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看见你刚才碰到我了，我的玉佩裁掉到地上，你一个小孩儿怎么那么会撒谎呢！”
白芷刚走出小巷，就听到一个有点儿耳熟的声音。
似乎前不久才听到过，但并不是很熟悉，她顺眼看过去，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拉着今早卖他们扁竹兰的小女孩儿质问。
因为旁边有个卖小玩意儿的木架摊子，刚好把两人挡住，老人家耳朵不好，看不见更听不见，这会小女孩儿的爷爷正与竹编摊子前面的客人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自己的小孙女惹上了麻烦。
“就是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碰了东西还不承认！”
小女孩儿可能是被吓到了，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看着是个大人，又一只手拉着小女孩儿胳膊不放，小女孩儿的嘴都瘪起来，眼见着就要哭出声来。
白芷快步上前，将小女孩从面前人手中抢过。
刚想开口，一抬眼，却觉得面前人有些熟悉。
再想去仔细看的时候，那人一个转身，似乎不想让白芷看到，没想到一转又碰见了跟在后面的严肃清，那人又一惊，再一转，“嘭”一声撞到旁边的木架摊子上。
清脆的一声响，白芷听着都疼，因为还是有一丝自己的原因，白芷出声略带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吧？我们又不是坏人，你那么紧张干嘛？你不会是想拐孩子吧？”
“谁，谁说我要拐孩子！”一听到白芷污蔑她，那人也顾不上用脏兮兮的袖子遮住面庞，一甩袖就要反驳，面容恰好被白芷瞧见，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奚瑶立马又将袖子掩上，一边指着旁边的站着不说话的严肃清吼道：“肃清哥哥，你转过去，转过去！”
严肃清眉头一皱，看向白芷解释道：“奚瑶，我可没看你。”
经过刚才这么仔细一看，白芷想起来了。
此人不正是奚瑶，听严肃清说定安已经将人安排妥当，怎的还如此狼狈，脸上不知道哪儿弄的黄泥，衣服上也全是脏污，头上只有一个素簪子堪堪挂着。
“奚瑶？我们客栈就在旁边，我那儿有换洗的衣服，我叫葫芦带你上去赶紧洗洗，看你衣服都湿了，天冷容易感染风寒。”
白芷知道奚瑶喜欢严肃清，对自己带着敌意，而且现在她也忙，不便领着奚瑶去客栈，葫芦就在客栈大堂里床边坐着，白芷朝她招招手，葫芦放下手中的茶点，朝几人跑过来。
奚瑶此番模样，见人认出自己赶紧又将袖子掩住面容。
白芷闷声一笑，严肃清正瞧着她，二人对上视线，他摊开手表示并不知情。
小女孩儿闷着头扑在白芷怀里，刚才许是吓坏了，白芷不动，她就不动。
奚瑶一只手掩着脸，一只手还抓着小女孩儿的衣服领子不放，三人就这么纠缠在一块儿也不是事儿。
再不分开这么好的日头可就耽误了，白芷摊手，对旁边无事一一身轻的严肃清表示：“你去那边问问吧，我这边解决了就过来。”
看着三人，严肃清也头疼，他可处理不好这些事情，只得点点头，一人往那边去了，乌祁倒是留了下来，不用说，肯定是他的吩咐，不然肯定是严肃清去哪儿乌祁去哪儿。
大白天的，又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奚瑶那副样子在这里耗着，风一吹又得生病，白芷想着先让葫芦带奚瑶回去，自己等会儿带着小女孩回去再行解决二人之间的矛盾。
奚瑶这人她才见了一面，所以对她的性情并不了解，只能先试探着开口问道：“我让葫芦带你回客栈换衣服，这个小孩子我先带着，等会儿要去她爷爷那儿买东西，好了之后我带她一起回客栈行吗？有些急，不能耽误。”
奚瑶还捂着脸，听白芷这样说，捏着小孩子的手有些松动，白芷看见继续说道：“一定会把小孩儿给你带回去，你先回去？”
“行吧，你可别让她跑了，跑了我告诉肃清哥哥说你骗我。”
此话一出，白芷不由得带起笑容，连连答应：“好，那我先走了？”说着，白芷将小女孩儿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牵着人往那边去了。
白芷牵着小孩儿过去的时候，严肃清正蹲在老爷爷的摊子前与他说话，二人聊得似乎很是投机，见白芷过来，严肃清连忙站起来把情况与白芷说明：“大爷说畚箕都在家里，他家大概离这儿一里外的小河边，坐马车过去大约半个时辰，乌祁去牵马了，干脆去瞧瞧，大爷说家里有不少，我们去肯定是能带回来的，总比去东市一趟还没个定数好。”
