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当我和顺平靠在墙上，看着那口电煮锅里静静升温的小麦色的面条的时候，顺平忽然主动问了我这个问题。
“他们？你是说我小姨……和伊地知先生吗？”我看见顺平点了点头，于是认真地回想起来，“他们给我介绍了这个学校是为什么创建的，还告诉我我今天看到的真人……那个恶棍，他来自人类心底的阴暗面，是绝对不能报以感情的恶……”我说着忽然想起顺平的事情，赶紧偷看了他一眼。
他的神情没有扭曲，反而很平和地再点点头：“看来和我听到的差不多。”
旁边的电煮锅持续不断地发出嗡嗡声，我松一口气：“真是没有想到，我们的世界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顺平却没有接我的话，他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问我：“那你知道他们和我说，说绝对不能把你的事告诉除了他们之外的任何人吗？”
“什么？为什么？”我惊呆了，“我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吧！”
顺平抬手抵住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说：“我也像你这样问他们了，你的小姨告诉我，如果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你会因为你的咒术被人带走。”
“我的咒术？话说……我有这个东西吗？”我头疼起来，随手往电煮锅里加入蔬菜，“我还想说我要是有就好了。”
“我也搞不懂。”顺平耸耸肩，“但是你没有咒术，好像就不用出任何任务，只用像过去一样正常地生活就好了，这也是你小姨告诉我的——”
“恭喜你了，庸人。”他向我浅浅地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笑这么放松。
是因为失去一切的自己？还是因为可以平凡得一如往常的我？
“谢谢你。”我也笑了。
电煮锅忽然传来呼呼的声音，菜叶在锅里滚动起来，顺平弯下腰从小姨的箱子里拿出一个鸡蛋，在锅边轻轻一蹭，鸡蛋清和黄落进了锅里，他似乎是随意地抬起头和我提起：“对了，我刚刚一直在意一件事。”
“什么啊？”我把柜子里找出的碗筷捧在手里，好奇地歪歪头。
顺平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平静叙述：“我说，你是喜欢虎杖吗？”
“啪嗒”，我手里的碗和筷子落了满地。
“求求你了！朋友！大哥！哥哥！不要告诉虎杖这件事好不好！求求你了！我就是个臭做梦的，我从来只敢喜欢不敢说话啊！饶了我吧我一定会因为事情败漏后不敢再见虎杖而远走他乡的——”我压低声音，一时间矜持胆小什么都顾不上了，扑上来绝望地抱住顺平的腰，吓得顺平手在空中野蜂飞舞都不知道该怎么推开我，脸上的表情比我还绝望。
“我保证！我保证！柚木椿香你快点给我松开——”我老老实实地松开他，顺平喘着气退后三四步，又对上我为爱纠结的眼神，他也什么都顾不上了，指着我，“后退，不许再碰我，离我十米远！”
我举双手投降，讨好地笑着蹲在地上，像个劳改分子一样。
那边电煮锅煮得红红火火，顺平在离我最远的那面墙上靠着，和我对峙着：“你的事我答应……不过我有条件，你得好好上你的学，好好学习，你成绩不是很好吗？你只要好好照顾你妈妈，不像今天一样随便卷入这种烂事——我就给你保守秘密，好吗？”他的话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我看着他冷静的脸，忽然想起过去在学校里我们两个变得亲近，不仅是因为我们是同桌，最重要的……好像是那天填写家庭信息的时候，我们看见彼此笔下写出的单亲家庭，那之后，顺平就开始尽量照顾我。
我意识到，我身上似乎背负起了什么看不见的期望，那是庸人顺平本该继续有的安泰的人生，即使他现在只能死心塌地去做命悬一线的咒术师，只为给他妈妈寻找那个恶棍，然后去复仇……
我刚要点头，身后的门却忽然打开，小姨和白色男人在门口笑眯眯地出现了，白色男人还提着三四袋甜品，大咧咧地笑话我们：“真穷酸，还在吃泡面呢。”
电煮锅中滚出烫烫的汤汁，顺平拿筷子给自己又填好一碗，我惊喜地抱着甜品袋子左看右看，小姨带着我们和白色男人走回了医务室，我打开门时看见虎杖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
我们围坐在虎杖床边，像开围炉会一样，小姨拒绝了高糖的甜点，不过对我们这群年轻人来说，这种甜食一次性还是能吃很多。
小姨在口袋里掏出根烟，怅然地说：“现在说出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她刚要点烟，就在我的注视下投降，把烟恋恋不舍地攥在手里。
小姨清清嗓：“总之，小椿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尤其是说给禅院家的人听，”她点了点虎杖和顺平，提点道，“禅院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伏黑的父亲就是禅院的人，你们过几天出院后要参加的交流会的对手，里面也有很多禅院家的小辈——”
我小心地插嘴：“是因为我爸爸的事情吗？”
小姨顿了一下，和五条老师对视一眼，才轻轻叹气，对我郑重地点点头：“正是如此。”
【十八】
那个传说中过几天要办的交流会，很快就迎来了开幕的日子，于是小姨虎杖顺平他们都不在家了，我呆在家里独自温习课本，因为今天又是周日。
书读了几页，我百无聊赖地抬头望向窗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街上的人格外稀少，也许外面温度很高，我这样想着，又合上书，看着外面的灼灼夏日。
那天小姨还是告知了我们真相，按她的原话说，就是“现在再对我隐瞒才会让我陷入被动”，于是我时隔十年，终于知道了我父亲的身世。
