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振作起来,一鼓作气按了下顾姐的家门。
“叮铃,叮铃,铃——”
大门漏出条缝,随即缓缓打开,衣衫亮丽的顾钰视线扫过整束鲜花,皱着眉头,我和你熟吗?你送花。
她眼都没眨到第二下,直截了当地拒绝,“我有喜欢的人,我不能收你的花。”
“啊?”
方圆诧异,自己这还没说一句话就被拒绝了。
真快。
早知道……
“嗯。”顾钰有些不适地询问,掐着眉头冷静,“你怎么知道我房号的?”
不见方才层层堆叠的“浪漫”,方圆觉得自己就像是案盘上的排骨般,判了“死/刑”三下五除二给处置成一块块的搂到塑料袋里。
我……我不是变态。
方圆无措的澄清,“我不知道的,姐姐你说你在这栋的这层,我就……从那间开始敲起。”
“那位黑头发姐姐告诉我的,姐姐,你不要怪那个姐姐,她人很好的。”
我当然知道她人很好。
顾钰倒吸一口凉气,身上犹如百蚁,刺下针针酸痒,“她有对说什么吗?”
“‘加油’吧。”
死/了。
……
顾钰不死心,费心追问,“还有吗?”
“‘年轻人多多尝试’,但要小心。”方圆掐手指作答。
多好一个多多益善。
不对,顾钰呼吸一滞,不会芷落误会了……那个“小心”是在说我吗?
顾钰身体已经凉透了半截,靠在门槛上无法动弹,“还有吗?”
方圆气势不足地补充,“没了,她很温柔,姐姐你不要怪她。”
我不怪她,我气她。
更气你!
但毕竟不知道当时情形,顾钰低下头,刘海薄薄阴影虚虚遮住,强忍不下火气。
“她……看起来心情好吗?”
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方圆邀功似的急切,“可好了。”
我可没让人家不开心,没破坏你的邻里关系。
“她好像很喜欢这束花。刚开门的时候,还以为那是送她的,那位姐姐看起来似乎很开心,伸手来接。”
顾钰心中警铃大作,芷落的追求者这么多?刚搬过来就有了。
所以我们芷落见怪不怪。
不对?额……她会不会以为是我订的。
“额……行。”
顾钰不知道说什么,随便含糊一下就想赶人。
方圆自认大度,接受到未曾言明的感谢,也该回应,表现周全,“不用谢。”
“我没在谢你。”
过于直白且不讲情面的话语说出,方圆抬头,顾姐往日里神采飞扬的双眼中,透着淡淡的死/气,从未联想过的桥段冒出。
她瞪大眼睛,“你们……”
顾钰的怨气厚重得能化形了,上班的不愿混杂着近乎“社/死”的绝望,话说都费劲。
“嗯,我在追她。”
“啊?抱歉。”方圆无奈,立马道歉。
道歉有个屁用,现在人戾气那么重,又知道自己和芷落的住址,哪天月黑夜风高,把人砍了就遭瘟了。
顾钰懒得废话,双手烦躁摆在胸前,视线飘往另一边,才咬牙违心道:“没事。”
我靠,怎么不错的都有对象了,还一对一对的。
方圆尴尬杵在原地,脚趾扣地,再扣地,“姐,那……要不要花,反正我用不着了。”
“不必了,谢谢。”
要第一束花就送二手的,她顾钰就真没脸见人了。
“额,抱歉,打扰了。”
“抱歉,真是抱歉。”
“嗯。”顾钰若有所思,“你认识方林吗?”
这下轮到方圆不知所措了,没过脑答道:“诶,她是我的二姐。”
“呸呸呸,不是……”
“好。”
住着小区的非富即贵,熟人多,看这的圆眼睛熟悉,没想到猜中了。
顾钰冷冷地将关上门,一只手卡在门缝堵住。
“姐,我……我二姐忙。”
方圆朝她点点头,再次诚挚认错道歉,“对不起。”
“我也不闲。”
稍微得到点保障,她的心立马放了下来。
顾钰沉默着把门关紧,深吸一口气,着急地把眼睛贴在猫眼上,电梯门打开,人终于走了。
靠。
顾钰靠在门上,长了刺似的,焦躁得紧。
记起当年也有类似的情况,有个女生跟自己告白,当时芷落路过,随意扫了眼,还以为没注意到,结果整整两个星期不跟她讲话。
一问,你生气了,开口就是没生气。
一问,你为什么不理我,薄唇下撇,又不理人了,一看就是生气了。
她不理人,但你不能不理她,不然水雾灵灵的小狗眼就瞪过来,直到两星期后,芷落气消渐,愿意沟通,第一句话就是,“找你女朋友聊天去。”
语气干硬,软软的嗓音,知道是想找茬,太久没开口,说出来像是撒娇,心尖软软地抓挠。
顾钰记得当时自己没忍住,不小心笑出声了,又喜提两天冷眼。
后来,一碰面,芷落就想逃,不听解释。
回到宿舍,找个没人的时候,把芷落压在门上,认认真真掰扯了好久,才终于解释明白,自己真的没谈恋爱,当场就拒绝了告白,对别人也没二心,关系这才恢复如初。
回想起来,明明当年的她们,一没做过保证,二没戳破窗户纸,但蒙蒙之中,心心相通,似乎早已道过准话。
换好鞋,她深深叹了口气,脚步声终止,再度清醒过来,她发觉自己已经像个木头,站在芷落门前。
两手空空连束花都没有,太难看,顾钰泄气滴止住按门铃的手,又站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敲下。
现在芷落大概不想见她。
算了,给芷落消消气的时间吧。
我……先走了,想想办法。
端坐在沙发前,开大音量,于芷落专注看着门前监控,视线流露出丝不愉。
亲眼所见,顾钰的嫌疑已经完全消失,自然她的火气也消的差不多。
心情处于多哄两下就事情翻篇的阶段,准备好起身开门,注视着钰钰的叹息和失落远去的背影,于芷落困惑,不信我会相信你?难道我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吗?
