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怎么愣着？”年轻几分的夏油杰笑嘻嘻的凑上前，他锤了下五条悟的肩，看他还是没有反应，又一把搂过他的脖子，佯装委屈地抱怨，：“悟～怎么又不理我啊？”
“……杰？”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脸，明明是相同的脸，却平生添了几分少年意气，倒是有些陌生了。
夏油杰语气轻快的应声：“嗯哼。”
“杰？！”
“嗨嗨，我在这里。”夏油杰无奈地叹气，“已经是大人了，不会还要埋在我怀里痛哭一场吧？”
夏油杰微偏过头，仔细观察五条悟的神色，他似乎从五条悟的脸上确定了已经知道的结局，神色越发轻松起来，眯着眼笑，转而捧起五条悟的脸哄他。
“对不起啦悟，让你承受这些真是抱歉，”夏油杰的声音温柔又愧疚，”但是，我觉得只有悟才配结束未来的我的生命，我啊，只是想让悟一直一直记住我而已。”
夏油杰松开手，长发拂过他的脸颊，被他不甚在意的捋到耳后，露出带有黑色耳扩的右耳，他迎着阳光，上挑的眉眼弯起，是很轻的一个笑。
五条悟莫名红了耳朵。
“我不会、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你的！”
夏油杰愣了一下，随而笑着应承着：“是是悟大人，我会一直道歉到悟大人原谅我的，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吗？
五条悟低着头。
这样的杰……可以吗？
这样的……失去一部分记忆的杰？
杰到现在还觉得是什么做梦之类的梦境吧？所以这么放得开手脚，说了好多肉麻的话。
那么，对这个杰隐瞒着事实，用欺骗的方式维系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关系，是可以的吗？
五条悟陷入了迷茫。
那么，他，五条悟，所重视的那个杰，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也会是他所重视的那个杰吗？
那么，杰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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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这一部分记忆，沉在灵魂的内部。
夏油杰平躺着，黑发乱糟糟的铺了一地，身上是熟悉的袈裟，难得欢快的哼着小调。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的孩子们都会达成happy ending了吗？”一道焦急的声音忽而响起。
“我不知道啊，”夏油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不过，悟应该会没事，这就够了。”
“为什么？”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化为一位高挑的短发女性，她蹲在不远处，歪头，好奇道，“为什么？杰？你不喜欢其他的孩子吗？”
夏油杰睁开眼，紫色的眼眸清晰的倒映出眼前人——世界意识的人体化。
身为世界意识，她并没有生的多么倾国倾城，普通的黑发黑眼，略有些寡淡的长相，高挑丰腴，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痕迹，是三十左右女性的样子，但她眉目间含着的慈爱和忧愁，又使她显得格外神圣起来。
“我爱着我所有的孩子，杰，我希望我所有的孩子，都有一个合理的结局，”世界意识温柔的说，“包括你讨厌的羂索和宿傩，也是我爱着的孩子。”
“所以你是神，我是人，”夏油杰轻哼一声，“我只偏爱悟，所有伤害他的东西我都想拖着他们下地狱。”
“所以你切了个‘娃娃’陪悟吗？”世界意识恍然大悟，随即又担心，“杰，灵魂是不能随便切的，会变成又丑又笨的大坏蛋的。”
她右手随手一拉，一个没有鼻子的丑陋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夏油杰眼前。
她看了看，左手又挥了一下，另一道黑发黑眼的英俊身影出现在那个没鼻子丑男人身边，二者对比，场面更加惨烈。
世界意识的语气满是怜悯：“这是一个人。”
夏油杰：……
夏油杰瞳孔地震：……哈？
他垂死病中惊坐起，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弱弱问：“他切了几片啊？”
“七八片？大概，”世界意识说。
夏油杰猛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要真让悟看到这么丑的我那我还不如去死。”
“？”世界意识歪头，疑惑道，“为什么？人类不是更害怕死亡吗？”
“即使你这一部分灵魂消失，你也不在意了吗？”
“不，为什么要在意？”夏油杰又躺回去，懒散地叹气，“我已经把最好的‘杰’留给悟了，现在这部分的我对悟没有价值，存在是没有意义的。”
“我把所有的不正统思想都剥离出来，也剔除了我自己的悲观情感，况且，我是‘杰’的未来，我的未来是叛逃死亡，如果这部分的我死了，那么，这个‘杰’就永远不会离开。”
“永远都不会……再让悟一个人了，”
世界意识语气平淡的点评：“真是可怕又自私的人类。”
夏油杰反而大笑：“哈哈哈哈哈谢谢夸奖！”
既然已经没有回转余地了，世界意识也并不再说些什么劝导的话，只是垂眸思索了一会后，又转身消失不见了。
她走的快，没看见夏油杰倏地蹙起的眉，和再也压抑不住的喘息。
杀了那些猴子！杀了那些见鬼的老橘子！和悟作对的所有……所有！
悟……
咒灵的本能逐渐覆盖了他的理智，他晕晕乎乎的想：
如果大家都在没有咒灵的世界里，会怎么样呢？
他还会和悟成为同学吧？他们会是老师口中那个“成绩好但调皮捣蛋的家伙”，他和悟会嘻嘻闹闹的跟在硝子身后逛街，帮硝子提包，硝子一脸嫌弃的走在前面，可嘴角还是漏出一丝笑意。
不过，夏油杰想，硝子也许会一边嫌弃他们没用，一边给他们包扎，嘴里还碎碎念：真是，平时不是拽的厉害？
硝子也许会把烟藏在他的桌子里，躲过老师的巡查，装着好学生的样子，他顶着又一“抽烟不良”的帽子对悟抱怨硝子的暴行，悟笑得直不起腰来，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然后，在日落黄昏的时候，他们接吻。
……接吻？
是了，接吻。
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咒灵，没有那些恶心的咒灵球，不需要咒术师没日没夜的奔波在一线，他所在乎的那些人都幸福的活着，硝子也不用再面对友人的尸体，不用被拘束在高专，悟终于能卸下“最强”的枷锁，那时候，他们就能毫无顾忌毫无芥蒂的在一起了吧？
平日里压抑的情感，如洪水喷涌而出。
「我爱悟」
「悟要幸福」
「好想抱悟」
「想让悟爱我」
世界意识自世界之上看着，叹息。
杰大概忘了，这只咒灵的本源，是来自他爱悟的诅咒。
而爱，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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