总结起来是狗血的故事，禅院宗家的男人爱上了外面世界的女人，考虑到他之前上一个叛变禅院家还在外面生孩子的就是他亲哥禅院直哉，就让人不由担忧这是不是基因中已注定的叛逃。虽然最后他的结局是回归家族然后失踪，但这也不失为一场浪漫的爱情相遇……如果我妈妈能不为他辛苦地做了那么久单亲母亲就好了。
我因为遗传了父亲的家传咒术，因此像相同处境的伏黑惠一样，是极有可能被抓回去的倒霉鬼，因此妈妈从小就拜托小姨他们，让我遗忘我父亲——而且做一个随时会死的大家族咒术师和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哪个更有前途——这还用说吗！
最神奇的是，我居然和那天见到的美人帅哥是有亲缘关系的亲堂兄妹关系……但是人家长得像个缺一块的月牙，我长得像一个缺一口的烧饼，实在是让人汗颜。
考虑到小姨和妈妈都想让我继续苟着，我因此不用和伏黑堂哥相认，伏黑大概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又多个了便宜亲戚吧。
综上所述，我和危机重重的咒术界，就此算是分隔两地，毫无瓜葛了。
我把书合上，又不禁忧愁，那我和虎杖又该如何呢？虎杖在那边天天出生入死，过得已经不是正常高中生的日子了，被寄托了无限希望还在正常上学的我，就算见到他，又该说什么呢？
“你成绩倒退了，椿香。”顺平拿着我的成绩单，对我皱着眉头说。
“是……非常抱歉。”我沉痛忏悔。
虎杖在一旁给我打圆场：“既然是出来玩，我们就先别关注成绩了，好吧？”
一直在一旁抱着手站着的伏黑轻飘飘看了眼我的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视线让我后背凉嗖嗖的，因为他觉得我学习很差吗？难道他是个学霸……怎么办我好像让人失望了。
做不好咒术师就算了连普通人都做不好，这样的我该怎么面对这些忍痛放弃学业半路失学的年轻咒术师们！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满含热泪想要扑上去，被顺平机敏地躲开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请不要把我喜欢虎杖的事告诉虎杖。
“好啦好啦，”虎杖哭笑不得地把我和顺平隔开，“钉崎已经要买东西回来了，我们该去KTV了。”
正在一脸不爽地吐槽着“大城市物价真是过分”的钉崎从美妆柜台走了回来，手里空空如也，她走过来看顺平手里的成绩单，脸色由阴转晴，惊讶道：“厉害啊，不愧是乖乖女。”
虎杖赶紧插话，“小椿从我们那乡下转到东京，肯定是要一段时间来适应的，而且现在这样也已经很好了。”说着，他把我往前推走，笑道，“快点走吧，KTV马上就要开场了。”
顺平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成绩是怎么回事”的阴沉脸色对着我，我缩着肩膀瑟瑟发抖——我这个月天天想虎杖，结果不小心想过了头的事还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再沉迷暗恋之中，我绝对会成绩一落千丈然后被顺平毫不客气地揭发的！
虽然人可以有很多种死法！但是这样死掉我做鬼都会羞愤欲死的啊！
心里这样想着，我们三三两两进了KTV的包间，接待员随手把灯光调得非常暗，于是就有一明一暗的光柱满屋子扫来扫去，钉崎自告奋勇坐在点歌台划拉屏幕，点了三四首开场的歌曲。
歌声响起的时候，我从自己的世界惊醒，猛然发现我正和虎杖坐在一起，另一边就坐着那个未相认的便宜堂哥伏黑，我们三个，两个都不太长嘴，氛围诡异非常。
有人拿起麦克风唱歌了，我没想到居然是顺平，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之前意志消沉的样子，非常健全健康，还能和虎杖之外的伏黑钉崎相处很好，是顺平妈妈看到也会欣慰的样子，我在心里不知道哪里长舒一口气，忽然感到另一边有人也在叹气。
抬眼看见是虎杖。
他看见我呆呆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扣扣脸颊，然后摆摆手招呼我靠近他一点。
KTV里音乐声震响，整个空间里歌声无孔不入，但是我们之间靠的足够近后，却出现了一点点真空，让我能听见虎杖的声音：
“小椿，你想唱什么？我给你去点。”
“啊？我……我会唱的很少，你点你的就好啦……”我努力说。
虎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之前我听你唱歌……”
“喂！你们两个，别凑在一起了。”耳边有声音炸响，我懵逼地抬起头，看到顺平拿着麦克风盯着我们。
钉崎拿着另一个麦克风：“凑在一起不如过来点歌。”
我感到所有人都在看我们两个，吓得涨红了脸，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躲，惊慌之下忽然感到一只大手越过我的眼前，把我和那边过分大声的环境隔绝开：“我刚刚问她了，小椿现在还不想点。”虎杖的声音在歌声吵闹的环境里是那么清晰。
钉崎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又去拉我身边沉默是金的伏黑，这下拉动了，伏黑毫不拘束地拿起麦克风跟着唱歌，声音还意外地好听，像我记忆里爸爸的声音一样，如同清泉流过山间。
“虎杖……”我小声地说，又怕他听不到，尽力再靠近他一点，虎杖闻声弯下腰，耳朵贴近了我，我们不知不觉几乎要挤在一起，“虎杖，你不唱吗？”
虎杖眨了眨眼，又笑了，KTV五颜六色的灯光在他脸上一明一暗，我几乎能看到一点调皮，“没事，”他说，“我会唱的也很少。”
我……我真的能十章内完结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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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感情线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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