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小插曲过后，西亚尔等着大暑仪式的那一天。期间将楼煜放在自己眼前就这么看着，不让任何陌生物种靠近。
就连大将军养的小狼想要靠近曾经熟悉的楼煜也被西亚尔硬生生吓走，很长时间小狼一旦闻到西亚尔的气味都会绕道走。
不久之后，大暑这一天终于到来。
顶头的太阳晒得正盛。西亚尔穿着那一身长衣，兜帽全然盖住自己的整张脸，不让太阳晒到任何一点。
大将军正与楼煜站在高台最前方，正声如洪钟地与下方的将士们说着鼓舞士气的话。西亚尔则与大祭司，齐诺，穆鸿修三人一同站在下方不起眼的角落里。
早在站上去之前，西亚尔已经让楼煜饮下了号称最纯净的水。
戍守边境城池的定震军只认楼煜，只因为楼煜年少时便请命去往边关，这些年来打退了不少意图侵入金乌国的邻国，声名赫赫。
这一次楼煜会回到都城耀光，也是因为老国王病重命不久矣，家书频频寄往边境定震城。
不仅仅是希望楼煜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也是要将手中的权柄交给楼煜，叫人回来继位。
西亚尔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问向身旁的大祭司：“你之前所说的‘三军唤魂’，仅仅只是让楼煜站上去听大将军讲话？”
大祭司微微一笑，也学着他压低了声音：“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大殿下失了智。幸好大殿下平日里也不怎么爱说话，乍一看能唬人就好。”
“再者而言，”大祭司抬起眼，遥遥看向高台之上身形肃立的高大男人，“三军唤魂，只要他站在足够高的地方能听见大家的声音便可。”
西亚尔：“哦……”
“有意思。”齐诺站在一旁双手抱臂，也压低了声音，“军中不知情者以为大殿下仍然安好，那些奸细看见楼煜能好端端地站在上面，只怕也要以为楼煜已经破除诅咒。大祭司阁下，真是好算计。”
在仪式开始之前，大祭司已经用了一些办法掩去了楼煜脸上那些诅咒花纹，因此现在的楼煜看上去与正常人别无二致。
西亚尔一开始还有点不明白怎么突然对楼煜的脸动手，不过经由齐诺这么一说，他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你给楼煜涂脸是这个原因。”
大祭司微微一笑：“不过略施小计，不值一提。”
西亚尔点了点头，正要打算再接着说些什么，紧接着前方忽然爆发出一阵极为高亢的吼声：
“金乌不灭，曜灵永存！”
“金乌不灭，曜灵永存！”
“金乌不灭，曜灵永存！”
“嚯，”齐诺挑眉，“还挺有气势。”
西亚尔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倏地抬起头看向高台。
高台上那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男人恰好也在这个时候抬起眼望了过来。西亚尔与他对视，清晰地看见了那一双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此时染上深邃，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是什么时候——
西亚尔只觉得自己似乎被楼煜眼里重新燃起的火星子给烫了一下，下意识垂下头将自己的整张脸都重新缩回了兜帽里。
他心跳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快了些，甚至在周围不休的声音中都清晰听到了心脏的鼓动。
就在这时，气氛骤然安静下来。
西亚尔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看了过去，只见楼煜上前一步，抬起手掌心朝下压了压。
“诸位都是金乌的子民，都是彼此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此时的楼煜声音听上去格外沉稳，气势凛然：“愿各位不忘今日所言，共守金乌。”
西亚尔深呼吸了一口气，也不再仔细听楼煜接下来讲了什么，向大祭司求证：“他这是已经完全解除诅咒了，对吗？”
“看样子是的。”大祭司看西亚尔似乎神色有点不对劲，“怎么了，你有什么疑虑么？”
“没什么，完全解除了就好。”西亚尔后退一步，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融进阴影之中声音也有些闷闷，“既然后面没有我什么事情，那我就走了。”
“要走了吗？”大祭司有些意外，“西亚尔打算去哪？”
“……不知道。”西亚尔只知道他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而且他有些不愿意面对恢复正常之后的楼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到处走走看看吧。”
“这样么，我明白了。”大祭司思量一番，蓦地笑道，“既然如此，西亚尔可愿来我问天殿小住一段时日？”
西亚尔看向大祭司：“我去问天殿住一段时间？”
“嗯，问天殿没有那么多人，况且比之其他地方温度要低上一些，更凉快些。”大祭司轻轻眨了眨眼，“我想你应当会喜欢。如何，愿意来吗？”
西亚尔想了想，去看一看应该也没什么，当即点了点头：“好，那就谢谢了。”
大祭司转而看向齐诺：“如何，你二人可要一同前来做客？”
“谢谢大祭司好意，我们就不必了。”齐诺笑了一下，“我们打算去其他城池到处走走看看，即将启程，待下次有了机会再去叨扰。”
