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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张旭吃冰淇淋吃到撑。葛太太用勺子往碗里添纯鲜奶制作的冰淇淋,她的大女儿咯咯笑着问他这碗想加什么口味的小料?张旭最喜欢薄荷口味的,淋上酸奶的也好吃。他的妈妈在雪糕厂工作,这让张旭又想家了。

张旭这回选择了原味,什么也不加。看到小真选了薄荷口味,他又想吃一口小真碗里的了。

他帮葛太太修好了搅拌机,电机不会再过热,大大提升了葛太太的冰淇淋产量。她会开着冰淇淋车去镇上的学校旁卖冰淇淋,正好接送孩子们上、下学。

“女人也应该挣钱。”葛太太说,“牧场这两年收入严重下滑,这里的土地变差了,开始出现新的垃圾场,让牧草变异,牛吃了那种草会中毒。我们养的又不是畸形的品种,受影响很大。再过两年,我就要给惠贤找婆家了,我得给女儿们攒点嫁妆。”

惠贤是她的大女儿,早就不上学了,15岁的她已经算是大姑娘了,要帮家里干活儿。小女儿惠贞和丈夫的大儿子同龄,都是13岁。这里的女孩去上几年小学,能识字、算术就行,以后好成为家庭的贤内助。但葛凯让继女和大儿子一起继续念书,要是牧场收入好,他愿意继续供惠贞往上念。至于他的大儿子,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老实继承牧场就行。

惠贞打扮得像个男孩子,但她很漂亮,像只小鹿一样轻盈。她正勇敢的领着她的继兄弟们朝尤利“进攻”。他们在稻草堆上玩打仗游戏,尤利自己一个人当“反派”。小美坐在稻草堆下面边吃冰淇淋边看诗集。

张旭坐在大仓房前看着尤利假装被勇敢的女孩击败了,从一人多高的稻草堆上往下滚,躺到小美脚边,夸张的说:“我、要死了啊啊啊!你要……帮我报仇!啊啊啊啊……”张旭大笑起来。他开心的从小真碗里舀薄荷口味的冰淇淋吃,对上小真柔情的目光,丝丝甜意融化进了他的心坎里。

“你们拿一桶回去吃吧,让27小队的其他人也吃,随便吃。除了做冰淇淋,我妻子做饭也特别好吃。今晚来我家一起吃饭吧。”葛凯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刚刚和工人们忙完,“一会儿我自己去找冯大勇。你们先回去说一声,不用做饭了。”

张旭赶紧把一大口冰淇淋咽下去,拉起小真,说:“好的,葛先生,谢谢你的冰淇淋,我这就回去告诉冯队长。”

“你们是新队员吗?”葛凯觉得他们的年龄作为“养子”太大,作为队员又不够。在他眼里,张旭看上去可没有21岁,而且一点没有探险队员的样子。

张旭说:“不是,是……乘客。”

葛太太拿来一整桶的冰淇淋,张旭拎在手里。葛凯说:“晚上你们也一起来吃饭。”

张旭道了谢,拎着一大桶冰淇淋,和卫先真一起回去了。

……

他去厨房时看见冯队长正在喝闷酒。张旭当时就想跑,拉着小真赶紧跑。他的反应刺伤了冯大勇的心,继而化作怒火,比烈酒还冲昏头脑。冯大勇发出低吼:“我说过别躲着我,张旭,你还没受到教训吗?”同时使用精神力命令张旭自动走到自己面前来。张旭知道他又喝多了,很害怕,再挨几下他的屁股一定会流血。而且小真还在啊!他不想在小真面前被打屁股,太羞耻了。

卫先真冲到他面前,对冯队长说:“别打他,他受不了你那么对他。要打就打我吧。我不怕疼,很快就能愈合,不会留疤,怎么打我都可以。”他保护张旭的样子再次深深刺伤了冯大勇,让他坐回椅子,重新拿起酒瓶。

张旭本来已经逃跑了,但是他在门口看到葛凯的几个孩子跟着小利、小美往这边追逐打闹,在他们进来之前,张旭返回厨房,关上门,在外人面前保护起冯队长的面子。看到几个孩子一起跑到楼上去了,他让卫先真留在门外,走进厨房,对呆坐的冯队长说:“别喝了,你别这样,冯队长,这不是你该有的样子。我很抱歉刚才躲着你,我,我还没好,真的很疼。你不喝醉的时候,我不会躲着你。我们刚才在晒场那边玩,牧场主邀请大家一起去吃晚饭。你是队长啊,你不能这幅样子。”他小心的拿走酒瓶,冒着再被“教训”的风险。张旭给冯队长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想让他清醒下。

