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过后几天,刘氏终于带着江小六回来了。
三月三集市上,她趁江留青卖编筐的时候收了不少铜钱,大庭广众之下,江留青果然没跟她计较。
她担心回家后江留青再找她算账,干脆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她以往就是这么干的,谁知这回不巧,在途中遇见了故人,一时间竟把清明节这茬给忘了。
不过,忘了就忘了,难不成还真让小六去祭拜那程氏啊,想得美。
江留青也不追究,反正这刘氏就没干过什么靠谱的事,以往就是她在家时,他也不会让他们往坟上去的。
只是刘氏一直这么怠惰下去也不是事儿。
这日晚间吃饭的时候,江留青对刘氏道:“你既不爱做家务,那明天就去把菜园子收拾了,种些蔬菜下去。”
其实大部分蔬菜早就种好了,菜园里只剩下一个角落还没收拾。
刘氏散漫惯了,她在家里待了几年了,外头人也都认她是江家媳妇儿,如今再赶她出门也不现实。
既是要在这家里待着,总得让她干点活消磨时间,也收收心,省得整天在外头晃荡,再留下不好的名声,影响女儿说亲。
刘氏却不这样认为,当初她处心积虑进了这个门,连江留青给她大笔银子让她另找人家的时候都没应,就是为了在这儿享福的。
这些年她也算看出来了,江留青人虽然没用了点,对她也不热络,可江家吃的穿的确实好,还算让她满意。但是让她干活,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也不会面对面跟江留青硬刚,便急急咽下嘴里塞得满满的菜,含糊道:“我娘让人给我捎信儿,说身上不舒坦,让我明儿个回去看看。”
小六也跟着在一旁嚷嚷,“我也去,我也去。”
他娘带着他也不全是回外婆家,但是不管去哪,总会有人给他买些好吃的。他只知道,在外面就有好吃的,所以对于出门的事一向很积极。
“你不是刚从娘家出来?她身体好不好你不知道,还用得着捎信儿?”
刘氏顿了顿,脸上露出个僵硬的笑,“呵呵,我,我前几天在娘家,正好遇上小六他表姨,我那个表妹家里有些事,让我去帮个忙,就在她家住了几天。”
说完,也不管江留青应不应,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带着儿子匆匆出了门,“我看天还亮着,离得不远,我放心不下,这就回去看看。”
江留青叹了口气,看江衔月放下了筷子,把刘氏没怎么动过的青菜往她跟前儿挪了挪,“快吃吧,吃完早点歇着,他们常去刘家住,不碍事的。”
江衔月皱眉,前几天是清明节,不管去谁家走亲戚,人家都不会欢迎吧,更何况一住就是好几天。
她想不通,干脆就不再想,收拾了碗筷去灶房洗涮。
——
第二天一早,江留青自己去收拾菜园子剩下的一角。
江衔月正在家里收拾昨天新挖的荠菜,就听见有人敲门。
“来了……”,江衔月一边应声一边去开门,心里却是疑惑,这不年不节的,谁会到她们家来?
待开了大门,看见门口立着的钟五,她才愣住,“钟大哥?”
钟五作了一揖,也有些发愣。
他们起了个大早过来,就是怕江家长辈出了门,家里只有一个小娘子,他们不好进门。
谁知,还是来得晚了么?
钟五思量着,笑着问:“小娘子,家里可方便?”
