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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软硬兼施

堂屋一角的矮几上,坐落着个四足提链铜嵌银丝炉,炉身上雕饰着细腻的云纹,香已燃起,烟如丝绸,轻盈而缥缈,先是在炉顶旋上一旋,再缓缓升腾逐渐消散在半空中,幽静且清雅。

然而李知节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应景了。

“您发现潼关附近还有一支守军,这就有些难办了,”李知节斜倚在椅上,左臂搭在扶手,指尖一下有一下无地轻点着,声音听起来颇有些漫不经心,“但是您很聪明,潼关的守军多,说明圣驾随军人数就少,所以您立马就抛下了‘关中咽喉’潼关,飞扑洛阳——意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崔变垂着眼,下巴短促一点,笑说:“这只是殿下的猜想。”

她“嗯哼”一声,并没有反驳。

“的确是猜想……可崔卿方才提供的信息,就是这么告诉本宫的,崔卿,想好了答呀,不要因为一时撒谎而使自己最终落得个‘不臣’之罪啊。”

崔变咬了咬牙。

他的确没有说谎,新安二年长安之乱时,他的确是想使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因此他日日派遣斥候前往潼关打探消息,直到听说突厥军已然扑向了潼关,敌我激战、难舍难分,他才领军出发,后又战况未明,于是他便想隔岸观火、伺机而动。

然而没过几日,斥候就来报,潼关南部似乎也埋伏了一支兵马,观其势,像是某路大军的前军,估计人数不亚于他麾下的澄城军。

他顿感棘手,情急之下心生一计——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若是能挟制天子、以令诸侯,这得到的可就不只是一个“关中”了,叫这天下变个姓也未尝不可啊!

……然后他就在洛阳城外被裴钦他爹拦下约谈了。

……打不过,也不占理,又大势已去,只能灰溜溜回澄城。

……回去了还不放心,万一事发这不就完蛋了,到时候博陵崔氏全毁于他一人之手,那待他死后,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所以局势甫一稳定,他就赶紧上交兵权、卸任同州刺史,做了如今这个职高权小事少的闲官。

崔变长吁了一口气。

他现下是进退维谷,一口咬定他方才说的都是真话,那便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曾有不臣之心;改口假称自己撒谎了,那又无法排除澄城军献祭懿和顺圣皇后的可能……

他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在下方才所说实属肺腑之言,并无欺瞒虚假。”崔变一脸真诚,竖起三根手指,直截了当道,“在下发誓,当年懿和顺圣皇后……之事,在下绝无参与。”

知道他又不臣之心又怎样?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他就是个坐等退休的闲散人员。

再说了,她有证据吗?一切都是她的推测罢了……只要裴公守口如瓶,他俩都约定好了,只要自己不再动小心思,他就不会找皇帝告状。

……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崔变狐疑地瞥了眼李知节,心中警铃大作。

她不会就是从裴公那里得知的吧?

“……殿下怎么知道当年澄城军去过洛阳。”

“您不可能堵得住所有澄城士兵的嘴,不是吗?”李知节信口胡诌道。

呼……自己吓自己。

他稍稍安心了些,可他转念一想,很快裴家那小子就要尚主了,到那时她肯定会动不动就跟裴公打交道,这样一想,他又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

崔变用余光打量着李知节,这个人嘴这么能说,一看就很会鼓动教唆旁人,万一裴公被她撺掇成功了,跑去圣前告状怎么办?

……完蛋,麻烦了。

另一边的李知节轻叹一声,话音听起来真真的。

“我就知道,崔表兄不是这样的人,”她眼里似乎有泪花闪烁,“当年全因奸人欺我年幼,才叫我中了那离间计,险些误会表兄——都是灵真的不是。”

崔变紧咬着牙,绽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殿下这说的是哪门子的话?只要误会解开了就好。”

“是啊,”她提起一旁的茶壶,缓缓起身,施施然走到他的身边,续满一杯热茶递向他,“我既认崔卿这个‘表兄’,那对家里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年幼失恃,全因当年奸人蔑视皇权,以我的母亲懿和顺圣皇后为饵,调虎离山,诱得突厥人全力攻打潼关。”

“竟有如此之事!”崔变配合地皱起眉头,故作不知、义愤填膺道。

“奸人实在猖狂,竟还试图嫁祸于表兄!”李知节澈亮的双眸中充斥着满满的悲戚,她抛出一问,“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告诉父亲当年实情,您说,若是我父知晓了……”

她没有将话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别有深意地看向崔变,代替未尽之言。

不寒而栗,他瞬间头皮一麻,一股寒意自脚跟而起,顺着他的双腿、脊柱爬上头颅。

他若是还听不出她话外的威胁之意,怕是这几十年都要白活了。

奸人嫁祸于他,让他成了懿和顺圣皇后之死的罪魁祸首,若是为圣上知晓,只有死路一条,届时为了证明自身清白,他只能将当年之事全盘托出,正如他方才向李知节解释的一样,如此一来,他当年的不臣之举也会无处遁形,又是死路一条。

——因而在他洗清冤屈之前,绝对不能叫她告诉圣上当年的真相!