冯大勇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就想抱一抱他,感受他的柔软、温暖与清澈。

张旭没有回抱他,但也没挣扎,静静的等他放开自己。看到他渴坏了似的一口喝干杯里的水,又给他倒了一杯,还给他舀了一勺冰淇淋。张旭留下他清醒,离开了。

晚上6点,天刚黑,冯大勇洗过澡,换了衣服,恢复了刚毅的模样,准备去好友家里吃饭。猴子也回来了,和阿特在厨房称赞冰淇淋。猴子鼻青脸肿,和他道歉了。小美、小利已经在门厅等着了,冯大勇让尤利去把留在房间里的那两人也叫下来,一起去。

晚饭丰盛、好吃的没得说,受邀的每个人都称赞葛太太的厨艺。在下午吃了那么多冰淇淋之后,张旭又撑圆了肚皮。他觉得自己撑得只想趴着了,红烧牛排骨太好吃了,切成薄片的卤牛腱子肉、酱焖牛蹄筋都令人停不下筷子,新鲜的大拌菜特别爽口,肉汤炖的土豆和豆角下饭正好。卫先真也吃了满满一大碗饭。阿特和猴子陪葛太太聊天,一会儿再收拾碗筷,孩子们又去玩了,惠贤和葛凯的二女儿端来了水果。

葛凯拿着两瓶酒,让冯大勇跟他去外面喝会儿酒,叙叙旧。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今晚的星星很亮。冯大勇说:“我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葛凯说:“我们得有三年没见了吧?上次见面还是你来参加我的第二次婚礼。”冯大勇说:“是啊,一转眼就过去了,看到你过得好,就好。”他喝了口酒。葛凯说:“还行吧,过日子总得往前看。老兄,你在吃饭时偷看那个大男孩,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你在干什么啊?”冯大勇又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葛凯说:“我得劝劝你,他太年轻了,你们不合适,而且他和那个特别漂亮的少年,他可真美,他们两个是一对儿。你状态很差,这两年你发生了什么?你的‘不死鸟’号呢?还有……那些原来我认识的队员,他们怎么了?”

“死了,因为一次失败的任务。”冯大勇说,“我不后悔,总得有人去做,但我觉得自己没有精力再去完成那样的任务了,我觉得自己做不到,很怕辜负牺牲的同伴。”

“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幻想像你一样,乘坐飞船满世界冒险,和各种各样的危险怪物英勇搏斗,每天都特别精彩。但我知道自己不会离开牧场,死也要死在这,因为那栋房子里有我的孩子们,我的妻子,我必须作为父亲、丈夫经营好这片牧场,努力生活。这两年我的牧场越来越难了,土地变得越来越糟,出现了新的垃圾场,它快影响到我的牧场了。”葛凯看看手里的酒瓶,“也许我也应该养一些畸形的变异品种,别人都说它们长得更快,产肉量更高,而且吃不出来味道有区别。他们劝我,谁会在吃烤肉的时候去后厨检查冰柜里的牛肉来源是不是长着八条腿,屁股上也有眼睛啊?可我看见那些畸形种就别扭。”

“要是我们那次成功了,就能从远古残骸中拿到维真大师预言的修复漏洞的‘神器’,让垃圾场不再增加。”冯大勇说。

“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个当年打败蚁狼的年少英雄,一直没变过!”葛凯激动的拍拍他的肩膀,“一定会有人一直在……就是在不断想办法,不会让这个世界完蛋。”

冯大勇又想喝酒了,但葛凯把他手中的酒瓶拿走,说:“别喝了,老兄,你可不是那种酗酒的混蛋。”

冯大勇说:“我失败了,小凯,我没做到。”

“这不是你一个人,一次就能成功的事情。”葛凯说,“老友,对了,就在你住到我这里之后,另一支探险队也来找过我,想住进我的牧场。我觉得不对,把他们对付走了,我记得飞船的舷号是‘问天鹰’。这事我得告诉你。”

