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顿了顿才想到，这应该是[攸宁]的声音。
那个黑发、戴口罩，从被徐星沅带进这个局就很安静，只在她刚进来的时候冲她弯了弯眼睛回以微笑的……挂件。
其实她这几天或多或少也听说过这个人，比如徐星沅那位孤星有了唯一的一个关注，再比如徐星沅准备为了今年年度炒CP造势，又或者徐星沅破天荒第一次接人下班、还给刷了嘉年华……总之，传闻的中心都是徐星沅。
但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传闻中的另一位主角，并不只是一个点缀。
这支舞她之前也跳过，虽然跳得丑，但难度不高、还是固定几个动作来回重复，是她为数不多记得住动作、跳得下来的了……
就这几个动作，之前分别被黑粉评价为偷狗、拉二胡、求雨三部曲。
她边跳边想之前的嘲讽评论，越跳越狼狈，没想到[攸宁]会忽然开口。
“你、你说的哪个？”她犹疑道。
因为离屏幕远，她说的话其他人听不见，但从口型倒也能判断出在说什么。
“像拉二胡的那个。”耳机里的声音平静道。
赤月：“……”
“你刚说怎、么、跳？”她努力比口型，“我、忘、了！”
“头向后倒，不要含胸。”[攸宁]耐心重复。
赤月虽然将信将疑，但音乐没停，她也没停，尝试照对方说的做。
她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是她比其他女主播有多漂亮、才艺多出众，而是她从来不放过每一个机会，不敷衍、不推诿，迎难而上，即使硬撑也绝不灰溜溜退场。
“这里你抬头，胯往前推，绷紧自己的胸和腰，想象正在凹出一个漂亮的曲线。”
“那、这、个？”
“抬下巴，挺胸，胯向后推。”
“膝盖伸直。”
“左肩下沉。”
“收腹。”
……
【感觉他们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这是真艺术啊哈哈哈！我都想象不到刚才那个偷狗女一下子跳这么好看！！】
【其实也还好吧，离专业的还是差远了。】
【但跟她自己比就是脱胎换骨啊，整个人都变灵动顺眼好多[舔屏]】
【就说我不是一个人，你们看赤月这一支舞跳下来，涨粉大几千呢！】
【攸宁也太会教了吧，亲眼见证化腐朽为神奇~】
【对，以前听说他是舞蹈博主，点主页看他跳的都是正经舞，不感兴趣，上次直播又都跳的抖音舞，还以为就跟普通男主播差不多水平，这么看他是真有点东西啊！】
【而且特别温柔有耐心有没有？要是他开课我一定去上，好苏！】
……
赤月一首歌断断续续跳完，又重跳一遍，这次再没人打断她。
等她气喘吁吁回到屏幕前，眼睛依旧亮晶晶泪汪汪的，却是带着笑：“攸宁老师。”
郁宁冷不丁被叫得一怔，抬头：“嗯？”
“我们互关一下，可以吗？”赤月笑盈盈，“好喜欢你哦，以后还想找你玩！”
郁宁看她几乎五百倍杀自己的粉丝数，略带惶恐地点了回关：“……当然可以，我的荣幸。”
【要不是徐少爷在，我都想嗑他俩了。】
【反正马上要离婚了，嗑，放心大胆的嗑！！】
【其实浮光辞说的还真没错，本来我都没怎么注意到攸宁这个人本身的，但现在哪怕他不炒CP，下次刷到他直播，我也打算进去看一眼了。】
“抱歉赤月。”徐星沅轻咳了一声，打断两个相对傻笑的小孩，说，“我之前没看过你跳舞，不是故意要为难你。”
话音落下，[赤月]下方的分数就立刻涨了三万——徐星沅大号给她刷了三根火箭。
“哎呀，星神你太客气啦！”赤月笑嘻嘻地连连摆手。
郁宁这边手机一亮，没想到又收到了徐星沅的消息：“你好像很会跳中国舞？”
郁宁一头雾水：“我上次自我介绍就说过了的。”
徐星沅：……
攸宁明明上次说的是“会一些”，直播又从没跳过，中国舞和现代流行舞完全是两个派别，而且跳过中国舞的人，都会在舞姿中留下强烈的烙印，但这些痕迹在郁宁身上见不到分毫。
以至于他还以为，攸宁只是在给自己吹牛加buff。
而且，那时候他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套路获取骗子的信任，哪有心思认真听——
“好，那现在到我罚了对不对？”浮光辞开麦，打断了徐星沅的思绪。
“是的。”郁宁开麦，颔首：按照第二名罚第四名的规则，现在应该是浮光辞惩罚他了。
他不自觉将手放在膝盖上，按理说浮光辞罚他跳舞他是不怕的，但这个人经验丰富、脑子灵活，让他忍不住略微紧张。
“罚你摘口罩，你应该不愿意吧？”浮光辞笑问，“那画口罩、剪口罩、在身上其他位置戴口罩呢？”
“浮老师。”徐星沅反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桌面，“记得你一开始说的话。”
“行行行，我开玩笑的嘛。”浮光辞单侧咬肌紧绷了一瞬，转眼又笑，“那就罚攸宁改个主页吧，写‘浮光辞是我这辈子都想超越的男人’，改24小时就行。可以吗，攸宁老师？”
自打加入这个局，浮光辞还是第一次叫他的时候后面带上了“老师”尊称，但明摆着是笑里藏刀。
郁宁没想到他完全没提舞蹈相关，脑子里正在过的曲目只能作废，凭本能点了下头：“可以。”
【这个浮光辞好阴险，自己说的输了给机会展示，结果又定了别的惩罚！】
【昨天刚入坑的舞蹈粉，还等着看宁宁跳舞艳惊四座呢！浮光辞是不是故意的啊？】
【不懂，不过有四个惩罚呢，也不会每次都是他罚，应该还是有机会跳的……吧？】
【前面的，你就这么确信咱连输三把吗[流泪][流泪]】
【初出茅庐小新人vs久经沙场头部主播，人家愿意带着玩就很不错了，接受现实吧。[拍肩]】
……
