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成实和黄若愚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的,然后还没等他们彻底清醒过来,他们俩便不约而同却又不情不愿的意识到今天是星期天,而过不了一会儿,他们的贵客——胡宇谢一玲贤伉俪便将会携他们那个神经病的好大儿胡智志大驾光临成家的寒舍了。
周五晚上的掼蛋局上,苏宁娜在得知谢一玲星期天会带着老公和疯儿子去成家拜访以后,她便主动提出到时候她可以帮忙照看成予姗和成予嗣。
“你们该不会想让孩子们和那种人待在一起吧?”苏宁娜一脸惊恐的问黄若愚,“万一到时候他又了疯起来了,就像过年的时候那样又绑架他爸妈的话,吓着孩子们可怎么办?!”
不过当时在听了苏宁娜这种小题大做的话以后,黄若愚拒绝了,因为她怕会打扰到孙家周末的安排,毕竟以往每个周日下午苏宁娜都要送她家那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儿去打篮球。
可是这会儿,眼看着已经快要到中午、胡家要来拜访的时间越来越接近的时候,黄若愚却还是改变了主意。
“娜娜子,你们一会儿有别的安排吗?”黄若愚在电话里问苏宁娜,“如果你们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我还是想请你帮忙照顾一下姗姗和小嗣,如果不麻烦的话,你把他们俩带去篮球馆就行,我会嘱咐他们乖乖的不要闹。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对,让孩子们面对那样的人还是挺……挺可怕的。”
听苏宁娜一口应承了下来,放下电话的黄若愚立马就冒着雨赶紧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孙家。其实这时候离约好的午饭时间还有几个钟头,怎么说都有点儿早,但黄若愚生怕送孩子的时候和胡家人撞个正对面会尴尬。
“我的天啊!外面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回到一尘不染的成家DK,黄若愚坐到了中岛旁的高脚凳上说道,“石头哥哥,我现在好紧张,你摸我的手啊!一直在抖!也不知道那个胡智志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精神不正常的人呢,你见过吗?我是说那种被医院确了诊的疯子。”
成实拍了拍黄若愚的手,然后从咖啡机里倒出两杯咖啡,递给黄若愚一杯后说道:“我觉得他可能跟我们认识的那些‘没有被医院确诊的疯子’但其实也神经兮兮的人差不多,如果人人都去趟神经病医院的话,我估计全世界都得是神经病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relax,然后去烧你那几个小菜。等他们一会儿到了,你就会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数学天才是什么德性了。”
“你讲的对,你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石头哥哥,你真的是一个又体贴又大方,而且善解人意的人,只有你对他们这种神经病能做到真心关怀。”黄若愚望着成实的眼睛说道,而她此刻的表情则明显的表明昨天晚上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了。
说完之后,黄若愚便真的毫无怨言的去准备今天的午饭去了。
这会儿,窗外的雨总算停了下来,不过外面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这种阴天除了打孩子,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了。成实特别喜欢能在休息的时候赶上这种天气,因为这种氛围正好符合他对于婚姻的定义——不刺激,也不兴奋,但是有着一种相依为命的安全感。成实觉得维系着夫妻两人婚姻的是对等的柔情,同时点缀着一些浪漫。就比如夫妻俩能心平气和的对坐着聊天,便是美好婚姻的样子。
所以等待胡家来访的这两个多小时里,看着黄若愚一边端庄的烧着小菜一边和他有一搭无一搭闲聊的样子,成实至少有两次感到了身心愉悦,就像那种天还没有亮就出门的人忽然感觉到第一缕微弱却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脸上的那种感觉一样——这一切都让成实觉得很安全。
所以当院门的门禁响起门铃声的时候,成实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打开院门,却只见谢一玲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她先朝成实和黄若愚露出了一个程式化的微笑,然后微微的鞠了一躬,接着她朝身后招了招手,于是提着一个大果篮的胡宇便从远处走了过来。而跟在胡宇身后的,是一个又瘦又高、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
这个男人完全不像是数学天才,远远的一看,还以为他是当年要饭要出名的“犀利哥”呢。只见这个男人上身穿了一件又窄又贴身的深色T恤,露出两条苍白的瘦胳膊,更加显得他瘦骨嶙峋;而下身穿的那条松松垮垮的工装裤,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虽然今天下雨,但毕竟已经是夏天了,可他头上却戴了一顶黑色的厚针织冷帽。
胡智志并没有抬头打量成实和黄若愚,他甚至连纳帕谷5号这所房子都没有打量。当胡宇和谢一玲已经进入到成家院子的时候,他仍然站在原地,双腿分得很开,却又有点儿内八字的站在纳帕谷的车道上,然后非常专注的点燃了一根烟。
只见胡智志不慌不忙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纸烟盒,然后从中小心的抽出了一根烟,接着他皱着眉头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那根烟,才谨慎的把它叼进嘴里,再然后他低下头凑近打火机把烟点着,最后陶醉般的深吸了一口,就好像这根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享受一样。
看胡智志脸上的那种满足感,很难想象那只是一根普通的烟所能给予的。于是黄若愚很谨慎的吸了吸鼻子,心里觉得那确实是普通的烟味而不是什么违禁品,才放下心来。
不过这会儿,胡氏伉俪和成氏伉俪都假装没有注意到胡智志的那幅表情,而是努力的站在纳帕谷5号门口寒暄起来。
等胡智志终于踏进纳帕谷5号的院子里的时候,谢一玲已经说完了所有能说的寒暄话,甚至连胡宇都有充足的时间插上了两句客套话。
而到此刻,站在纳帕谷5号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发现了,胡智志朝纳帕谷5号院门行走的速度很快。不过直到他踮着脚尖蹦蹦跳跳的走近的时候,成实和黄若愚才看清楚他深藏在冷帽下面的长相——那是一张没有一丝赘肉的精瘦的脸,下颌线清晰得就像刀砍的一样,他虽然是单眼皮小眼睛,可是眼窝却很深,而他那紧锁的眉头就好像他长期在忍受着身体的疼痛一样——但无论如何,这个男人长得既不像胡宇,也不像谢一玲。
不过看着胡智志踮着脚尖的样子,成实忽然想到一句以前在什么地方读到的话来:人为什么会用足尖走路?因为他在跑,拼命的跑,因为他要逃避什么东西。
“这是成实哥,这是若愚姐,叫人。”
谢一玲为胡智志做着介绍,而胡智志脸上专注的表情,就好像他正在很努力的记住这两个人谁是谁似。
“终于见到你们真人了,我已经听说过不少你们家的破事儿和八卦了。”可是,突然胡智志毫无征兆的咧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对成实和黄若愚说道,语言极其流利、顺畅,多少有些出乎成氏伉俪的预料。
讲真,胡智志的话说得虽然流利但算不上有礼貌,甚至让陌生人觉得这话语多少有些挑衅,可这并算不上什么可怕的,因为他的笑容比他的话可要吓人多了。只见他毫无赘肉的两颊突然往外一扯,形成两条垂直的法令纹,苍白的嘴唇之间露出两排虽然整齐却满是烟渍的大黄牙,而他那双小眼睛则呆滞得像是突然瞎了一样。
胡智志就这么让这个勉强可称之为“笑容”的表情在他脸上挂了好几秒钟,以至于让成实和黄若愚误以为这张脸永远不可能再回复到正常的模样了。
成实觉得,胡智志的这个吓人的笑容,活脱就是对那些友善而富有感染力的笑容的暗黑模仿,还挺哥特的。
还好,当宾主步入成家客厅的时候,僵在胡智志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