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爹，你看！”少年指向一只落在树枝中的大鸟，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鸟啊?头顶竟和庙里的和尚一样光呢！”
“小子，那是秃鹫。”他身旁的男人笑呵呵地解释道，“这种鸟食尸、食腐，大抵是在等什么小兽死透吧。”
父子俩有说有笑地往那秃鹫的方向走去，却赫然发现，那鸟等的哪里是兽，而是一个昏倒在树下的濒死的少年！
“爹！那是个人啊！他是不是快没了？”
“哎，你小子少说点吉祥话，还有气呢！快救人！”
二人连忙带走了少年，找大夫给他做了番应急处理，然后将他在一个小村子内安置下了。那少年的生命力异常顽强，虽仍未醒来，但给他身上的数处伤口做了止血后，他的呼吸很快就平稳有力起来。
半夜，先前的少年趴在床榻边，看着床上那位沉眠中的，年龄相仿的少年，想象着他为何会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许他是哪个被仇家追杀的少爷？还是流落在外的正牌皇子？或是什么神秘的少年刺客……？
他天马行空地编造着他的身世背景，忽然听到床上的人传来一声难耐的闷哼，连忙站起身来看他。只见少年面色发红，眉头紧皱起来，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已是有些烫人了。
少年没有慌张，也没去喊自己劳累了半天的父亲，自己利落地起身，去煎起了早已备好的药。期间还拿了块冷水打湿的巾帕，敷在对方的额头上，待药煎好了，又用小勺喂给他喝。折腾到天蒙蒙亮，他的烧才退了下去，紧皱眉头舒缓开来。
少年终于松了口气，重新趴在床榻边上，继续端详他平静的睡颜，一边想着他怎么不睁眼都如此耐看，一边又熬不住疲惫，不知不觉地睡去了。
待他醒来时只过了一个时辰。他是在睡梦中察觉到似乎有道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自己身上，才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他看到床上的少年已经坐了起来，面朝着自己的方向，但他没能看到他的眼睛：少年用一根不知从哪儿来的红缎蒙住了双眼。
二人就这么无言地“对视”良久，床上的少年才率先用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问道：“你是谁……？”
“嗯……我想想……我姓楚，字誉之，你唤我誉之便好。”另一个少年从床榻上撑起，边打量着他边解释道，“我和我父亲在林中看到重伤昏迷的你，便把你带来了此处照顾。我昨晚给你喂了药，你现在刚退烧，身体若还有不适，可以躺下说话。”
对方闻言，微微张开了嘴，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惊讶的情绪，又过了片刻，才轻轻回了一声：“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楚誉之笑着摆了摆手，又问道，“对了，你怎么称呼？”
他问出这问题后，场面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默，时间久到他一句“不想说的话也无妨”都要说出口了，那少年才开了口：
“如晦……你叫我如晦吧……”
这个不知是名还是字的二字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寓意。但他向来会察言观色，知道对方不想告诉自己太多，便识趣地不再多问，转而道：“如晦你饿了吗？我去给你热碗粥吧？”
自称如晦的少年下意识摇头，但不知是真饿了还是怎的，摇了一半就停下了。他垂头思忖片刻，还偷偷掰着手指数了些什么，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悄声道：“那就、麻烦你了……誉之……”
“不麻烦。”楚誉之对少年莞尔一笑，又嘱咐他最好再躺下休息会儿，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不多时，他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他刚起床、借看望小友之名过来蹭饭的爹。
为人父的比做孩子的还活泼，上来就对少年嘘寒问暖，夸他长相俊秀，又一个劲地劝他多吃点。热情得本就有些内向拘谨的少年难以招架，最后还被忍无可忍的儿子训斥道：“人家自己会吃，你可闭嘴吧！”
楚司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真闭了嘴。不过，方才他虽然聒噪，却是一句也没问及少年出现在林中的缘由，与他的儿子心照不宣。
如晦喝了两碗粥，勉强在劝说下又吃了些小菜和半个炊饼。随后吞吞吐吐地谢过二人的款待，说自己想独自休息一会儿，父子二人一对视，心下了然。他们收拾好桌上的碗碟退出房间，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再次推开房门，其中的少年果然已不见了踪影。但他走前，还将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帐也被束好了。
二人只当此事不过是初到安州发生的一个小插曲，也就那少年俊秀的样貌和神秘的红色眼带让他们多记了两天，却没想到两天后的一个傍晚，他们就遇上了后续。
彼时他们正将抵达安州的一个大城市：曲城。就在城门口，他们再次见到了那个少年。他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像一只轻盈的黑猫般无声地落在他们面前，似乎是等他们有些时候了。一见面，便急匆匆地往楚誉之手中塞了个食盒，说大前日的照料之恩他无以为报，只能送些糕点聊示谢意，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父子俩没想到还能与他再见面，惊喜都来不及，自然不可能嫌弃。更何况楚誉之打开食盒一看，里面的糕点样式精美、香气扑鼻，也绝非一般货色。二人一边客套着，一边也不免对那少年的身份再次产生了几分好奇。
送完谢礼，少年就显出了些离开的意图，但他的视线方向一直落在食盒上，又显得有些犹豫。楚誉之思考片刻，突然好像明白了他的顾虑：他不想久留，却想把食盒带回去。也许这整盒糕点本是家中给他备的，他以此来报答他们，又怕取不回食盒让家里人生疑……
想到这里，他不禁为少年感到一阵心酸，于是灵机一动，提议道：“正好也到了晚膳时分，不如如晦陪我们吃顿饭吧？再者这食盒我们带着不方便，扔了又怪可惜，不如就等我们晚膳后吃完了糕点，麻烦如晦你带回去，可好？”
他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因为少年听闻此言，立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偷偷数了数手指，点头答应下来。
楚司乐对少年答应之事颇感惊奇，不由得拍了拍儿子的肩，悄声夸他好样的，真机灵，未了还不忘补上一句：“真不愧是我儿子！”
楚誉之“是、是”的敷衍了两声，余光瞟见如晦局促地落在他们后面，便不动声色地放慢了些脚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
“别担心……”
他贴近了少年的耳畔，悄声安慰道：
“不会留你太晚的。”
少年猛地昂起脑袋“看”向他，楚誉之几乎能读出那藏于红缎之下的感激之情，下意识回予了一个无比柔和的微笑。
小楚公子你好得根本不像个恶徒，是谁害你变成这样的？！
原来是我啊那没事了（）
以及楚司乐就是楚公子老爸的姓名，根据他的性格其实也可以拆分成：楚司：乐（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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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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