钰钰,我的小“唯一”。
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小心的,其实我也情愿你“冒犯”“莽撞”点的。
忙忙碌碌又是一天,于芷落回到家,刚搬家时的激动喜气剩余不多,一整天尽在纠结钰钰离开时,受伤近乎胆怯的表情。
这种表情她在儿时面对无情的母父,严厉的老师时,会习惯做出,长大后,在下属或乙方身上会看见。
她说不出,描述起来就是种,面对高位者的露怯?担心受罚?被放弃以致前功尽弃,一无所有?或是明明错不在己,却有口难言的苦涩?
顾钰眼中片刻失去的光彩,扎痛了她的心,才谈恋爱几天,小太阳花就给自己养蔫吧,不会笑了。
“卡。”
切肉的刀具磕在案板上,用力撞出巨响,于芷落咬牙拔起,注视着木质案板上的长条划痕,你也受不我的情绪吗?
我……太丧了,把她也给带坏了。
“不好,”于芷落摇头,拉起嘴角肌肉,练习微笑,失神喃喃道:“这不好,你得改,姓于的。”
正一边“忏悔”自己条条罪状,一阵凉风吹过,于芷落清醒过来,停下手里的忙碌,定睛一看,糟糕。
做多了。
要是她在……
于芷落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嘲弄不切实的幻想,有梦等到睡觉时再做。
“叮铃叮铃。”
门铃声荡起,她屏住呼吸,压下幻想,也保护幻想后刺痛的心,快步打开了门。
又是一捧鲜花,满满的一大束,比早上的那簇开得更精致好看,各色配草同明亮鲜花和谐交错,不落俗套,有趣得紧。
在意的人捧着鲜艳的花束,于芷落自认该更从容地接过花,自然微笑,表达感谢,平和冷静地谈论上午的那件事。
但,自己却笨拙地低下头,眉毛同双眼机械下弯,嘴角抿起,想压下心底的质问,努力表现出一副坦然,随和,于芷落接过花束,不重。
“谢谢。”
似乎更不爽了,顾钰无措,不知道对方气消没消,双手紧绷地摇摆,“不用谢,嗯,抱歉。”
“好。”
顾钰余光偷偷瞄了几眼,似乎芷落也没有很生气,比想象中的好些,放心不少,立马又把嘴巴压起来,七分也要装个十分的可怜巴巴。
“抱歉,我不知道她会来的,但我和她真的不太熟。”
顾钰自己都听不下去,这不活脱脱的“渣女语录”。
“而且……我也是受害者。”
顾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知道芷落宠自己,最看重态度,吃软不吃硬,多像落水狗,表现表现下可怜,心一软,芷落就听得进自己的解释了。
那姓方的,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一提起,顾钰又是一股火气,嘴笨澄清,“芷落,是她的错,真的是她来骚扰我的。”
“好,”于芷落感到不舒服,从那人脸上讨巧的微笑,到脊背间不自觉的卑微下弯,看得心疼,边再次咒骂自己,怎么把好好一人养成这样,忽然感受清楚了别扭的不适,“你要不要先进来说?”
“但我也有错,我还是在门口先反省反省下吧。”顾钰思着片刻,不行,我要受着点。
真见杆子就往上爬,显得不诚心,她点头再次拒绝。
“行。”
于芷落皱眉,立马在下一刻恢复原样,你在我面前不自然,太拘束了。
自己感受到了近乎被防备,忌惮的对待,即使不出于恶意,还是让她浑身难受,这种是对外人的姿态,而不是亲近的爱人。她似乎能想象自己在顾钰眼中,喜怒无常,脾气暴躁,爱甩脸子,阴郁沉闷……的评价,你不好说出口,但我有自知之明。
顾钰可怜兮兮地眨眼向上观察,委屈中夹杂着丝不安,“我要反省。”
“好。”
不对,那人对自己估计还有层滤镜,钰钰聪明但也没那么聪明,看着卑微着“窝窝囊囊”之下,眼神中的倾慕从未减少分毫,可是就算她一时没发现,也定时骗不了人一世的,于芷落故作不解,语气温和。
“所以,你想怎么反省?”
“要不你骂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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