……她意欲何为?是要他做什么?

正当他茫然不解时,又听见一旁的李知节悠悠说道:“还望表兄与我勠力同心,共同查明当年残害我母、嫁祸于您的奸人,如此表兄才算真正为自己洗清了冤屈才是啊!”

崔变恍然大悟,心头泛上一阵苦涩,他接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殿下所言极是。”

要么为她所用,要么替罪而亡。

他没有选择。

皑皑白雪还是没有承受住春日暖阳火热的攻势,终于在春闱结束时融化得差不多了。

举子们蹚过一滩又一滩雪水,纷纷迈出贡院。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兴高采烈、胸有成竹,仰天大笑出门去,有人却是愁眉苦脸、郁郁寡欢,出门往贡院门口的青石板上一坐,捂着脸就开哭……赶都赶不走。

还有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说的是礼部侍郎张清和知贡举裴诚。

张清最开始还有些不信任裴诚。

他出身寒素,自进士及第后,他就暗暗发誓此生要济世安民,为寒门子弟开辟一条畅途。

所以当他知道要与超级门阀河东裴氏出来的裴诚共同主理春闱一事时,他特别抗拒……不过有点儿庆幸的是,和他一同主管的不是同级的王厚,而是低他几阶的裴诚。

这样在裴诚反驳他时,他至少还能凭官位压他一头。

然而,当他做好与裴诚针锋相对的心理准备、提出实行“糊名”制时,裴诚只是愣了一瞬,然后很快赞同了他的提议。

唉,和志同道合的人共事就是愉快啊!

张清一度以为主持科考的这些天是他这大半生最痛快、最舒爽的时日。

不过,现在他又有些拿不准了。

“裴大郎,你看这几份考卷。”他捋了捋半白的胡须,将手中几张薄纸递给裴诚。

“这几份答卷有什么问题吗?”裴诚大致浏览了一遍,不解地挠了挠头,保守地评价道,“答得……一般啊,您是有什么疑虑吗?”

“并非如此,”张清连“嘶”了好几声,又给他递来几本文集,“这是这几人附上的纳省卷……你瞧瞧,十分蹊跷。”

他一头雾水地翻开第一本阅览起来。

“这这这!好诗啊!”当看到其中某一首诗时,他登时睁大了眼,毫不吝啬地连连赞道。

然后翻开第二本……

“这篇赋绝了!”

然后翻开第三本……

“这也是个好苗子啊!”

然后……

裴诚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了张清疑惑的点了。

“这几人纳省卷上的诗文,无论是立意、还是遣词造句,都称得上是一流,可答卷却为何如此……一言难尽呢?”

“何止是一言难尽,简直是胡写一通!”张清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不过说到底,考题毕竟限制因素太多,举子们发挥不出正常水平也正常——往年不都是这样吗?为了博主考官好感,作答不敢畅抒胸臆、肆意发挥,生怕一句话说错惹了考官不快,因此答卷大多谨慎保守、毫无新意,”裴诚很快说服了自己,“毕竟轻则落榜,重则终身不得参加科考,谁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作答束手束脚也很正常——也许这几位正是如此。”

张清勉强地点点头,算是接受这个解释了。

“有这样的才华……落第实在可惜啊,”他突然想起曾经的自己,惜才之情油然而生,“先留下吧,届时一同递交给圣上,让圣上来裁决。”

他知道这有多难,因此,他不会错失任何一位良才。

寒舍一盏孤灯,十年苦读不辍,方得入闱之资。

六年不中,光阴流转无痕,困于一纸功名。

唐朝科举常科的科目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多种,明经、进士两科是最主要的两个科目。唐高宗以后进士科尤为时人所重,唐朝许多宰相大多是进士出身,进士科难度较高,明经科难度稍低,因此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糊名制”是武则天提出的,但因为种种原因,在唐朝没有推广,唐朝也没有誊录制,所以科举考试可以钻的空子有很多——明面上就有“行卷”、“纳省卷”、“通榜”等合法作弊方式,行卷就是将自己的代表作送给权贵以谋求赏识,从而受到“公荐”,纳省卷文中解释过就不赘述了,通榜就是在确定录取名单前,主考官通常会邀请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依据考生的考试成绩和社会名声,共同决定最终录取名单。暗地里作弊手段就更多了,打小抄、贿赂主考官泄露考题、代考等等。

总之,唐朝科举考试还是蛮水的……[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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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软硬兼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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