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醒来后的窗外,万物早已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裹挟。
然而这雪却不是雪白的,而是紫黑色的,如同暗夜的精灵,正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外界的一切。
“…冬华。”
一个穿着白袍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本应感到陌生而警惕的冬华却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
“你…你是谁?我应该是认识你的…”
白袍人阻止了冬华要去拿笔记本的动作,他的动作非常温柔。
“听我说。”白袍人坐在了冬华的床边,“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场大雪的由来,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我还没有…很明确的想法,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不,你可以。”白袍人非常确定的说到,“而且你自己也应该早就意识到了。”
“但我并不想变成这样……我不想总是要把重要的事情记在笔记本上,也不想在某个醒来的清晨,认不出周围人的脸……”
冬华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我一直…努力地不想忘记,你是想要……说服我,连我自己也忘记吗……”
“我只是希望,我们都能为自己喜欢的人们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而己,你不是也一样吗。”
“我……”
冬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出来,她当然知道雪不停下来的话,不管是这个城市还是大家,早晚都会被雪淹没,但是……
“但是你还在害怕,是的,遗忘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切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因为遗忘而消失。”
白袍人指着钉崎送的那个雪景玻璃球,它和那本新的笔记本还有漂亮的画笔放在了一起,虽然不记得了,但那天无疑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你想保护的人们,也会成为你曾生活在此的证明,不是吗。”
在冬华看着礼物出神时,白袍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时间不早了,等我下次再来时,希望那时的你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等…等一下。”
冬华叫住了白袍人,话气中带上了让人意外的坚定。
“请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
白袍人盖的严严实实的帽子下,传出了两声轻笑声。
“嗯,那么就让我们做一个小小的告别仪式吧……”
异常颜色的雪明显引起了人们的恐慌,新闻上甚至出现了今天就是世界末日的报道。
只是一个早上,咒灵的数目就急剧增加,就连原本留在校内的一年级三人组也被紧急派遣出去了。
冬华向五条悟要了自己父亲的电话,难得与父亲好好交谈了一回。
虽然对父亲比较陌生,但冬华还是认真的与父亲说了自己的事情。
“……这样吗。”听见她说自己的病没办法好起来后,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沉闷了许多,沉默了许久。
“……放手去做吧,我会永远在你身后看着你的。”
“嗯……谢谢你,爸爸。”
结来通讯后,冬华有些怔愣的站了好一会儿。
最后她走上了咒术高专的天台,看着铺天盖地的大雪仿佛要覆盖掉这个世界一样。
她做出了决定,白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轻轻的,像是在安慰她一样扶住了她的肩膀。
“寄宿在我体内的咒灵先生……”
被五条先生从雪地里带回高专,与他们相见。
“想要我的记忆,想要我的身体,想要我的存在,就全都拿去吧。”
那天一起吃过的零食。
“我愿意忘记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人生,自己爱的人。”
一起去礼品屋挑选的礼品。
“我……愿意忘记自己是个人类这件事。”
约定在二十年后再取出的时间胶囊。
“只要还有人能看着我,记住我就好。”
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画面,明明应该是已经忘却的记忆,却在一瞬间全部涌现了出来。
“……哪怕是一瞬间也好。”
冬华的兜帽掉了下来,她的脸上漫上了冰雪的脉络,眼角的泪水也被冻结住摔落在地。
她的全身笼罩在了无法名状的光泽中,逐渐褪去了颜色。
她向天空方向伸出手,无数雪花在她掌心汇聚。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高专内刮起了暴风雪,在雪暴中,冬华的身影越来越小,变得模糊不清。
刚刚完成任务赶回来的三人迅速冲了上天台,白袍人的帽子也被掀开,露出了一双兽类的红色眼睛。
他没有理会三人的叫喊声,而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着冬华走去。
“你选择了彻底遗忘自己人类的事实,成为足以操控大雪的咒灵……那我也是时候完成约定,让雪停下来了。”
短短的几步路,他却走的异常艰辛。
当他终于来到了几乎已经没有了人形的冬华面前时。
女孩对他无声地张口。
“我……会被……遗忘……吗……?”
“你会被时光记住。我向你保证。”
他说着,将匕首深深地刺入了冬华的心脏。
暴风雪骤然暴涨。他的身体也随之被卷入其中。
白茫茫的大地上,绽放了一朵殷红的鲜花。
雪终于是渐渐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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