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茶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刚刚低着头，都没看到她长什么样子。”
“行政办公室也在十五楼。一会我让行政带你下去，你可以在行政办公室里看看人家。”
盛茶蕊点点头：“好。”
盛茶玮这段时间很忙，有一批新药正准备发往美洲，却因为政策原因在海关被扣下，根据默瑞和客户签订的协议类型，如果下周一客户还没收到药品，损失由默瑞全部承担。盛茶玮被这事搞得焦头烂额，坐下后立刻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盛茶蕊无事可干，在沙发上坐着，拧起了魔方。
盛茶玮的办公桌上放了些提神醒脑的小玩意，数独练习册、魔方，空闲的时候会拿出来玩上一会，给自己换换脑子，短暂地帮助身体充电。
便携的魔方不过巴掌大小，盛茶蕊一手就能把握，在手上旋转几下，试图还原第一个面。
盛茶玮发完邮件，抬头，才想起妹妹还在这里。魔方被还原了一大半，杂乱的色彩随她的动作重新变得有秩序。他见她沉浸其中，没说什么，左手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公司内部的短号，接通行政：“Amanda，你能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吗？”
最后一角被复原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盛茶蕊起身，把魔方放在桌上，拉开门。
门外是个约四十左右的中年女人，一头卷发垂在身后，眉眼宽阔，小麦色皮肤健康、富有生命力，让人联想到大地、母性一类的词汇。
盛茶蕊错开身，让她进去。她调侃：“这小红帽是谁？”
“我妹妹。”盛茶玮说，“今天她说想来公司看看，我就带她来了，我办公室有点无聊，你能带她去行政那吗？”
“当然。”Amanda点点头，朝盛茶蕊招招手：“跟我来吧。”
盛茶蕊乖乖跟在她身后，盛茶玮看着红色帽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继续埋首工作。
Amanda观察着她，盛茶蕊和盛茶玮长得很像，眉眼几乎一致，站在一起时很容易看出是一家人。盛茶玮今年不到三十，盛茶玮应该二十多岁，但她看上去很显小，尤其身上披着一个浮夸的红色斗篷，走在单调、乏味的办公楼里，像个误入了现代钢铁森林的精灵少女。
行政办公室用玻璃墙环住，单向玻璃，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注视不到里面的状况。做行政工作的都是女人，Amanda一拉开门，盛茶蕊闻见扑面而来的香水味，不同味道混杂在一起，好像进入的不是黑白分明的工作场所，而是一家沙龙。
进门的“吱呀”声响亮，打断了里面原本的谈笑声。长条办公桌上，有几个人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盛茶蕊。
有人按捺不住，问：“Amanda，这是谁？”
“盛总的亲妹妹，今天说想来公司看看。”Amanda回答，“盛总让我带她下来。”
“哦哦。”问话的人了然，指指办公室里的零食架、咖啡机：“想喝什么自取。”
“嗯。”盛茶蕊回答，“谢谢。”
她一点也不想吃东西，但不过多解释，免得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同情、不解，或者几分幸灾乐祸。
行政每天有各种各样的工作，Amanda还有事没处理完，给盛茶蕊拿了台旧电脑，从零食架上随手抓了几包，放在桌上：“你自己玩，有什么事就叫我。”
位置恰好在长办公桌的尽头，离门口很近。她能看见程嘉年，但只有一个背影。
盛茶蕊一眼就认出她来，她现在留着黑色短发，头发垂在肩上，像只黑色的蘑菇。不知在干什么，专注地看着电脑，手臂不时起伏几下，应该是在打字。
她工作的时候，习惯伏在案前，让盛茶蕊想起高中教室，站在最后一排，看到的就是如此景象：高中生们趴在桌上，笔耕不缀的勤奋。
盛茶蕊专注地看着那个背影，用视线描边。
Amanda给她拿的那台电脑是很老的款式，00年生产，底部非常厚重，摆在桌上，像放大的3DS游戏机。
不知道之前被谁用过，盛茶蕊一戴上耳机，连接蓝牙就听见音乐播放器自动续播，纯音乐，有点犹豫的安静节奏，专辑封面是下雨天的窗玻璃，一片雨点，外面是青灰色的天空和模糊的街景。
她知道从暗处看人是不好的，尽管她注视着程嘉年的目光，像参观博物馆的游客，被千年前打造的黄金饰品经验，所以忍不住驻足仔细观赏。但这一刻盛茶蕊甚至享受，她第一次意识到“年年爱干饭”不是平台上一个仅仅更新视频、开直播的账号，背后是个真实的人。
有温度、有心跳、可以触碰到的活人。