大祭司颔首：“那便预祝你二人旅途平安。”
“多谢。”齐诺看向西亚尔，“我们马上就走，你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就让信鸽5388联系我们。”
“我知道的。”西亚尔挥了挥手，“你们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齐诺笑着与他挥手告别，与穆鸿修一同离开了这里，走得迅速几乎都没怎么让他人察觉。
西亚尔最后看了一眼他们并肩离去的背景就收回目光，自言自语：“真羡慕他们俩的感情。”
“他二人神态亲昵自然，我猜是一对佳侣吧。”大祭司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着摇了摇头，“金乌不盛男风，如他二人感情这般好的我更是头一遭见。”
西亚尔侧目看向大祭司：“你们人类还有这么多讲究吗，难道都是为了繁衍才在一起？又不是快要灭绝，难道不会活得很痛苦？”
大祭司眼中闪过笑意：“你倒是看得比许多人通透。只是如今人们依旧循规蹈矩，少有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情。”
“慢慢来吧，也许以后的某一个时候就变了也说不定。”
眼前的仪式很快结束。西亚尔最后也没多往高台上看一眼，闷着头回了帐篷里开始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他也没有多少需要带走的，顶多就是旁人送的、或者是来的路上买的一些小玩意。
当西亚尔收拾好包袱背着转过身就要走，却蓦地顿在原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帐篷门口处的楼煜，忽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闷着头走过去，在楼煜面前站定：“麻烦让一让。”
楼煜垂下眼，嗓音出乎意料地温和：“这是准备去哪里？”
西亚尔：“大祭司邀请我去问天殿做客一段时间。他说那里比其他地方凉快一些，我去看看。”
“我才刚恢复过来，你就这么急着要走。”楼煜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前总说我热，就这么讨厌我？”
西亚尔蓦地抬起眼，拧眉看向楼煜，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你都记得？”
明明楼煜说过出了幻境，他就不会记得幻境之中的任何事情，只有这一世大漠的记忆。
“我当然都记得。”楼煜勾起唇角，看着西亚尔紧绷的面容与那一双格外动人的烟紫色眼眸，嗓音更为柔和，“我记得你治好了我的伤，记得你不惜顶着太阳为我寻找聚魂草，也记得你喜欢在水中入睡。”
听到这，西亚尔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果然还是只记得这里的事情：“只是帮一点小忙，这没什么，没什么别的事情我要走了。”
西亚尔原以为楼煜可能不会那么轻易让他离开，谁知道他只略一思索就侧开了身，眼中含着笑意：“好，你随大祭司先行离开。待我登上王位之后便去接你。”
西亚尔不理解地问：“接我做什么？”
“待我回宫之后，为你开辟一个更大一些的水池可好？”楼煜询问他的意见，“你总不好让其他人都看见你的原身。与其在其他地方住得不自在，不妨到时候来我这？”
说着，楼煜还比划了一下：“这般大的水池可行？届时若你来了，我不会让旁人打扰你分毫，你可以更自在些。”
西亚尔想了想，有些可耻地心动了：“真的？你真的愿意给我造一个水池吗？”
“当然。”楼煜失笑，“我定然说到做到——不过我现在需要先解决眼下的事情，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
顿了顿，他深深地看着西亚尔：“所以，西亚尔就在问天殿等我前去接你，即使要离开也提前告知我一声，好吗？”
西亚尔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着，他迟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那你要努力继位。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也可以叫我，我会尽力帮你摆平的。”
楼煜注视了好一会儿西亚尔，就在对方都几乎快要顶不住他的目光准备告辞跑路的时候，楼煜忽然俯下身，轻轻抱住了西亚尔。
“谢谢你曾经帮助了我这么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楼煜在西亚尔耳边低语，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西亚尔在水立方时显露出的半透明耳鳍，“请等着我。”
“嗯，我知道。”西亚尔有些无所适从，抬起手按住他的手臂想要拉开，“放手，你好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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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大漠黄沙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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