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又来看“绝对没有变异”的小鸡仔了。他想好了，要养几只。这是他和小真第三次来到镇上，口袋里有5个银圆和一把铜子。等小真卖掉猎物后，还能再赚6、7个银圆。他们可以买很多东西。
“200铜子，5只。”张旭和小贩讲价。
“这可是绝对没有变异的小鸡，”小贩强调，“保证养大后你能吃到大自然的味道，和畸形品种完全不一样，你得细品。”
“200，卖给我5只。”张旭重复，蹲在箱子前看黄色的小鸡仔。不管小贩如何强调，他就想便宜点。小贩用塑料袋装了5只小鸡仔给他。
张旭怕把小鸡仔们闷死了，到“好用二手店”找一个纸壳箱。“你给10个铜子吧，就我这里质量这么好的纸壳箱，别的地方你都买不到。”郝然张口就来，看到张旭真的要给钱，他又说：“逗你呢，咱们都是朋友，你请我喝瓶饮料得了。”其实一个纸箱根本不值5个铜子，郝然觉得自己又占到便宜了。这两个小帅哥每次都不白来，卫先真会留下价值3、4个银圆的货物让他收购。郝然坐在桌子后面修理一台电机，他拆开就安不回去了。郝然说：“小卫去武器店了，你坐这等会儿。你都买什么了？上次我给你们推荐的旧货市场便宜吧。”
张旭说：“你把开关和线路接错了。你应该先旋出上面的调节螺丝，查看是不是轴承的内圈或外圈松动，接触不良会造成异响和停转。”
“你会修？那你来修，我看看。”郝然腾出座位给张旭。看到张旭排除故障，重新组装，郝然眼前一亮，说：“真没看出来你有这门技术啊，这个修好了能小赚一笔，到时候我给你提成。”
张旭说：“你认识的人多，你听说过从漏洞中掉下来的生物还能回去吗？”
郝然说：“我都没见过漏洞。我听人说接触漏洞多了会被感染。这种事探险队见得多。要是出现了特别可怕的怪物，有正确公司的纠察团，还可以祈祷神圣之翼——圣翼军的庇护。听说圣翼军在第4区的中心岛囚禁了许多可怕的怪物，阻止黑暗的使徒从变异区带来毁灭。你想看怪物吗？可以等这次的消灭怪鸟任务结束，镇长会举行庆典。对了，我还下注101探险队会斩杀母鸟。我调查过了，101的飞船最先进，队员最多。你要不要参赌？现在有4支探险队可以选，21、27、101、49,1银圆就可以下注。”
张旭有点生气他怎么不选27小队会赢。面对赌博的诱惑，张旭坚决说“不”。
……
在飞船上，张旭把纸箱放到腿上，多次察看里面的小鸡仔。他很担心还没到“家”，小鸡仔就死了。十几个小时的行程让小鸡们连啄纸壳的力气都没有了，张旭用瓶盖喂了它们一些水，撒下捏碎的馒头渣。
得知他花了200个铜子买了5只“绝对没有变异”的小鸡，琴婆婆斥责他为什么要花冤枉钱，被骗了，孵化场的畸形品种只要10个8个铜子，产肉量是两倍，下的蛋更大。200个铜子在村里可以买两只老母鸡，也是没有变异的。
张旭低头吃饭。他和小真已经搬到隔壁的院子住了，这个月交给琴婆婆1银圆当伙食费，每天过来一起吃两顿饭。张旭连续两次自己烧火把饭做糊了，这可不像用电饭煲那么简单，他要一直看着灶膛里的火。他用夹生的米饭喂小鸡，又被琴婆婆骂了一顿。小鸡死了一只，张旭把剩下的四只用纸箱养在屋子里。房子很破，只有一间能住人，老斧头帮他们修了原先留下的一张木头床，剩下的旧家具只能劈了当柴烧。等有钱，他们可以请木匠做新的。院墙倒了，铁皮大门锈迹斑斑。
白天，卫先真去打猎了，张旭在老斧头的指导下拔除院里的杂草，捡石头，平整土地。
“你自己种点菜，院里的空地种菜多好，你也别闲着。我看你怎么总待在屋里？”老斧头说。张旭没有为自己辩解，他一直在打扫卫生，尽最大努力让两个人的生活条件变好一点，每天小真回来，他都会提前烧几锅热水，让小真能够舒舒服服洗个澡，然后他会把衣服从里到外洗一遍。张旭虚心求教：“我不会种菜，我可以学。”
老斧头说：“唉，你这个年轻人，你会干什么？你这样以后怎么能娶上媳妇？你看你弟，你不能什么都指望他吧，你俩能过一辈子？你要勤快点，多干活儿。”
老斧头教他用锄头翻地，用耙子平整，刨出沟垄，让他耕出一块菜地之后明天来旅店拿种子，再去旱厕里掏大粪施肥。
张旭努力干活儿的时候，卫先真回来了。张旭放下锄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卫先真走过来拉住张旭的手，翻看他的掌心，以前从没握过锄头的手掌都磨红肿了，经常用手洗衣服让手指起皮。卫先真说：“别干了。”张旭说：“老斧头教我种菜，我想种一块菜地，大概这么大就行。”他给卫先真比划了大概二十平方的小菜地。卫先真拉着他的手，说：“你已经干得很多了。我们今天休息。”
