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也看得眼馋,往年荔枝最便宜的时候也得五十文一斤,这一筐子,最少也有五十斤,怎么都能卖个二两半银子。
这样会抓银子的俊小伙现在只是自家小叔子,他们就是沾光也很有限。等他成了自家妹夫,害怕他不带挈着周家也发达?
想到这儿,周氏的目光更加热切起来,看钟五就像是在看金龟婿。
“老五啊,你这都是在哪片山上摘的?离得远不远?统共几棵树?果子还多不多?”
钟五收拾着自己手边那一筐里的叶子,头也不抬,只道:“在黎山上摘的。”别的并不多说。
他以往找到稀罕东西,都会带着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弄,赚了钱也是大家一起分。
就是三月三卖的山药,也是他无意间在山里发现了一大片,叫上几个兄弟一起去挖的。
那会儿二嫂非要跟着帮忙,他们也没多想。
结果他们只挖了那一回,回头再去看的时候,那片地已经被祸祸得不成样子了。
山药全被挖光了不说,连根茎和叶芽都没留下一点。
他们原本还打算将那些幼苗养起来,等长大了再采挖,如此也算个长久生计,这下全都泡汤了。
家里人气愤归气愤,却也只是可惜。
那都是老天爷赏的东西,谁得了就是谁的,他们能采那一回,就已经是老天爷厚爱了。
本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直到三月十五那天,他在城里赶圩,看见周氏的兄弟也在卖山药。
本来他也没多想,山里这东西多着,只看人能不能发现。
结果无意中就听见周家兄弟跟相熟的人说起山药的事来,他在背光处,他们瞧不见他,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
听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事儿是他二嫂干的。
二嫂跟他们去了一回山上,隔天就回娘家告诉了娘家人,甚至还是她亲自给她娘家人引的路。
二哥坦诚实在,对他们兄弟也都是照顾谦让居多,他不想让二哥难做,就没有再提起这个事儿。
可周氏做了这种事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没有丝毫心虚和羞愧,他就十分不耐了。
是以对于她的问话,他回答得也很敷衍。
周氏却还没察觉出来,或者说即便察觉了她也不在意,反正好处都得了,就这一两个冷脸白眼的,也不值当放在心上。
不过黎山那地方她还真不敢让钟二去,更不敢让娘家兄弟去,便笑着道:“还是五郎有心,人也大方,有点好的总想着家里,怪不得你二哥总夸你。”
说着,就搭手放在筐子边上,“来,二嫂给你搭把手,把这筐子抬堂屋去。”
——
钟老金看得直皱眉,他给儿子们定下规矩,就是想让他们自食其力。
前头几个儿子每日里在外头做工,每月最少也能挣得七八百钱,除了往公中交二百文外,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攒着。
这么些年了,谁也没说拿自己屋里的私房钱孝敬他们老两口一针一线,这他没得计较。
老五满了十五岁,也出去做过工,但他不爱那份闹腾劲儿,更喜欢往山上跑,跑了这几年也跑出了点门道来。
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拦着。
每回老五在山上得了什么,多少总会往家里留一点,这份孝敬他们老两口也收着。
老五该往公中交的钱一分没少过,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弄,只是好处给得多了,媳妇儿们习以为常便觉得是理所应当了。
像是之前山药的事,他心里其实也有点影儿,只是没抓住证据不好胡乱编排。
再看眼下周氏这贪婪的样子,他还真怕时间长了,儿子被媳妇儿撺掇着坏了脾性。
钟老金有心想说些什么,只是对着儿媳妇儿,也不好说话。
陆氏也烦周氏这小家子气的模样,可周氏的妹子在,总要给她留几分颜面。
她便朝钟五道:“娘知道你惦记着家里,可你们往山上跑一趟也不是容易的,还是拿去卖了攒两个钱。
“你们孝敬长辈,疼爱子侄,这是你的心意。只是我和你爹,和你侄子侄女儿们又能吃得了多少,我们留一些,其余的你们拿去卖了。”
钟老金也道:“你娘说得对,我们尝个新鲜就是了,你也不小了,赶紧攒些银子让你娘给你说个媳妇儿才是正经。”
钟五没想到这几筐荔枝,倒引起这一出出话来。
荔枝才刚开始成熟,他和老六费了老大功夫也只摘了这些,这果子树上还多着,就是这回没吃痛快,过两天再去摘就是了。
他也不是那么大公无私的人,他之前的打算就是打两筐荔枝,一筐留家里,一筐送江家。
爹娘这些年为家里辛苦忙碌,他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说了,既是能做得到弄得来的总要先孝敬他们才是。
银子当然重要,可有些东西是银子也买不来的。
父母的欣慰如此,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如此。
