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
他全身都湿透了。
他冷的厉害,感觉身上每一个关节都冻僵了。
客厅里只亮了落地灯,母亲白芷还坐在沙发上。
前两天,秦时外公外婆都去了瑞士度假。
现在家里只剩他和母亲,还有阿姨。
母亲这会没睡,显然是在等他。
秦时放下书包,脱掉湿透的羽绒服,看了母亲一眼没说话,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他不想说话,现在他感觉呼吸都是痛的,冻僵的关节扯着心口疼。
“站住!”白芷忽地开口,看着他问,“你去哪了?你林叔在学校门口等你好久都没等到你。”
秦时停下脚步,没回答母亲的话。
“我问你话呢!”
白芷语气冷厉了几分,带着怒意。
“我先去洗个澡。”
秦时说完逃也似的进了浴室,快速关上门,将母亲的怒意隔在门外。
两分钟后,秦时靠在墙上,热水顺着他头顶浇下。
他却感觉水是冷的,就如夏珊的话一样凌迟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缺氧般的窒息感快速将他包裹。
秦时躬下身,双肩不停地颤抖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呜咽出声。
直到白芷开始敲浴室的门,秦时才强迫自己平复情绪,站起身关掉顶喷。
五分钟后,秦时推门出了浴室。
母亲白芷正站在浴室门口。
母亲将一杯热牛奶递过来:“把它喝了,淋雨了当心着凉。”
秦时没接,低声说:“妈,我不想喝。”
他说完擦着母亲身侧走向自己房间。
“站住!”
白芷忍了一晚上的情绪,在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时彻底崩溃。
秦时像没听见一样进了自己房间,关门的瞬间,便听“咣当”一声,门板一震,随后传来“哗啦”一声脆响。
秦时快速打开门,看到一地的玻璃碎片,牛奶溅得到处都是。
“妈,你这是做什么?”秦时抬眼看着白芷问,见白芷全身发抖,嘴唇颤栗,秦时心一慌,又忙道,“妈我只是累了没胃口,不想喝而已。”
秦时说完,看着听见声音上楼的阿姨,让阿姨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自己走过去扶着母亲去沙发前坐下。
白芷扶额靠在沙发背上,肩膀还在微微颤抖,仿若刚刚被抽干了所有气力。
“妈,对不起,我只是心情不好。”
秦时耐着性子哄道。
白芷忽地站起身,走到前面文件柜拿出一个档案袋扔在茶几上。
“这是藤校的资料,你有空看一下想去哪所学校。”
秦时倏地抬眼,不解地问:“妈,我不想出国,再说你不也不希望我出国吗?”
“那是以前,现在我觉得你爸这样安排也没什么不好。另外,这周我就会把你转回京城那边的高中,我已经让林叔跟学校那面沟通了。”
“妈!”秦时霍地起身,“我不想转回去,还有我已经长大了,您做这些决定时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愿?”
“尊重你的意愿,尊重你的意愿就是要看你和那个丫头胡来吗?”
秦时愣了一瞬,他大概猜到了什么,他忍着额头一跳一跳的疼,试探地问:“妈,你是不是找过夏珊了?”
“是。”白芷冷声道,想到儿子刚刚那副丢了魂的模样,她没否认。
“妈!”秦时眼泪氲了怒气,“你为什么这么做?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白芷看着儿子暴怒的模样,更生气了。
她走到秦时跟前,怒声道:“因为她拿了我的钱,答应会离开你。我找她只是希望你擦亮眼睛看清楚,这种身世的女孩眼皮子很浅的,她喜欢的根本不是你,而是我们家的钱...”
“不,”秦时激动打断母亲的话,目光执拗笃定,“夏珊不是这样的人。”
白芷气的眼皮子突突跳,她还是头一次见儿子这执拗的模样,她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不管是不是,你都不能跟她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她是夏依晨的女儿!”
秦时以为母亲听说了夏珊身世的传言,他辩解道:“那不是她的错,再有是谁的女儿,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白芷惊讶看着儿子,问:“关于她的身世你了解多少?”
“我都了解。”秦时倔强道。
白芷看了秦时几秒,转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语气平缓了一些:“我没办法接受她。”
看母亲态度松动了一些,秦时觉得有戏,他走到母亲身边,也缓了语气道:“妈,我知道您一时接受不了她家里这样的情况,但每个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白芷转头看着儿子,尽量压制着怒气,温声说:“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我是不是没给你讲过,当年你乔阿姨是怎么去世的。”
秦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提起乔阿姨。
乔阿姨是她母亲白芷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秦时只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乔阿姨经常来家里,可那时候他太小,对乔阿姨的印象并不是很深。
直到后来有一天,乔阿姨再也没来过家里。
秦时记得最清楚的是,自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妈妈天天哭。
后来秦时才知道,乔阿姨不来他们家,是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也是从那之后,他妈妈就变得特别敏感脆弱,疑神疑鬼,总是和父亲吵架。
“没有。”秦时道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听母亲说完,秦时脑袋嗡嗡的,他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见儿子不说话,白芷又道:“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学校了,我会和你们老师说,你林叔会尽快帮你办理转学手续。”
“妈,我不想转学,即使是这样,这也不是夏珊的错,您不应该.......”