她看了一会，忽然觉得有些口渴。问过Amanda茶水间在哪后，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茶水间在办公区域的后半部分，绕过一个转角就是。盛茶蕊自带水杯，朝那个方向走去。站在饮水机旁，一抬头，才发现前面排队的人就是程嘉年。
怎么有这样的恰好？
盛茶蕊握紧水杯，心里矛盾极了，既想同她说一句话，又不敢开口。心中的天秤持平，“希望她注意到自己”和“希望她别注意到”，两端的砝码重量相持平，她握着杯壁的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然而命运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前面的人点击饮水机，接热水，而后是温水，水流喷溅在马克杯上的声音放大到无以复加，盛茶蕊觉得自己的听觉神经忽然进化，只能听见水流声响和自己的心跳。
第三种声音在下一秒闯入她的世界。
“诶，你是今天早上跟在盛总旁边的那个小红帽？”
盛茶蕊抬头，程嘉年正好奇地看着她。
她喉咙发紧，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痴痴地看着面前人。
程嘉年没读出对方视线中炽热、异样的情感，由衷夸赞一句：“这红帽子真漂亮。”
版型利落的斗篷外套，羊毛呢子材质，复古格纹交错，再加上盛茶蕊瘦得像画报上的模特，随手一拍都能直接放上品牌官网做宣传图片。程嘉年早上在电梯里一瞥，印象深刻。
听见程嘉年的话，盛茶蕊才骤然反应过来，讷讷回答一句：“谢谢。”
程嘉年问：“我看你第一次来公司，会用饮水机吗？”
自然而然地错开身子，向前俯去，解开童锁。
太、太近了。
身后是饮水机，盛茶蕊不敢后退太多，像只稻草人似的钉在原地。程嘉年今天穿着条连衣裙，针织领口处透出一点雪白的脖颈来，她闻见程嘉年身上的香味，萦绕在发丝上的护发素气息。
糟糕，为什么她的心跳得这么快？
“好了。”程嘉年起身，“你接水吧。”
“我要回去工作了。”
“哦、哦。”她刚把水杯盖子拧开，才意识到，自己和程嘉年第一次线下见面，只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谢谢”，一句是“哦”。
怎么会这样？盛茶蕊觉得丢脸极了，见到喜欢很久的人，却一句夸奖、赞美、鼓励的话都说不出来，反而是被对方夸了身上的外套。
盛茶蕊叹了口气，点开备忘录，找到一个地址。
那是年年之前附在舰长*礼物的纸条中写的一个地址。
想给年年任何东西，都可以发到这个地址。
年年的账号也会不定时更新粉丝礼物的开箱视频，郑重感谢粉丝的认可及喜爱。
粉丝们寄来的礼物各式各样，盛茶蕊知道的有粉丝制作的香包、老家纯手工腌制的腊肉腊肠、粉丝亲手写下的信……盛茶蕊之前有想过给年年邮寄礼物，不过，一直没想好送什么。
现在她有了一个答案。
盛茶蕊点开购物软件，下单了身上同款外套，一键复制粘贴备忘录中的地址。
看程嘉年的身高，比自己矮些，盛茶蕊想了想，选择S码。
下班后，盛茶玮选择先开车把她送回家。
“今天在公司，怎么样？”盛茶玮问。
“挺好的。”
等红灯的间隙，盛茶玮忽然想到，今天卡上的扣款。
盛茶蕊的手机上绑了自己的卡，不过是一张副卡，他可以看见流水。
盛茶蕊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花销很少，给主播每个月打的钱，四位数上下，不算很多。
相同阶层里，同龄人中，就算加上生病的开销，盛茶蕊离大手大脚中间也还隔着十条街。
不过，今天盛茶蕊一口气花出去了五位数，盛茶玮觉得还是有必要问问。
不怕她花钱，只是担心被盗刷。
“你今天买了东西吗？我看卡上一下支出了几万块。”
盛茶蕊点点头：“我自己买了件衣服。”
她的衣服基本上是母亲帮忙购置，自己购入的件数屈指可数。
“怎么突然想到自己买衣服了？”盛茶玮说，“妈还说下次回来带你去买新衣服呢，好几个柜姐看她这段时间不来，都联系她。”
“想买就买了。”盛茶蕊不打算交代得太清楚，“你们不是老说我太节省？”
盛茶玮不会阻碍她给主播打赏、上舰之类的小钱，但对给主播一口气寄五位数礼物这种事，恐怕不会赞同。
但她想到年年的表情，就点了下单。
不知道她收到会是什么表情？盛茶蕊有些期待。
舰长，是b站直播的一种会员制度，可以理解为给主播打比较多钱来展示对主播的认可。舰长数目也是主播受欢迎程度的重要考量因素。虽然文中没写年年在哪个平台直播，但是按照我的设想和参考，基本可以看作就是文中世界的b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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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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