卫先真把步枪放回屋里。黄昏刚至，今天他不想打猎，想和张旭做些别的事情。卫先真洗干净脸和手，换了一套衣服。他让张旭跟上，先去旅店，给了老斧头200铜子，说：“帮我们做四个好点的菜，我们今天回自己的屋里吃。”老斧头说：“以后让你哥学学做菜。”卫先真笑了笑，说：“以后再说。今天我什么也不想让他干了。我们去外面散散心。”
……
他们在田间慢慢散步，景色很美。卫先真领着他走到一片果园，人工修剪过的果树上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实，红色的，长得像大苹果但是又像李子般多汁。张旭没有到过这片果园，他一个人没有走过这么远。卫先真用50铜子买了一袋水果。张旭吃着水果，继续跟着卫先真慢慢走。张旭觉得真好吃，确实像李子的味道，但口感像是一颗巨大的葡萄。
卫先真说：“村庄里有82户家庭，村长的家在那。”他指给张旭看向一处方正漂亮的大院，里面有二层小楼和成排的平房。卫先真又说：“河对岸是另一个规模较小的村子，有54户家庭，有公共的水井，磨坊，山坡上有两家大的养殖场，五家果园。”张旭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拿了一个水果吃。卫先真看着他，知道他根本没记住多少户家庭，重要地点分布这些信息。卫先真说：“我一家一家数过。”张旭说：“你每次去森林，我都很担心。垃圾场可能会出现新的漏洞，万一掉下来怪物怎么办？而且我听说总去垃圾场可能被感染。那些漏洞是什么，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了。我就是很担心你。”张旭低下头，羞于吐露心声，但他还是诚恳的说出来了：“我一直都在依靠你，我知道我好像什么也不会。一直是你去冒险挣钱，我不仅没赚钱，还买了不值钱的小鸡，同样的钱能买十多只鸡仔了。我也不会养鸡，还死了一只。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很没用。你太好了，小真，你还愿意花钱请我吃饭，买水果给我吃。我都害怕要是习惯了这样怎么办。”
“水果好吃吗？”卫先真问他。
“好吃。”张旭老实回答，还是低着头，觉得自己很没用。
“那就好，走吧，回家吃饭。”卫先真说，带着他往回走。
……
外面突然打雷下雨，他们只好待在屋里无事可做。张旭已经知道红色的闪电昭示传播季的到来，在11区大概会持续三个月，这个季节三天两头下雨。张旭疑惑为什么叫作“传播季”？传播什么？直到他看到雨后出现的密集飞蛾，像是下起了飞蛾雨。张旭太崩溃了，到处是蚊虫、飞蛾，捕食飞蛾的其它种类虫子，有一种振翅声堪比电锯的奇怪大飞虫，比张旭的拳头还大。飞蛾不咬人，但是如果驱赶、拍打它们就会从翅膀上喷出一小团粉尘，张旭一碰到身上就会起一片颜色特别粉红的疹子，痒痒痒！
卫先真看到他的脖子、胸前出现的片片粉红色，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还挺好看的，你的身上好像开出了花一样。”
张旭含着眼泪对他说：“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求你把我的双手绑起来了，我好痒，痒死了。”
卫先真脸红了。
他从镇上买了一盒草药膏给张旭，非常好用，味道也出奇的好闻。蚊帐救了张旭的命，为此花了1599铜子的高价。这么贵的原因是上面有手工绣花，原料来自第10区的天然棉花，从第8区进口而来——商店里的售货员介绍。张旭不想买这么“高级”的蚊帐，但二手市场里没有。琴婆婆看到之后，说又不是结婚，买这么贵的床帐干什么？说他就知道乱花钱。
张旭只穿着平角短裤在床上涂药膏。种菜的时候，他的腿上又被蚊子咬了。胸前和左臂留下的伤疤也涂一些，小真说药膏能去疤痕。卫先真洗完澡之后，什么也没穿就来到床上。张旭忍不住把他白瓷般的皮肤看了又看，无比好奇的说：“为什么蚊虫不咬你？你对那些飞蛾翅膀上的粉尘也完全免疫。”卫先真说：“可能是血液的关系。你香甜可口。”张旭跟他开玩笑，说：“别闹，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到‘兄弟，你好香’。你去穿上内裤。”
张旭跟他商量：“我们花钱找木匠再打一张床怎么样？我问了，单人床只要1银圆。放在墙角，我睡单人床就行。咱俩又不是同性恋，总睡一张床，不好。”
卫先真躺在床上，说：“不买。”他就是不想分开睡，不过他想了个理由说服张旭：“我们要攒钱，去其他镇和11区的三一城，可能会找到更多漏洞的信息。路费和吃住没有二、三十个银圆不够。”张旭觉得小真说的没毛病。他们两个还是盖一张被子，本来买了两张被，但卫先真把另一张铺在床上，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睡得舒服。张旭根本不知道他基本不睡觉，半夜被电闪雷鸣惊醒，张旭还担心他着凉，把被子都给他盖。