所以,虽然大嫂爱说两句刻薄话,二嫂脸皮厚不顾家,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他敬重哥哥们,照顾侄子侄女。
若是他得了点好东西,连家里人都不舍得给,那他才要唾弃自己呢。
当然还有一点,他就是有心要给江家送,也怕爹娘知道了吃心,觉得江家不好,所以才有了之前那番话。
只是没想到爹娘处处为他着想,他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钟六听了半晌,见气氛越说越严肃,就钻到前头来。
“爹,娘,也就这一回,这都是五哥带我去摘的,我就趁着这个光孝敬你们一回,等明天我把这筐卖了,再和五哥分就是。”
钟老金说话的时候,周小青就挣开了被她姐拉住的手,退了回去。
人家在这里父子兄弟情深义重的,她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只是这东西确实稀罕。
大姐说得没错,若是能嫁过来,日子肯定错不了。
她想着,含羞带臊地看了钟五一眼。
——
钟三媳妇儿赵穗儿刚好从屋里出来,听到他们的话,不由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争的,我听人说这东西最不经放,离了本枝,一天颜色就变了,两天香气就变了,三天味道就变了,四五天以后,滋味就全没了,而且吃多了还上火。
“咱们稍稍留一些,够自家尝尝味儿就行,其余的你们明早上还是赶紧卖了去,要不然放的时间久了,可就真的糟蹋了。”
她可知道自己这几个小叔子都不是爱计较的人,尤其老五,他要是小气,以往那些山鸡兔子野果也进不到他们嘴里了。
周氏有些下不来台,笑得尴尬。
“既是如此,五弟明儿个还去什么杏花里桃花里的,还是赶紧把这果子卖了要紧。”
她是知道往北的山里头有一户江姓人家救了老五,只是该谢的不该谢的也不知道谢了多少回了,如今还要拿着给自家吃都不舍得的东西去谢。
难不成别人家吃得,自家反倒吃不得了?
钟老金却是有些恼了,他只是不爱计较,眼里却是揉不得沙子的,当即板住脸沉声叫几个儿子进屋。
“我和你娘生了你们兄弟六个,把你们养活大,教你们为人处世,自认尽心竭力。咱家虽穷,我也没让你们挨过饿,受过冻,你们哪个都是我和你娘的命根子。”
见几个儿子低着头不说话,他继续道:“江家救了老五,别说送他们一筐稀罕的新鲜果子,就是要我去当牛做马也是使得的。
“更何况,你们摸着良心想想,老五报恩还情哪回拿了公中的东西?
“我这个当老子的,承了人家这么大的恩,却连一个子儿都没出,都没脸面往人家跟前凑。”
钟大钟二讷讷无言,几乎要把脑袋埋到胸膛上。
爹娘头回往江家去,是想拿家里养的鸡鸭的,只是徐氏和周氏闹腾,不时说些阴阳怪气的酸话,说这不在公中的份例上。
老五生怕他们兄弟因为这个生分了,不等爹娘说话,就自己去买了鸡鸭并各色礼品回来,徐氏和周氏这才不再嘟囔,只是爹娘那时候就有些冷了心了。
钟老金看着站成一溜的几个儿子,个个高大挺拔,连最小的老六都赶上他了,他明白自己是真的老了。
也罢,等几个小的成了家,他就真该歇着了。
“老大老二,你俩是哥哥,为家里出了不少力,老三老四几个从小都是跟着你们长大的,如今也愿意敬着你们,你们也仔细思量思量,拿出个做哥哥的样子来,别等这个家被搅和散了才后悔莫及。
“老三,你也是要当爹的人了,以后要稳重点,凡事多想想再做,不能脑子一热就下决定了。
“老四老五,你们年纪都不小了,不管谁家,婚事今年都得定下来,为人处世上,更要约束自身,勤恳做事,踏实做人,让外头人看起来像个样子。”
几人低头应是,钟六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爹,那我呢,那我呢?”
钟老金敲他脑壳,“你,你就跟着你几个哥哥好好学本事,等什么时候把他们的本事学会了,什么时候再说你的事儿。”
钟六缩头,不敢再问。他问的可不是娶媳妇儿的事儿,他还不想娶媳妇儿呢。
荔枝生巴峡间。树形团团如帷盖,叶如桂,冬青;华如橘,春荣;实如丹,夏熟。朵如葡萄,核如枇杷,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大略如彼,其实过之。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唐代·白居易《荔枝图序》
小剧场:
钟五:[狗头]你瞅瞅,你瞅瞅,我都多久没见着媳妇儿了,快给我写
作者:瑟瑟发抖~下章下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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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哪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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