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也带着笑,向江衔月点头示意。
江衔月看两人面目慈蔼,看年纪像是钟五的长辈,也福了一福,引他们进了院子,“方便,快请进。”
请他们在堂屋坐下,又给他们端了茶水,福身道:“你们先坐,我去叫我爹。”
听到江衔月说钟五来了,江留青一愣,赶紧收拾锄头往家里去。
江衔月又往江留芳家去,“爹,等我去喊大伯和大伯母来帮忙待客。”
来的有女眷,不好冷待了,得有个女性长辈出面。三奶奶年纪长,辈分大,还是大伯母或二伯母合适。
待江留芳和李氏到了,江海、江涛也跟着江衔月出来,江留青才进门,同钟五的父亲钟老金打招呼,李氏也赶紧迎着钟五的母亲陆氏坐下。
“实在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有没有,是我们冒昧了,本应该提前打个招呼的,只是我们老两口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事儿,看五郎稍微好些,就赶紧上门来了,还望江兄弟别怪我们无礼。”
儿子清明前一晚没有回去,钟老金和陆氏本就担心得不行,正张罗着要找人的时候,就见儿子躺在牛车上被送回去,两人心都凉了半截。
待看见旁边的大老虎,更是心惊胆战,又是担忧又是忙乱,甚至都没好好招待不辞辛苦把儿子送回来的江海和江涛。
这会儿看见两人,自然是一番道歉加感谢,对江留芳兄弟几人,也是推崇有加。
江留芳几兄弟推辞着,关心了下钟五身体的恢复情况,顺着当天的情况聊了下去。
——
这边厢,陆氏拉着江衔月的手,和蔼地道:“我要多谢小娘子,孩子就是我的命,若非你,只怕我半条命就去了。”
她说着,就将手腕上的玉镯子取下来,往江衔月手腕上套。
“小娘子大恩,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能略微表一表我的心意。这镯子是我曾外婆留给我外婆的,我外婆又留给了我娘,后来又传到我这儿,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护佑着我们一辈辈平安顺遂,你可别嫌弃。”
钟五也过来向她行礼。
江衔月连忙避开,其实认真说起来,她在这件事里没出多大的力。更别说先前在白石桥,她还受过钟五的恩惠,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眼下,她自然不好意思受这个礼,更不能接人家传了几代人的镯子。
“钟伯母和钟大哥不用客气,这事儿任谁看见了也不会不管的。我本来就在那附近挖野菜,只是恰巧遇上了,这不算什么的。更何况,三月三在白石桥,是钟大哥帮我找回了失物,我还没有谢过钟大哥呢。”
李氏也道:“你言重了,吉人自有天相,五郎是个好的,老天爷都保佑他呢。就是没有我们,也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如意。”
陆氏听儿子说过前因后果,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若不是江家这个小娘子,别人听见那虎啸声会不会上山还是两说,就算上山了,也未必会去救一个陌生人。
倒是白石桥这个事,她虽听老六说起过,但还真不知道老五捡到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娘子的耳环,老六当时还说老五盯着人家的背影看了半天,也不知是真是假。
想到这儿,她看江衔月的眼神更加热切。
“他捡了东西归还失主本就是应该的,哪里当得谢字,可你们于他却是救命之恩,怎么谢都不为过的。小娘子一定要拿着,就当是安我们老两口的心。”
李氏见她让得实在,冲江衔月微微颔首,笑道:“我这个侄女儿,你叫她月儿就好,能沾了你的福运,才是我们月儿的福气。”
江衔月这才不再推拒,顺从地由陆氏将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就乖乖坐在一旁,听长辈们说话。
陆氏安下心,跟着改了口,“真是个好名字,人好,长得也好。还是妹子有福气,有个小娘子在跟前凑趣儿。我生的净是小子,个个皮得要命,我就喜欢这样的女娃娃,但盼了半辈子,也没盼来一个,可见,这镯子就是为月儿留的……”
——
几天前,钟老金和陆氏听钟五讲了事情经过,知道江留青家似乎没有女主人,本来是打算只让钟老金带着钟五来的。
只是这家里有个小娘子,而且也是多亏了她,自家老五才能获救,陆氏觉得自己还是要来看看,也好亲自道谢。
过来之前,她特地找黄家那位叫小秋的媳妇儿打听了江家的事情,就是怕不了解情况,再贸然上门说错了话,失了礼,会引人反感。
也幸亏提前问清楚了,知晓这家的情况,如今坐在这儿,也有话说。
李氏也松了口气,之前侄女儿小秋特地过来,跟她说起陆氏跟她打听江家的事情,她当时一听就明白了,顺着也就问清楚了钟家的情况,还跟丈夫说了一遍。
现在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说话,也不至于冷场。
——
江衔月坐了一会,看天色差不多了,想着今天大概要留人吃饭,就去了灶房。
还没开始收拾,就见大堂嫂拎着一只鸡和两块豆腐进来了,“奶说客人头回上门,不好薄待了,让我捉只鸡过来。”
钟家上门带了三家的礼,也是因为这个,江衔月才好去请大伯母和大堂哥他们来帮忙待客的。
“多亏嫂子来了,我正愁怎么办呢。”
她厨艺算是不错,但是她们家亲戚少,客人也少,最多也就是董大伯来家里跟她爹一起喝杯小酒,她帮着做两个小菜。像这种正式地待客,还从来没有过。
“我来帮忙,你可不用愁了,你先准备别的,我来烧水,一会儿你大哥出来,让他把鸡收拾了,咱们再合计做什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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