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八月八号立秋。
周周看着手机:“八月八号。”
程秋:“我是七号。”
周周微微啊了声。
“立秋基本上是在七号到九号之间,我出生那年是八号。”
周周:“我刚才的意思是想表达你的名字很好听。”
程秋歪头看她,轻哼一声:“这么违心的话你也说的出来?”
“是真话。”
她表情严肃的让人想笑,程秋漫不经心道:“你是第一个说这名字好听的。”
“是真话。”她又说了一遍。
“行。”他冲她挑起眉头,然后微微一笑。
她是第一个夸他名字好听的人。
葛轩和王昱茗那两个没品的家伙,哪能欣赏的了这名字。
他自恋的样子不让人反感。
优越的家庭条件,父母疼爱,他天生活在爱里,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自信。
身子突然前倾,周周吓了一跳。
他轻轻蹙眉,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凝视的目光太炽热,脸颊有些发烫,周周垂下目光,咬着吸管摇头。
“你的生日呢。”他问。
“啊。”
“不能你知道我的,我不知道你的,那我亏了。”
周周哦了哦,小声地说:“在一月。”
“几号?”
“一月。”她小声又说了遍。
程秋听成了一月一号:“这日子好!”
周周没有过多解释,吸了口奶茶,嚼着珍珠。
程秋皱了皱鼻子,周周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抬起头。
眼神没有闪躲,他直接问:“你叫什么。”
“周周。”
他指着炒饭摊的名字:“我知道姓周。”
“我就叫周周,姓周,名周。”
“哪个zhou。”
“同一个字。”说完迅速低下头害怕他问名字的含义。
以姓为名,应该没有父母会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
取名是件大事,孩子的名字大都代表着父母寄予的希望。
但周周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含义。
奶茶店空调吹的有些冷,程秋把外套穿上。
“名字挺特别。”王昱铭在外面招手,程秋扬扬下巴,“来生意了。”
周周匆匆跑出去。
葛轩把外套搭肩上,走路有点外八:“老高十五分钟后查人数,咱赶紧回去。”
消息是班里其他人发给他的。
老高是年级主任,他不定期的会查晚自习,如果被逮到没有请假就旷课,写检讨不说,还要请家长。
周周:“你们要走了吗?”
王昱铭点头:“抱歉啊,说好陪你待到收摊,谁知道今晚要查晚自习,抓到下场挺惨的。”
“那你们快走。”
程秋看了眼时间,离九点还有一个小时。
电动车停在路边,葛轩和王昱铭已经坐在车上插好钥匙,程秋还没过来。
葛轩喊:“你快点。”
程秋走过去:“你们回去,我留下。”
两人异口同声:“啊!”
王昱铭贱兮兮的笑:“程秋你不对劲。”
话音未落,身上挨了一巴掌 。
“王昱茗是你先答应人小姑娘的吧,先不说三个大老爷们食言,咱原本留下来是干什么的,那是小事吗。”
“被你妈知道你电竞房还要不要了。”
“我会给她解释。”
“salute!”葛轩一手骑车,一手回头敬礼,“秋秋再见!”
程秋:“快滚!”
周周回头看到程秋没走愣住:“你怎么没走。”
“说好了陪你待到九点,不能食言。”
周周愣了:“你们那是大事,被抓到逃课会严重处罚的。”
“你这也不是小事。”他认真地说,随后觉得语气有些严肃,清了清嗓,“没那么严重,他吓唬你的。”
她说:“说不定还会请家长,更严重的话会被记档案影响高考。”
程秋自己开了瓶汽水,倚靠着车头冲她挑眉:“我不参加高考。”
“你不上大学?”
他说:“考不上国内的大学,打算花钱出国水个文凭。”
原来他会要出国留学。
“不论什么方式,只要没放弃读书都挺好的……”
“读书很重要,但我不是读书那块料。”
程秋仰头看了看天空。
漆黑一片,连颗星星也没有。
“毕业后回国好找工作吗。”她语气像个长辈。
“我的工作就是学着接手公司。”
面前的少年,生来就是衣食无忧,不缺爱,不用担心成绩好坏,更不用为以后找不到工作发愁。
他与生俱来的一切,是她的奋斗目标。
抬头望去是高楼大厦,灯光璀璨,LDE大屏滚动,此刻他们身后是几十年的老小区,旁边是块拆迁地。
一街之隔,两种世界。
这就好像他们俩的距离。
她没在商场买过东西,但他可以换口味吃路边摊。
她过不去,但他随时可以过来。
额前碎发挡着创可贴,他顶着嘴角的伤口‘嘶’了一声。
“你脸上的伤还好吗。”
程秋摸了下脸,一想到昨晚的事就来气:“他妈的都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
周周:“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他不正经的说:“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羡慕嫉妒恨呗。”
周周看了他一眼,皮肤白皙,五官标致,长得确实好看:“羡慕你长得好看吗。”
“啊。”程秋看着她天真的脸,笑出声,“你觉得我好看?”
