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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却了

贺千凌话落后,一道白光垂直地落于叶九辰的面前,接着是无数道刺的让人睁不开的白光一一落下,直至面前形成一道横纵都看不到尽头的白面。

圣洁的白,让叶九辰不由自主地上前,刚想伸手触碰,白光就开始四处逃窜,眼前景象光速旋转变化,五彩斑斓混乱的色彩,渐渐慢下来,铺成开一幅幅过往的画面。

寒夜里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安静待在偏僻街角,被一位憨厚的大叔发现,抱起婴儿发现孩子体温低的吓人,慌忙地跑到附近的医院。

看着小婴儿逐渐红润起来的脸色,男人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跟警察说明一切情况后,警方立马就派人来了解情况。

画面一页页闪过,最终在那些大人们的低头叹息中,小婴儿辗转来到了福利院。

男人不舍地将怀里的婴儿递给福利院的院长妈妈,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孩子,男人决绝地转身离开。

阳光下,男人的身影拖的很长很长,他慢慢地低下了头,走向人群,淹没在人海里,没办法,他还要生活。

画面一转,小婴儿变成了小女孩,不在人群,也依然那么耀眼。

小女孩感受到了来自不同人的打量,不同温度的目光,她不喜欢来自周围的目光,于是经常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时光流转,渐渐画面里出现另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小九辰身边的女孩很活泼,甜甜地笑着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小九辰在一旁安静地聆听着。

两个小身影,一起吃饭、一起读着美丽的童话书、一起等日落西山,一起随时光流逝。

画面闪了闪,五岁那年两个女孩一起被一对有钱的夫妻领养,光闪了闪,直到那抹鲜艳红亮的火光,在叶九辰面前又重新的浮现。

叶九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回忆是如此的重,沉得让她再也迈不开步伐,她想回去了,那怕是继续这无意义的消磨,她要逃离这里。

画面最后消逝的是那个女孩淡淡的笑容,但却让人看不出她的悲喜。

唯有自己活下来的现实让叶九辰心脏如同狠狠砸在一把锋利的刀刃上,四分五裂。

潮涌的愧疚如洪水般袭来,将叶九辰淹没,时间恒远的长度常常让人麻木,等到赫然出现在眼前的鲜活过去,才知道,原来一切尘埃的覆盖,终将被风吹起。

树影婆娑下,细碎的光散落地到处都是,那天叶九辰打开那扇门。

坐在桌前的女孩似乎在凝望窗外的风光,毫不在意手边的作业习题,窗外春风肆意地流淌着,叶片谱成动人的乐曲。

“阿辰,你回来啦!”女孩边说边连跑带跳地挽上了叶九辰的胳膊,再一次生动鲜活完整的女孩出现在自己眼前,却让叶九辰不知所措。

害怕一伸手触碰,这美好的画面就破碎了,就像过往消沉黯淡日子一样。

一次又一次梦中惊醒,一次又一次怅然若失,醒来不过南柯一梦,抓不住的虚无,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她本千疮百孔的内心。

只是这一次美梦好像更坚固更持久一些,女孩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诉说着什么,窗外的倦鸟如何归巢、树叶飘落的轨迹、霓虹灯亮起的色彩、逐渐昏黄的晚霞,一切又一切的、生活的味道。

叶九辰感觉身边的世界一切风景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唯独留下身边的女孩。

叶九辰小心翼翼地抚上女孩的面颊:“让我再好好地看看你吧,最后一次了。”记忆中的女孩永远笑靥如花。

过去如此,未来也应还是如初识见面的热烈明艳。

很奇怪这么美好的一幅光景,竟然始终没有出现养父母的身影。

叶九辰觉得好遗憾,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到最后自己也没有机会和他们好好道别吗?

