秦峸是在车马行租的马车,现下要去县城里还马车。
秦峸便赶着马车进了城,时辰还早,先是去车马行把马车还了,取回了当时付的押金,又拿着行李去面摊吃了一碗馄饨,吃饱喝足后,秦峸便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单独辟了一块地给各个镇上拉客的马车和牛车停放,秦峸要回云雾镇就要在这个地方去坐马车。
秦峸才出城门口没几步,就有拉客的在吆喝,各个地方的都有,秦峸循着喊云雾镇的声音过去,只有一辆牛车,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
“小郎君是去云雾镇的吗?”
“是的老伯,能走了吗?。”
“小老儿招呼了两声正准备走呢,来的巧,上车吧。”
赶车的老伯说着就喊了坐在车上的几个人挪挪东西,空出一个位置来给秦峸。
“走喽!”
牛车慢慢悠悠的上路了,到云雾镇脚程大概要三个时辰,坐牛车只要一个半时辰便到了。
秦峸跑商这么多年,见过大漠的落日,见过草原的广阔,见过江南水乡的清婉,但都不及归家路上的风景美,那是游子对母亲的惦念,是心之所往的安宁。
到了云雾镇是已是中午,秦峸因着归家心切,也没在镇上吃东西,直接拦了一辆牛车回村了。
不过一个时辰,牛车就到村口了,现在是农闲时节,村口的大槐树下坐着几个婶子在纳鞋底。秦峸一手提了一个包袱,一手抱了用灰色麻布捆在一起的布匹,往东边儿走。
都是一个村的,即便秦峸在家时间不多,这些婶子也是认识他的,看见了秦峸从牛车上下来,便有人问:“哟,峸小子回来啦?这次出去差不多大半年了吧。”
“差不多,婶儿纳鞋底呢?”
“昨儿路上遇见你娘,她还说不知道你今年回不回来过年,结果今天人就回来了,可见这人啊不经念叨,才念了两句这不就回来了。”
余翠花也在,语气带酸的说着:“峸小子这趟出去怕是又赚了不少钱吧,去年回来就见你家又是买田地又是买牛的,真是有本事。”
“婶儿说笑了,赚不了几个辛苦钱。”
余翠花又刺了他一句,“你这话说的,婶子又不找你借钱,作什么说假话敷衍人。”
“你问人家这么多干啥,赚了多少也不关你事儿,没得惹人厌。”
这桂香婶子历来瞧不上余翠花的做派,斜了她一眼说到,“有些人就像苍蝇一样,见着什么香的臭的都要上去咬一口,峸小子赶紧回家吧,省的被缠上。”
余翠花眉毛一拧,想继续说什么,被傍边和她交好的婶子拉住了,都知道桂香婶子嘴一向厉害,骂起来余翠花可讨不了好。
“婶子们忙,我就先回家了。”秦峸没管她们的眉眼官司,一边说一边提着东西往村东头走了,
几个婶子看着他手上提的东西,嘴上没说话,心里都在想提了这么多东西,可见这趟出去确是赚了钱的。
秦峸到了家,进去院子没瞧见人,听见堂屋有说话的声音,便往堂屋去。
“娘,我回来了!”
坐在堂屋的几个人伸头往外看,一眼就看见了秦峸。
“老二!你怎么回来了!”孙桂兰站起来迎了出去,满脸的高兴,笑意止都止不住。
“阿峸!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给信儿告诉家里!”秦峰起身接过秦峸手里的包袱和布匹,拉着他坐下,赶紧支使媳妇儿去厨房热饭菜,又帮他把东西放房间里去。
秦峸先是喊了一声父亲和大哥,“爹,大哥,”
“这次从关外带回来的货物,在锦州城就卖了,没再往南边儿去,想着没几天就能回家,带信也就是和我前后脚到家,就没给信回来。”
秦大明嘴上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但见了久未归家的儿子,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欣喜。
在偏房的秦娇也听见了堂屋的声音,高兴地跑着出来喊:“二哥!你回来啦?”
跑进堂屋就见坐在桌边的秦峸,几步跑过去坐下,拉着二哥的胳膊说:“娘还说怕二哥今年不能回家过年呢,整天念叨,没想到二哥回来的这样早。”
“跑什么,让你待在房间绣花就是为了定定你的性子,虚岁十三的人了,这样跑跑跳跳的哪儿有一个女儿家的样子!”孙桂兰教训了秦娇一句。
“二哥回来了我高兴嘛,再说又不是在外面,在家里还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那我干脆上山做尼姑去!”秦娇气咻咻的和母亲对嘴,其实秦娇今年也不过才十一岁,还是小孩儿心性呢。
“说的什么话!赶紧呸呸呸!小孩子童言无忌,佛祖勿怪!”孙桂兰朝着南面作了几个揖,又转头瞪了秦娇一眼。
秦娇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秦峸在旁边看得摇头失笑,这小丫头是有些被家里惯坏了,不过倒也娇憨可爱,真是随了她的名字。
“二叔,先吃饭吧!”孙玉从厨房出来招呼一声,把饭菜端进堂屋来。
“谢谢嫂子,从镇上急着往家赶,就没吃东西,正好饿了。”说完就开始吃饭。
还是家里的饭菜味道好,纵使外面的酒楼里做的再好吃,也没有家里的好吃。
“二哥,你们这次去了哪些地方呀?是又去了沙漠吗?还是去了牛羊很多的草原上?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
秦娇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秦峸都不知道该回答她哪一个。
“话这么多!让你二哥好生吃饭。”孙桂兰又训了她一句,转头对秦峸说:“往年也没有这么早回来过,是去的地方不远吗?”
