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六福村回来之后，四个人就在Line上创建了一个对话群组，群组头像用的是他们在游乐园门口的合影。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大家兴奋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韩国之旅。就连平日在上课时，张嘉俊和孟芷晴坐在后排，都抱着手机不断地查着旅游攻略，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我们可以去首尔塔看夜景！"孟芷晴指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照片中的首尔塔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周围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爱情锁。"听说情侣在那里锁上爱情锁，就永远不会分开。"她的声音因为憧憬而变得轻柔。
"那得买最结实的锁，锁在摩托车轮子上的那种大锁。"张嘉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指腹感受到她脸颊的柔软，"免得你哪天后悔了想跑。"他的语气里带着调侃，但眼神却格外认真。
崔雪则在群组里面忧心地问陆御然：「你那边时间能安排好吗？」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紧张的小表情。
「应该没问题。」陆御然自信地回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我查过了，那周正好是学生的考试周，往年补习班都会放假。」发送完消息，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与崔雪漫步在首尔街头的画面。
崔雪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星，「那太好了！我明天就去跟陈教授请假。」她飞快地打字回复，手指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周五下午，阳光透过补习班的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御然上完课后，兴冲冲地走向李主任的办公室。他特意整理了下衬衫领子，确保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又用手指梳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李主任，有件事想跟您商量。"陆御然轻轻敲门，指节与木门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眼睛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
办公室里，李主任正在翻看一叠报表，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他抬起头，看到是陆御然，眼睛微微眯起，"小陆啊，进来坐。"他的声音和蔼可亲，像是长辈对待晚辈般亲切。"听说最近你的班又有好几个学生报名了，你的班现在已经是我们补习班规模最大的班级了，你现在可是大红人呀！不错不错!年轻人未来可期啊！"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陆御然笑脸相迎，听着李主任的唠叨，在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是这样的，我想在下个月的考试周请几天假，和朋友去趟韩国。"他的声音因为期待而微微发颤。
李主任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收起笑容，放下手中的钢笔，金属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缓缓靠向椅背，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考试周？那可是学生最需要老师的时候啊。"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眉头微微皱起。
"但是按照往年的惯例..."陆御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李主任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切断了空气。
"惯例是给资深老师的。"李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小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看重你吗？就是因为你和那些混日子的老师不一样。"他的手指指向墙上"教育是良心事业"的标语，"你看看你，就是因为跟他们不一样，让学生感受到你的热忱，再加上我的培养，我们才可以共同取得今天的成绩。"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语重心长，像是长辈在教导晚辈。
办公室的空气突然变得凝重，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陆御然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李主任，我只是按照之前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
"之前的张老师？"李主任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她就是因为太计较个人得失，产假回来后我就没打算再续约了。"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像是要看穿陆御然的心思。
陆御然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扩大，"您是说..."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们这是教育行业，要有奉献精神。"李主任的语气突然温和下来，像是切换了一个人格，"你看那些学生多喜欢你，难道你忍心让他们考试前找不到人问问题吗？"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形的压力。
陆御然感觉喉咙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所以您的意思是，考试周我也要来上班？即使没有课？"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微微发抖。
"当然要来。"李主任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拍了拍陆御然的肩膀，手掌的重量让陆御然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为学生答疑解惑。这是责任啊，小陆。"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那...薪资方面..."陆御然艰难地开口，手指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李主任的表情变的更难看了，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年轻人不要总是钱钱钱的。我们这是在为教育事业做贡献！"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陆御然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痕迹。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但太阳穴的青筋却不受控制地跳动，"李主任，我理解您的意思。但既然我付出了时间，我想拿到我应得的..."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变得低沉。
"你看看你，"李主任摇头叹息，脸上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失望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吃不了苦。想想那些偏远山区的教师，他们拿多少钱？什么是你应得的？就是我给你的机会和课程中你获得的宝贵经验呀！"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是在描绘某种崇高的理想。