叶九辰的手缓缓地滑落,“你会一直这样好好地,对吗?”女孩笑着点了点头,明眸中光辉流转,目不转睛地盯着叶九辰。

最后,向远处的光白处走去,灿烂地笑着向叶九辰挥手。

“向前吧,永远别再回头了,记住,永远,阿辰。”

其实叶九辰内心深处一直都知道,那是一场世事无常的悲剧,这种悲剧在人间这个剧场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

但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却是那么的痛彻心扉,铭心刻骨,很符合世事常理但总让心鲜血淋漓。

一开始那对夫妻对两个女孩十分的呵护,养父幽默风趣又不失严厉,会给两人讲权谋,讲社会资源的掠夺,讲人性的幽暗和复杂。

三人常常一起大眼瞪小眼,最后在养母的催促声中,养父慈祥地摸了摸她们的脑袋,牵着两人去餐厅吃饭。

养母温柔端庄,教她们世家千金的礼仪,最爱带着两人去野外写生,这些年看到的数不胜数的风景,都一一在三人的画笔下定格成永恒。

叶九辰十六岁那年和叶时一刚考上s市最好的实验高中,这一年本该是一个全新的起点,一家人沉浸在升学的喜悦中。

但时运不济,先是养父的公司因资金运转问题爆发危机,旗下产业一个接一个的相继破产,墙倒众人推。

那些亲戚不仅袖手旁观,还对叶家的家产虎视眈眈,都想从中分得一杯羹。

养父母之间也开始不断的爆发争吵,面对突然发生的变故,叶九辰和时一一时间夹在中间,缓和着夫妻两人紧张的关系。

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残存的希望。望着熊熊燃烧地大火,刚刚被养父带出来的叶九辰愣在原地,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直到看到那道身影再次快速的冲进火海。

叶九辰反应不及只能朝着养父离开的方向大声的呼喊:“爸,妈妈和时一还在…!”

叶九辰忘不了养父在冲向火海前深深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也读不懂这眼神中为何会有愧疚,从养父那离开的背影中,叶九辰破天荒的感知到了决绝和狠心。

突然一声巨响,那座小洋房顷刻间化为废墟,尘土飞扬,巨大的轰鸣声让叶九辰短暂的耳鸣,仿佛游离在另一个时空。

耳边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看着周围尖叫四散逃跑的人们,赶上前灭火的消防人员。

叶九辰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站立的身体,痛苦地蜷缩在地。

昏迷前叶九辰想着的是自己又没有家了,想到那抹背影,叶九辰更多的感觉是自己又被抛弃了。

之后陷入昏迷,再次醒来已是在医院,好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那之后,叶九辰守着养父母的遗产,一边提防着如狼似虎的亲戚,一边打探关于那场大火的真相。

终于有一天收到了私家侦探的消息,称在c城有叶家夫妻两人的亲戚,或许他们知道这场大火背后的隐情。

一切都是那么的混乱和模糊,让叶九辰分不清虚实,感觉冥冥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切,所以大部分时间里,叶九辰都在顺从自己的直觉选择着。

沉痛的打击过后,是内心再也翻涌不起的浪花,生活还是无情决然得拖拽着你向前。

一切都结束了吗?叶九辰知道并没有,还有很多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好多的事情自己无从知晓,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只能抓住眼前这个人,或许,死水般的生活,或许还有最后一点涟漪。

在知道这涟漪能晕成多大的圆之前,叶九辰知道她需要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别人。

一片白幕虚无中,无人知道谁的世界下了一场大雨,大多数时候雨过后并没有天晴,忧郁的天空中依然堆积着数不胜数的云彩,也许明天还是阴雨绵绵,也许是在路上灿漫暖阳。

凝固的夜色中,有人悄然离去,有人缓缓归矣。

天地旋转,四下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寂静,贺千凌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仿佛入定般,察觉到空间中的异动才缓缓睁开双眼。

在黑夜里,明亮干净的眼眸,仿佛永不沾染世间贪嗔痴念的神祇,贺千凌走到叶九辰身边,没什么感情起伏地说道:“不错,醒悟得还算快。”

叶九辰刚从回忆里走出来,没什么心情,静默等候着接下来的一切。

没多久,前方空间中仿佛被利刃划开一道口子,浓稠的黑夜没有一点风声,凭空多出一扇雪白的门。

还没等叶九辰从惊讶中恍过神,身边的人简单地说了句“跟上。” 已经先行一步,朝着前方走去,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两道倩影渐渐地消失在此方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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