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在那个领域的十分钟里,是漫长的。
那是一种被包裹起来的恐惧,因为在幽暗的空间里,它被无限聚拢在心脏里。
出于面对危急的本能,她不断地打出咒力,企图杀死面前的庞然怪物。这种持续的恐惧一直到直面死亡那刻,却骤然地削弱了。
那是一种宁静。
宁静得她以为她要放手了。
那一瞬间被无线拉长,于是点变成了线,在那格外死寂的时间线条中,她心口的声音变了,耳朵的神经联络着那微弱的声音。
像是燃烧时的爆裂,却那样轻柔。
身体聆听着那样燃烧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是作为外物一般,看着故事走向了局。
而后,她慢慢张开了眼睛。
一阵从未有过的强烈力量,从掌心脱离了,血肉**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愕然地醒悟。她做到了。
她低头看着掌心,皮肤连着血肉都很烫,那是力量在烧掉身体的感觉。像柴薪。
这种强大的,从内里爆发出来,又吞噬着一部分自己的东西,与之前使用咒力的感觉不同——那应该是一种术式?
原来如此。
像飞蛾一样,落进烛火里。
焚烧的时候,比以往更明亮。
……
易首次任务的表现相当惊人,而她本人却怅然地走在林间的荒僻小路,似乎对此没有多少热忱。
林间的光斑铺在地面上,当她踩过去,它们浮掠过她的发梢,像风一样穿过。
她走得很慢,像光线里的浮尘一样。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听见风——正从右边和后面飘过去,树叶在里面沙沙的,很轻地说话。
她停了一会,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又继续往前走。
她加快了脚步,风阵阵地从身边擦过,凉丝丝的,似乎应该是惬意的。但她木然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眉心压着眼睛。
“你跟着我干嘛?”
快步一段路后,易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盯着身后一直鬼鬼祟祟跟着的人,气场并不友善。
被发现的悟眸光微闪,解除了身上的无下限——他特意用无下限裹着自己走路,还以为不会发出声音的。
“我……我就是跟着你,要打架吗?”
原本还有些无措的手,从后脑勺放下来,脸上又变出往日那副恶劣的笑,说着些并不礼貌的话。
“你…”易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一砸,而他完全没有躲。
就像是特意等着她来揍他那样
这一拳下去,嘴角很快淌出了一丝血迹。原本嚣张的样子,忽然有一点狼狈。
“真的超级弱诶——打架都不会吗?”
他干脆把打歪的墨镜摘下来,用那双闪烁的蓝眸盯着她,呲牙嘲笑她。
她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意识到,他是故意激怒她的。
停顿片刻,她拽着领子的手松了下去。
悟看着她全无的怒意,有一点计划落空的失望。他知道,人在生气的时候,会骂人会打架还不算特别生气。真正的生气是,连打骂都不愿意了,只是那样转身离开。
易看着他愣怔的眼神,抬手用指腹揩去了他嘴角的血迹。白皙的脸上晕开了一抹红。
他呆呆地看着她,感觉脸酥麻了。
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又只给他留了一个背影,往前面走了。
“喂!”他很快追了上去,抓住了她的左肩,又很快松开手,猫腰在她身边跟着,好像在用放大镜观察她的表情,“你连生气都不会吗?”
易没有理他,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下次也把我关在咒灵的领域里,这总算公平的报复了吧?”
他叽叽喳喳在身边说个没完,给她出谋划策如何报复他自己。
在他说了一大串话后,她终于忍不了了,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巴,然后望着他的眼睛,表情很平静:
“我没有因为你把我推到咒灵前生气,我知道你只是好奇”
悟想要张嘴说话,两片唇瓣却被死死地捻住了,只好暂时当哑巴猫了。
“在教室外面没有揍你,是因为没有生气,自己出来走也只是有点闷,也不是因为生闷气。刚才揍你是觉得你烦——你不用来道歉,反正我当时也没死不是吗?”
一段解释后,她才松开了捏住他嘴唇的两指,解除了对他的禁言。
“谁道歉了?!我只是不想欺负弱者”
悟龇牙不满道,阳光落在他银色的发丝上,边缘变得格外蓬松柔和,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好好好,我知道了,感谢最强的宽待——”易摆着手用敷衍的语气回答,心里却想着他的嘴唇很软,头发看起来也很软。
想摸……
“还不走?”
过了一会后,易看着身后默默尾随的悟,觉得这人有时候挺烦的。
“好吧……我发现了自己的术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块灼热的皮肤已经看不出任何变化,“这像是一种飞蛾扑火的术式……”
她抬起头,在他的眼中望着自己的脸。
“我的术式是,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力量。效果相当好,损耗也不小。要解决掉你这样一个特级的话,要耗费掉我全部的生命吧?”
“听上去好古怪,不过,咒术师本来就是一群古怪的家伙”
“是啊…所以,杰你还在后面不出来吗?”
易偏过头,将目光投向身后那颗浓密的大树,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刘海从粗大的树干后,慢悠悠地走出来。
他眯眼笑着走过来,将手搭靠在悟的肩膀,欣赏了一会他微微肿起的脸,很是抱歉地看着易。
“请原谅”
看上去像个可怜的狐狸。
于是,易抡拳给杰也来了一下,并从两个肿脸的人面前轻飘飘地经过
“我原谅你们了。去吃饭吧。”
闻言,悟和杰指着对方的脸嘲笑了一番,回身往来时的方向回去。
路上由于两个一米九巨人过于高大,易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他们——早知道不和他们一块了,她想。
回去的路上,她有意无意地注视着右手的红线,那根从中指长到右臂的红线,现在消褪了半根指节的长度。
这是她来时和回去,低着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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