“那现在是不是该下一把了？”赤月主动道，“上把玩法是我定的，这把就让攸宁老师来定规则吧？”
说着她还朝郁宁眨了下眼，显然是在帮他，想让他选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玩法。
但，悲报：目前没什么玩法对他有利。
“我家粉丝的PK经验比较少，以前只打过总榜。”郁宁笑了笑，“第二把还是你们定。”
“那第二局就玩榜十，最后一把关键局，再玩攸宁比较熟悉的总榜吧。”没想到这次是徐星沅开口。
郁宁一抬头，就和他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攸宁，你知道榜十该怎么玩吗？”徐星沅的目光不躲不避，“需不需要我讲一下？”
“我知道。”郁宁事先研究过这些PK玩法，他摇了摇头，“不用。”
榜十比的是单场PK贡献榜第十名，需要主播有至少十位消费能力中层的粉丝，郁宁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但开打之后，情况反而让郁宁比较意外：
徐星沅是毫无疑问的第一，而赤月、浮光辞在第二名上你追我赶，没料到的是，郁宁自己第一次打榜十就占满了。
他这边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嘉年华起手，但榜一是个叫[闫局长]的ID，郁宁之前从未见过，这次居然一出手就给他送了火箭。
余下九个粉丝，也看得出来是尽力帮他打，加成时还在不断补小礼物，最终虽然还是输了，但输得并没有郁宁想象中难看。
“谢谢大家，”PK结束，各个主播都会留出时间感谢榜单，郁宁也不例外，“真的没想到第一次榜十就能打得这么好，感谢每一位，辛苦了，我以后会用更好的直播内容回报你们。”
[闫局长]飘屏回应他：
【别客气，我就是想揍那个浮光辞。】
【虽然咱们没赢，但他输了我就高兴哈哈哈。】
郁宁恍然抬头去看各家战绩：赤月家跳舞之后士气大振，最后以微弱优势赢了浮光辞。
好朋友！
现在是浮光辞和郁宁要分别接受惩罚。
徐星沅又是作为第一罚第三，心不在焉低头不知在看什么，随口说：“浮老师表演个才艺吧。”
“好，那我跳个舞。”浮光辞脸上倒是看不到多少沮丧，反而点头一笑，明显对他接下来要表演的才艺很有信心，“我跳一首《风月》。”
他刚报出歌名，郁宁公屏上就有人在“啊啊啊啊”了，那人随后解释说，浮光辞之前就跳过这首歌，超绝诱|惑，吸粉无数，粉丝都强烈要求他换上古装来一次。没想到正式表演的第一次古风《风月》，就撞到了他们这里。
“攸宁老师刚刚那么会指点，我是献丑了，等会可能还要老师再教我。”俯身放歌的间隙，浮光辞还不忘对着屏幕调侃。
郁宁也对他笑了笑，说：“我的私教课很贵。”
浮光辞闻言，耸了耸肩，显然没有相信。
郁宁很快就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了。
这位不愧是多年前就玩转互联网的元老级网红，对镜头有着超乎寻常的把控，表情管理也极其有瞬时冲击力，那挑眉、wink眨眼，恰到好处的笑容、以及湿漉漉舔过唇角的舌尖，的确无愧于刚刚公屏上“超绝诱|惑”的形容。
“谢谢倩倩姐的跑车车队，感谢……”果不其然，浮光辞的粉丝也对于他的表演相当满意，音乐刚一结束，大礼物就纷纷砸了上来。
赤月瞟向浮光辞嘴角噙着的笑意，不易察觉撇撇嘴，说：“哎呀跳得真好——那现在到我罚了吧？攸宁老师！”
话锋转变之快，甚至没给浮光辞客气的机会。
“我在。”郁宁应道。
“攸宁老师，你有什么想跳的舞蹈吗？展示一下吧！”赤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没有限制，你想跳什么都行！”
言下之意，就是让郁宁选他最擅长的，以达成展示的目的。
“谢谢。”郁宁说，“我想跳《风月》。”
这话出口，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怔。
“你确定？”徐星沅不自觉眉头微蹙：这些天的督促练习中，他从未见攸宁跳过《风月》，“你会跳吗？不然……”
“——这个版本的，本来不会。”郁宁抬眸与他对视，极致的冷色调灯光下，他肤色如霜雪，也衬得一双眼睛愈发浓墨重彩，“不过刚刚看了一遍，已经会了。”
说完他转头问赤月：“这舞我可以跳吧？”
“当然可以！”赤月连忙点头，“那个，星神，你记得把攸宁老师放大画面哈……”
徐星沅面沉如水，从这场直播开始、甚至更早之前，他便如雾里看花，不明白这位骗子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他依言放大画面。
《风月》前奏响起，攸宁朝后退，站到场中。
起手瞬间，徐星沅一眼瞥到攸宁的手——雪白掌心上，一道深刻可见的暗红痕迹。
他的心口重重一跳，忽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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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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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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