秦娇嘟着个嘴说:“娘也这么多话,不是让二哥好生吃饭?”
秦峸怕他娘又教训秦娇,赶忙接话:“往年是一路上都在买卖,今年从南边拉着货物直接去了关外,中途没有停留,在关外换了货物又直接拉回来了,所以节省了很多时间。”
吃完饭后,秦峸就进房间去把给家里人买的东西拿出来。
“爹,这是给你买的黄庐银针,之前你不是说喝着这个好喝么?”
秦大明接过茶来,放在鼻子下问了问,茶香味浓,愉悦的点点头。
“娘,这是锦州城时下最流行的布料,我给你和嫂子都带了。”
“你这孩子,花那钱干啥,咱们镇上又不是买不到,在锦州城买肯定很贵吧!”摸着手上的滑溜溜料子,孙桂兰虽然这样说,但知道镇上肯定买不着的,脸上笑得很开心。
孙玉也很高兴,她这个小叔子做事很是敞亮,每次跑商回来给家里人买东西,必然有她们大房的一份。
“二哥,我的呢?我的呢?”秦娇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二哥给自己带了什么好东西。
“放心,二哥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秦峸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从包袱里面往外掏:“给你买了绢花,还有两根缂丝发带。”
“哇,二哥你最好了!”秦娇接过东西,拿着镯子往手上套,雕着白果叶纹的花样,很适合小姑娘带。又把发带拿起来看,两条缂丝发带用的是绢丝的料子,摸起来光滑细腻,一黄一蓝,黄色的上头缂的是兰花,蓝色的上面缂的是桃花。
“我明天去找甜甜玩,让她看看我的新发带。”说着就乐滋滋的跑去偏房鼓捣自己的头发去了。
“看她这得意的小样儿,也不知是随了谁?”孙桂兰语带嫌弃的说,孙玉则在旁边抿嘴笑,要说小妹脾气像了谁,那定然是她这个姑母了。
“爹,娘,大哥,我这次回来不打算出去了,准备在家安定下来。”
秦峸说了以后孙桂兰就立马站了起来,声音急切的说:“真的吗?你可不要哄我!”
“年初走的时候爹娘就劝你不要去了,当时你不同意,怎的现在是想通了吗?”秦峰跟着问了秦峸几句,他这弟弟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想来也是思虑好了的。
“先时爹娘说的时候我已是有了这个心思,但是去年已经和商队的人说好了跑这一趟,不好失信于人。”
“虽说跑商赚钱,但到底是个危险活计,今年从关外回来时,路上遇到了泉州的商队,一伙人遭遇了马匪,货物丢了不说,人还死了几个。”
“我就想着虽然我跑的这几年没出过大事儿,但人算不如天算,不知道哪天就会遇见棘手的事儿,或者更厉害点直接没了小命,就打算解散商队,不跑了。”
秦峸认真同家人解释了一番,知道家里人也不想让他继续跑了。
“这样最好,你是个有本事的,历来做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当初要和你表舅去跑商我就不同意,但你执意要去,我和你爹也拦不住。”
“你去一天我就要担心一天,你去一月我就要担心一月,只要接不到你的信,这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儿。”
孙桂兰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游子在外漂泊,怎知母亲如何心忧,即便是接到了秦峸的信,心里也还是担忧害怕,总觉得人不在跟前站着,就没办法放下心。
秦峸看母亲这样,心里很酸涩,知道这些年让母亲操尽了心。
“是儿子不孝,让母亲这样忧心惦念。”
“知道就好,不干了也好,你这几年赚的钱不管你是要娶媳妇儿还是盖房子,都尽够了!”
秦大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也看得出来他和孙桂兰想的是一样的。
已经申时了,外面天色渐晚,孙玉出去喂猪喂鸡,顺便张罗晚饭。
秦峰看秦峸脸上带着疲惫之色,便说:“阿峸路上奔波了几天,肯定累了,就让他先回房去休息一会儿。”
“是该好好休息,你房间我时常打扫的,屋子里都是干净的,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孙桂兰边说便往里间走,想着去看看秦峸屋里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爹,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秦大明应了一声,秦峸便提着包袱里剩下的东西往屋里去了,看到他娘在铺被子,便过去帮忙。
“行了,你赶快休息,我不吵你,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儿喊一声,都能听见。”
“知道了娘,没事儿,都到家了,能有什么事儿?”
“等一下娘。”秦峸说着从包袱里拿出钱袋子,打开钱袋拿了十两银子给孙桂兰,照例交两成在公中。嘴上说着:“这次出去把之前的钱都带上了,赚了五十多两,这是交公中的钱。”
“怎么这么多!”孙桂兰瞪大了眼睛,之前两年每次秦峸回家来交给公中的银子都是四五两,这次直接翻了一倍,不怪孙桂兰吃惊。
“这次出去我把之前赚的钱都带上了,本下得大,所以赚的也多。”
孙桂兰知道他这儿子是个胆大有本事的,也没多说。
“行,之前你每年回来都交钱在公中,家里因着你赚的这些钱,又添置了几亩地,又买了牛,不过娘也留了你娶媳妇儿的钱,就当给你自己攒老婆本儿了。”
孙桂兰说着就往出走,还给秦峸把门儿带上了。
这几日一直在赶路,都没休息好,秦峸确实也累了,把包袱里剩下的东西放柜子里去,便上床休息了,才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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