周周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他,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这一晚上先是夸我名字好听,现在又说我长的好看,怎么,看上我了?”
脸‘唰’的一红,她急得慌忙摆手,说话语无伦次:“不是,我是……”
“你是什么意思?”
周周的目光正好落在他额头上的伤口,想到王昱茗说他是英雄救美受的伤。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哦。”站累了,程秋找了个板凳坐下,板凳矮,他腿长蜷的难受:“昨天那不是打架,我他妈单纯是被打。”
“你惹他们了?”
他坏笑:“你刚才不说了吗。”
周周在想自己刚才说了哪些话:“你长得好看?”
“谢谢你夸我好看。”
“……”周周反应过来自己被耍,刚消下去的脸再一次红起来。
“你为什么今天不去我们那。”
“这儿客流量大。”
他哦了声:“你昨天不挺生气说要报警为什么不报。”
“会留案底。”
“报警抓的是他们,留案底的也是他们,即使不懂法律,但这点不会不知道吧。”
周周支支吾吾:“穿白T的父亲在公安局里有人。”
程秋‘啊’了声:“你听谁说的。”
“不是吗。”
“谁告诉你的”
“小卖部老板。”
他抿了抿唇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周周张着嘴,庆幸没报警,万一真被报复那就完了。
“那我爸是局长。”他挑眉说。
“你不是……”他刚才不是说家里开公司的吗。
周周看他在憋笑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
连这被耍两次,周周有些生气:“不想和你说话了。”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好骗,你妈妈没教过你陌生人的话不可信吗。”
程秋说完像被点穴一样突然一愣,想起她昨晚说过自己没有父母。
他立刻道歉:“对不起。”
周周抿着唇摇头:“没事。”
程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然后起身离开,没一会,他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回来。
“我不要。”周周拒绝。
他直截了当说:“是买来道歉的。”
周周稍愣,反应过来。
昨天的钱是看在她可怜的份上给的,现在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获得了一串冰糖葫芦。
周周有时候自嘲可怜会获得不少好处,譬如邻居做好了好吃的东西会给她送一些,学校的贫困生补助等。
“你不用这么敏感,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怜和脆弱。”
程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旁边站着。
“小时候对父亲母亲这类字眼很敏感,现在早就免疫了,所以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程秋没想到她的内心这么强大。
强大到让人心疼。
周周咬下一块草莓,笑着对他说:“谢谢。”
这句谢谢让程秋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
“是小卖部老板不让你报警吗。”他问,“说会被报复?”
周周没想到他猜的这么准。
他继续说:“我不报警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我怕他们。”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被揍,十六七岁的少年最爱面子,还被人看了全过程无疑是没面子的,所以他要挽尊一下。
“知道囚徒困境吗。”
周周摇头。
“猜你也不知道。”
“……”
“简单来说就是假设两个偷窃的嫌疑人被警方抓获,但因为证据不充分,两人被单独囚禁并进行审讯,警方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程秋以讲故事的语气娓娓道来,“如果一方坦白,一方不坦白,则坦白者判一年,不坦白者判七年。如果都坦白,个判五年。都不坦白的话,由于证据不足,个判两年。”
周周想了想:“当然双方都不坦白。”
程秋打了个响指:“没错,而且昨天你摆摊的位置是监控死角,只要他们一伙人互不承认,证据不足,顶多嘴上批评教育。”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他佯装思考,然后吹起口哨,冲她挑眉,像个调戏的混混没个正形,“凉拌炒鸡蛋喽。”
“那不白挨一顿揍了吗……”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摸了下额头上的创可贴倒吸一口凉气,来了个大喘气:“那怎么可能,他妈的我差点就破相了。”
周周猜他会不会带人再去打一架。
他仿佛有读心术,吹了声口哨吸引她的注意:“新时代社会主义,不提倡暴力解决问题。”
“噢。”她点点头。
到点收摊,程秋帮忙收桌子板凳。
周周:“谢谢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啧了声,“还有个事。”
“嗯。”
抓了抓头发,把额前的留海捋的像乖顺的小狗,以此来掩盖疤痕的戾气:“这的客流量没有校门口的稳定,想赚钱明天还是去五中摆摊,我保证他们不会报复,再不济,如果有什么事……”
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表情严肃,说:”我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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