“啪”的一声,母亲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打断秦时没说完的话。
秦时捂着脸,眼睛通红,固执道:“我不会转学的。”
白芷气得全身颤抖,大声吼道:“你不想转学可以,那就让她转!我倒想看看,滨城哪个高中能接收她。”
秦时知道以母亲的性格,会说到做到,而且她也有能力做到。
“好,我转学,”秦时语气软了下来,妥协道,“但您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去找她,我们之间的事情让我自己处理。”
白芷没回答,转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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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前,温昭恒接到夏珊。
夏珊隔着雨幕看着温昭恒。
很小的时候,在这样的下雨天,她很羡慕那些为了不弄脏漂亮的公主鞋,可以坐在父亲肩头,撑伞躲雨的小女孩。
在那样无数个下雨天,她都曾期待她的爸爸会突然出现。
可是直到她不再穿公主鞋,她的爸爸也没出现过。
“珊珊,怎么这么晚从学校跑出来?”
温昭恒跑过来把伞撑在夏珊头顶,“是和舍友吵架了吗?”
“你去找过秦时妈妈了?”
夏珊答非所问。
温昭恒没否认:“嗯,我是怕你受伤。”
“那你知道陈志伟拿了秦时妈妈一百万吗?”
夏珊忍不住哭出声,“陈志伟是怎么找到秦时妈妈的?”
温昭恒一愣,最近陈志伟一直没找他,他们快有半个月没联系了。
“我并不知道这事。”
夏珊决定回酒吧街,她准备去找陈志伟问个明白。
自从谢湘云去世后,陈志伟就回了酒吧街的家。
夏珊知道这个时间回去不太礼貌,但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到了陈放家门口,夏珊犹豫一下敲了门。
陈放刚洗完澡,正准备睡觉,听见敲门声,他走过来打开门,抱怨道:“这么晚,你不是有钥匙.....”
在看见夏珊和温昭恒时,陈放一愣,咽回了没说完的话。
他还以为是陈志伟。
“夏珊,温叔叔,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看着夏珊湿漉漉的头发,陈放忙道:“快进来说。”
陈放手忙脚乱地从鞋柜拿出新拖鞋,又转身进去拿毛巾。
夏珊进了屋,她扫了一圈,开门见山地问:“陈放,你爸爸不在家吗?”
“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回来,”陈放把毛巾递给她,说,“新的,快擦擦吧,当心感冒。”
夏珊犹豫一下接过毛巾,又道:“你能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吗?我有事找他。”
陈放预感到不好,问:“什么事?”
夏珊没隐瞒,说:“你爸爸拿了秦时妈妈一百万。”
“什么?”
陈放一脸震惊,他很快反应过来跑进屋里,拿着手机出来,“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
电话刚拨出,就被挂断。
陈放连拨三次,都是如此,第四次再打时,冰冷的声音提示关机了。
陈放脑袋嗡地一声,他意识到陈志伟可能干了什么的时候,又跑回了房间。
夏珊和温昭恒也跟了进去。
只见陈放搬了椅子在柜顶翻了半天,最后拿下来一个鞋盒。
鞋盒上落了一层薄灰,上面有个拇指宽的印痕。
陈放心一凉,慌忙打开盒子,见里面原本锁着的皮匣被撬开了,皮匣里空空无也。
离开陈放家时,夏珊抱紧怀里的画册,忍不住大哭出声。
陈志伟跑了,不但拿走了秦时妈妈的一百万,还拿走了谢姨生前留给陈放的钱,以及这个房子的房产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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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一夜没睡,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夏珊。
第二天,夏珊请假了没去上学,她没有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时。
因为昨晚淋雨,秦时发烧了。
他早上强挺着起来,自己找了药吃,穿好衣服准备去学校。
在出门时发现门被反锁上了。
白芷把他锁在了家里。
秦时跑到窗前看向外面,发现别墅门口站了好几个保安。
秦时无奈走回沙发前坐下。
他打开手机,发现解锁手机屏幕,竟然需要密码。
他输了几次密码都是错误。
秦时懊恼地把手机扔回沙发上,痛苦地把头埋进膝盖,他妈妈是铁了心要拆散他和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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