“你不能接受同性吗？”卫先真问。
“我没想过，我喜欢成熟的大姐姐类型。”张旭不好意思起来，翻身转向墙壁。“你是吗？”张旭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反问小真。
“我不知道，不记得了。”卫先真说，“但我可以试一试。”
张旭急忙转过来面对他，说：“那种事不可以随便做。你不能跟别人随便尝试。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怕你会上当受骗。要是有人提出跟你做那个，无论男女，你必须想好了，确定是不是真心喜欢对方。”
卫先真觉得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他看着成群飞舞的飞蛾，听着张旭在他耳边接着说：“你这么优秀，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等我们回到地球，你找回记忆，想好了再说。我觉得你年纪还小，不着急。还有，谈恋爱应该奔着结婚去。我认为发生关系之前应该考虑清楚两人的未来。”
张旭没有听到他再作声，以为他睡着了。熄灭油灯，在入睡前，张旭梦想自己回去以后要做很多事。外面的雨声变大了，张旭又想去看看自己的菜地。他种下的种子刚发芽，会不会被大雨冲坏了？他应该把排水渠挖深。睡着前张旭产生了一点朦胧的性幻想，他的幻想对象通常是一个成熟、性感的大姐姐，远比学姐性感，也很强势，有时候张旭会幻想自己被强吻。他没有接过吻，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
早上雨还是很大。村口的空地传来飞船降落的声音，听上去就比破旧的客船先进多了。张旭起来穿衣服。卫先真说：“雨这么大，你哪也别去了。”张旭说：“琴婆婆肯定会叫我去帮忙。”其实不给50个铜子，张旭也会去帮忙。他穿上雨衣，果然后院传来琴婆婆的声音，告诉他来了一支探险队，让他去村里找盼大姐、春花娘过来当临时工，再去村长家的小卖部买好烟好茶，找屠户买肉，还要去买河鲜。这支探险队财大气粗，要两桌上好的酒席。张旭马上照办，做完这些之后，他还要到旅店帮忙上菜，收拾二楼的客房，关门后打扫卫生。他告诉卫先真，自己可能半夜才回来。
张旭看到了停在村口的飞船，比27小队的飞艇大四倍，银色和蓝色的涂装，舷号是“问天鹰”号，下面漆着编号101.
张旭把烟叶、糖和香料的塑料袋护在雨衣里，自己被雨淋湿了。他从正门走进旅店，脱下雨衣，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前额，雨水躺进了衣领里。他的脖子上还有几小块粉红色的痕迹，脸上露出微笑。因为冯队长，张旭对探险队心怀好感，完全不知道自己像是一头懵懂的小鹿，误入虎狼之地。
101探险队的队长叶豪，正在和老斧头谈论“冯大勇”。“……他的队员死了一半。那次之后，我很久没见过他了。半年前我去找过窦一郎，出高价让他加入我的探险队。这一次的任务，冯大勇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他现在特别缺钱，我打算给他一笔钱，让他把窦一郎转让给我。我还听说他买到了稀有的暗影操纵者当‘养子’，是真的吗？”
老斧头说：“他们只住了一宿，我看他还是老样子。”
大堂里坐满了人，二十位队员分别围着两张大桌，又搬了椅子给几个未成年队员。一伙人说：“走啊，找娘们去，这村里有个女人味道不错。”“五哥和七哥玩过，是不错。”“你们两个一起玩的？”“都谁想去？排队。”这些下流话立刻让张旭心生厌恶。
那些人的目光都看向张旭，没有人说话的原因是他们的队长开口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张旭感到一阵发抖时，琴婆婆在柜台后面教训他：“你怎么干活儿这么慢？把东西放下，去楼上，所有的房间都要铺好床，放好洗浴用品，快去！”
张旭把烟叶等物品交给琴婆婆，说：“鱼和肉一会儿送货上门，渔夫说今天还有田螺。”他赶紧去楼上干活儿了。
叶豪紧紧盯着他。等到看不见张旭了，他又和老斧头聊了一会儿。老斧头去厨房忙活儿，琴婆婆在和屠户、渔夫算账，村里的两个农妇被这支队伍使唤的团团转。叶豪对他的副手耳语几句，走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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