办公室外传来其他老师的谈笑声，衬得室内的沉默更加压抑。陆御然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我需要考虑一下。"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很久没喝水。
"好好想想吧。"李主任坐回椅子上，语气突然转冷，像是从温暖的春日瞬间跌入寒冬，"对了，下学期的招生计划我看过了。你的班级可以再扩招20人，相信以你的能力完全没问题。至于薪资的部分，就和现在的薪资一样吧。"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陆御然猛地抬头，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大，"可是现在的班容量已经..."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就这么定了。"李主任低头继续看文件，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走出办公室时，陆御然的脚步有些踉跄，像是喝醉了酒。走廊上，几个同事投来同情的目光，却没人敢上前搭话，生怕被李主任看到。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是陆御然此刻沉重的心情。
傍晚的补习班空荡荡的，大部分学生都回家吃饭了。陆御然独自坐在教师休息室，盯着墙上"教育是良心事业"的标语发呆。标语旁边挂着李主任和各种领导的合影，每张照片上的人都笑得灿烂，但在陆御然眼中却显得格外讽刺。
手机震动起来，是崔雪发来的消息：「和主任谈得怎么样啦？我已经和陈教授请好假了，他超爽快地答应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开心的表情符号。
陆御然自嘲的笑了笑，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陈教授对陆御然和崔雪而言，是老师，长辈，就算崔雪是老师的行政助理，但因为和实验室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年纪相当，所以陈教授也把崔雪当成学生一样看待，当崔雪提出要和陆御然出国旅游的要求时，陈教授是真心祝福他们玩得开心，甚至还热情地推荐了几个必去景点。
但在补习班就不一样了，这里是职场，李主任虽然平时看似对陆御然和蔼，但那是因为陆御然可以为他创造利益，像今天他的要求与补习班的利益有冲突时，李主任做为老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利益。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浇在陆御然头上，让他彻底清醒了。
陆御然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打不出回复。最终他只回了一个笑脸表情，然后关掉了手机。屏幕黑下去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笑容的倒影——勉强而苦涩。
窗外，夕阳将整个城市染成橘红色，像是打翻的颜料。陆御然想起刚来这家补习班应聘时的情景——李主任热情地握着他的手，称赞他是难得一见的好老师。那时的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认真教书，就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现在想来，那份热情不过是看到了他身上的利用价值。
"陆老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门口站着个戴眼镜的男生，手里拿着物理课本，封面上贴满了便利贴，"能请教您一道题吗？"男生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看着学生期待的眼神，陆御然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当然可以，进来吧。"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但还是尽力挤出一个微笑。无论如何，他对学生的责任心从未改变。
晚上十点，街道上的霓虹灯依次亮起，为夜色增添了几分色彩。陆御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租屋处，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刚关上门，崔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铃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崔雪的声音透着担忧，语速因为焦急而变快，"出什么事了吗？"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实验室仪器的嗡嗡声，看来她还在加班。
陆御然倒在沙发上，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在一旁。沙发布料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补习班教室里的座椅，"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变得低沉。
"骗人。"崔雪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你从补课回来就不对劲。是不是...请假没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彼此的呼吸声通过电波传递。最终，陆御然长叹一口气，把下午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崔雪。说到李主任威胁不续约的部分时，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太过分了！"崔雪气得声音都在发抖，背景音里传来什么东西被重重放下的声音，"这不是变相压榨吗？"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提高了八度，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可能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我会再想想办法的，"陆御然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紧绷的神经，"不管如何韩国是一定要去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证明通话还在继续。过了好久，崔雪才轻声说，"其实...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我们可以就在家里看电影、煮火锅...我不希望因为一次旅游让你之后在补习班被老板针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让陆御然想起她这几天兴奋地查攻略、学简单韩语的样子。她甚至买了一个小本子，专门记录想去的景点和想吃的食物。这个认知像一根针，狠狠扎在陆御然心上。
"傻瓜，"陆御然的声音温柔下来，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我赚钱就是为了能和你开开心心地出去玩啊。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汲汲营营的赚了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沙发上的纹路，像是在寻找某种安慰。
"谁、谁要你养了..."崔雪的声音突然变小，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不过...你真的有办法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陆御然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名片上——隔壁成功补习班的周主任。名片是上个月对方特意在摩托车旁边等他时给的，上面用金色字体印着'求贤若渴'四个字。当时周主任拍着他的肩膀说，"随时欢迎你来我们这里，薪资待遇绝对让你满意。"
"你的男人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的，"陆御然的声音里重新燃起了斗志，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火炬，"等我好消息。"他轻声承诺，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名片，仿佛那是通往新生活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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