白芷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严肃清还有些诧异。
一路上小女孩儿都很安静，白芷问什么也只是点点头，完全没有早上的时候给卖花时那活泼，依着小女孩儿的性子，奚瑶应该不是冤枉她，可能小孩儿真的不注意把奚瑶的玉佩弄坏了，但是那玉佩昂贵，小孩子赔不起，所以一只不敢承认。
马车顺着大道一路往西，又走了一会儿小路，小路颠簸，小孩子倒是被这颠簸的样子逗笑了。白芷乘机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问：“今天那个姐姐说的是不是真的？小孩儿子不要撒谎哦~”
小女孩儿皱起小脸，笑容一下子就下去了，头低低的，看一眼旁边坐着和严肃清说话的爷爷，然后小幅度点了点头。
“那做错了事情该怎么办？”白芷语气温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她自己是感觉不到的。
“和那个姐姐道歉。”
“嗯，等会儿我带你去道歉，你一定要如实说好不好？”
“好，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害怕，那个玉佩看着就很贵。”
一路摇摇晃晃，马车外传来水声，怀中的小孩儿抬起头来，应当是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耳边流水声潺潺。
老人先行下车，严肃清随后，白芷出来的时候他在一边伸出手，白芷也没扭捏，将手放到严肃清手上，依着他将小孩儿抱下马车。
刚下马车，白芷便忍不住感叹：“好漂亮的景色。”
严肃清笑笑附和道：“是，很漂亮。”
不远处有几户人家，看着像是一个小小的村落。
白日到了正中间，不远处小河流溪水潺潺，日光照耀，波光粼粼，水声如同如同佩环敲击清脆悦耳，带着一丝不知意味的欢快。
炊烟从烟囱里缓缓升到半空，如同一道直入云霄的梯子，渐渐与云层融合，消失不见。
鸡鸣狗吠，小狗成群结队，跨过种着青菜的菜地，留下一串狗爪印。
“你们这些玩意儿，再踩给你们宰了吃了！”
一个农妇的训斥声打破平静，白芷意外地往那边菜地看去。
还不等白芷找到人在何处，手中的小孩儿挣脱开朝那边跑去，嘴里高喊：“祖母~祖母~我回来啦~小玉饿了，祖母！”
众人朝那边看去，原本空无一人的菜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看着约莫六七十岁，头上抱着头巾，怀里抱着一堆绿色的草还是别的什么，瞧见小玉跑过去，擦擦手上的泥土，从地里出来，一把把小玉抱在怀里：“饿了？祖母给你留有鸡蛋，走，咱回家去！”
那人没看见后面的白芷等人，抱着小玉就往家里走。
“三位莫怪，老婆子年纪大了，有时候眼神儿不好，耳朵倒清明，所以认得出小玉那孩子。”
屋子很简陋，甚至不是用木头做得，而是刚刚收割的干稻草铺成的，顶上有几篇黑瓦，若是下雨，屋子里八成是要漏雨的。
屋里人瞧见有客人来，连忙起身拍拍旁边坐着的窗，把被子铺平，家中一个椅子都没有，可见也是很少来客。
“三位快坐快坐，我去烧水来。”老妇拿起桌上的水壶，白芷连忙阻止：“不用了大娘，我们就是来买畚箕的，买了就走，不耽误。”
“哦，好好好，买畚箕啊，家里有，有好多，我拿来给你看看？”
“大娘，您都给拿出来吧，我们要的多。”
药铺晒药是一件长时间的事情，药铺后院的院子很大，顶上瓦上也可以晒，畚箕自然是越多越好，方才与大爷谈了价钱，与市场卖的一样，大爷的手艺精巧，畚箕自然差不了。
两位老人一起去把畚箕拿出来，看着足足有十个。
二老将畚箕放在桌上，堆得老高，白芷连忙上去扶，乌祁在一般稳着。
“行，大爷大娘，就按照刚才谈好的价钱，我们这些就搬上车了。”已经日到中午，白芷不想再耽误，三人或者就要走，二老走出屋子跟着送几人。
不知道谁家的公鸡大中午叫唤个不停，让人心里一阵烦躁。
二老远远看着，朝几人招手：“姑娘，你们路上小心！”
白芷点头，朝二老身边的小姑娘笑笑。
她没有把小姑娘带回去，路又远，送回来还得一趟，反正之后还会见面，小姑娘方才悄悄地托自己给奚瑶道歉，小孩儿挺懂事，她也不好再叫人回去，奚瑶要是一通吓，给人又吓哭。
乌祁驾着车，远处的草房子越变越小。
白芷想再看看方才那块地，地里的菜看着比别的地里的好上不少，于是她撩开帘子往后看去，不想远处竟然升起浓烟，二老的房子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停车！”
“乌祁你带着畚箕回去，我和严肃清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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