冯大勇知道是叶豪在跟踪自己。“问天鹰”号更先进,不可能甩掉。

葛凯还跟他说了一些铁路上的变化,火车越来越少了,听说第6区的形势又不稳定了,有矿工看到了蚁狼,还有更可怕的变异生物从地下爬出来。第8区的商会正在想办法。冯大勇这次就是去第8区,和商会有关,具体任务情况对方要求见面谈。

……

张旭撑得睡不着。他今天特别想家。可能是冰淇淋太好吃了,让他想妈妈。妈妈会带研发的新口味雪糕给他吃,小时候张旭还去研发室手动蘸过巧克力脆皮,等着妈妈下班。他掉进这个世界快三个月了,他失踪了这么久,妈妈该多伤心啊!张旭越想越伤心,想家,想爸爸、妈妈。他侧躺在一张单人床上,面朝墙壁,小真在他头顶方向的床上,小美、小利在他背对着的两张单人床上,中间隔着过道。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有电灯,但张旭不想影响别人睡觉。

他以为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小真还是来到他的床边,碰了碰他的肩膀。张旭坐起来,穿上外套,和小真悄悄来到房间外面。仍然是漆黑一片,他们两个没有地方可去,二楼没有洗手间,他们想找个单独关起门来的小房间是不可能了。另一个大房间里住着阿特和猴子。下楼的话,木楼梯发出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大得吓人。他们只好站在楼梯间的窗前,借着月光和星光看着彼此,情不自禁的抱在了一起。

“我想家了。”张旭对他耳语。

卫先真只能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窗外的月光静悄悄的照在他们身上。

……

天刚亮,惠贞和她的继兄葛平来找两个新朋友去骑马。小美想睡懒觉,所以他们问张旭和卫先真去不去?牧场里有五匹马,正好够数。惠贞自告奋勇要教张旭骑马。葛家兄妹挑了一匹最温驯的牝马给张旭,它有着漂亮的花色,还有像腿套一样的长毛。张旭骑上去之后,它慢慢的走。惠贞开始和尤利赛马,葛平也纵马追了上去。张旭和卫先真并排骑着马,在清晨的草原上散步。

张旭说:“要是我问你,你以前骑过马吗?你一定会说,不记得了,但一看就会,然后骑得比谁都好。”

卫先真微笑着说:“我不会骑马。我不觉得我以前是十分擅长运动的类型。”

张旭说:“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卫先真摇摇头,没有让内心的阴霾表现在脸上。

张旭骑在马背上眺望,发现另外三个少年少女已经往西南方向的天际线远去了。张旭说:“真奇怪,我都能想起来出门旅游前收拾行李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目的地是哪?我还记得计划去哪玩时,李深跟我说别搭理吕富礼在国外发来的邀请。李深烦吕富礼,还说他对毕向前总是一副贱兮兮的样子。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跟吕富礼的关系差点,他是高中时花钱来我们班上借读的,家里很有钱,大学是出国念的。毕向前上了军校。我和李深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本来我和李深计划一起去旅游,但他交了个女朋友,女生家庭困难,他决定陪女朋友去打暑期工。所以我是同意吕富礼的邀请了吗?我是出国玩了?我一定是在旅行中出了事。”

卫先真想,也许你是在冥冥之中被选中,送到我身边来了。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不想告诉张旭。

从西南方向飞驰而来两匹骏马,张旭本以为是尤利他们赛马回来了,还在笑着往后张望,到底是谁落在最后面了?随着两匹马越来越近,张旭看见那个人毁掉的半张脸了,风速把他的头发向后猛吹,大氅像黑色的羽翼般掠过草原。

叶豪手里甩着一根套马绳,像旋风那样打转。他对张旭露出那种扭曲的怪笑,一半嘴角飞扬,另一半被狰狞的伤疤牵扯犹如撕裂的怪嘴。卫先真知道自己不能在另一支探险队面前暴露根茎,那会把其他探险队都引来。1万金币,可能有上百支探险队想抓住他去领赏。

套马绳套住了小花马的脖子,叶豪骑马拖着小花马上的张旭狂奔。卫先真骑马追上去,但遭到叶豪副手的拦截,骑马不断挡在他前面,拉远了张旭和他的距离。

叶豪哈哈大笑,对吓得趴在马背上的张旭使坏道:“小杯子,你要夹住了啊,我教你怎么骑,双腿用力夹,再紧点,小杯子,太快了,你是不是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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