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女音在壹号耳边狠狠炸开。
“欢迎各位玩家加入**直播间，本游戏将举行若干场，同时进行实时直播，所有直播结算时累积**值的玩家，”一□□惑在机械音中蔓延开来，“将成为世界的主角。”
“本场直播已开始，玩家可自由活动，三个小时后将开始**检测。”
“基本**值及格的玩家可晋级至下一场直播，正式开始游戏。”
耳膜被震得生疼，壹号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呆愣表情。
绑架？拍戏？还是——
重生。
肩膀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壹号踉跄几步。
撞她的人拿着一把暗青色的玉扇挡住脸，只露出眉眼弯弯。
她轻嗤一声呆子，随后施施然离去，腰间挂着的香囊上歪歪扭扭地绣着「34」。壹号还看到了她墨绿色的蛇尾，慢悠悠拖了老远。
头顶突然亮起一串数字，显示为2:58:55，在闪烁中减少。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一个倒计时。
借着倒计时刺眼的白光，壹号环顾四周。
离她最近的是一个不停颤抖着的老头，全身重量似乎都靠在一把破旧的拐杖上，喘气声大而急促，难以忽视。拐杖上以正楷规整地刻下「九十九」。老头的身侧立着一个压迫感十足的壮汉，呈保护姿态，耳后纹着「100」，像是被人刻意烙上去的。
右手边是一个身高将将一米的小孩，其衣着破烂程度和壹号有的一拼，脏兮兮的脸上用记号笔潦草画着「13」。
壹号低头，自己胸前挂着一块工牌，证件照上的人五官糊成一团，姓名栏里是整齐的印刷黑体：「壹」。
她终于释怀地笑出了声，想必，这就是她的名字吧。
这笑声在沉默的气氛中却显得格外刺耳，数道目光如同显微镜一样将壹号的沾沾自喜放大，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壹号没敢抬头，任由长长的刘海成为一部分强硬的盾。
旁边的小孩似是察觉到了这个陌生姐姐的僵直，朝壹号挪了几步，脆生生地关心道：“姐姐，你怎么了？”
壹号被这声关怀唤醒，目光从地面移向男孩，但比她酝酿好的字眼更先冒出来的，是黏乎乎的、还分泌着肉粉色粘液的触手，亲昵地缠上她的脚腕。
男孩的右眼中仍是诚挚又真切的关心，左眼眶中却疯狂地向外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触手，一部分活力四射的新鲜肉粉色的触手向前探索着可依附之物，还有一部分貌似在同类的竞争中落败，已经萎缩成了紫黑色，软趴趴地扒在男孩的脸上，把脆弱的下眼皮扯得外翻。
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副样子并不适合让人对他敞开心扉，不知所措地朝后退了几步，可从左眼中生长出的触手似乎并不这么想，将壹号的脚腕勒得死紧。
壹号被扯得往前迈了几步。
也许是右半边属于孩子的神情太懵懂，左眼眶中生长出的触手更像是某种罪大恶极的寄生物，壹号忍不住开口，
“你……你没事……”
男孩的眼中突然迸发出猛烈的欣喜，如同火势般蔓延，几乎要把人灼烧。
他不再后退，而方才来势汹汹的触手们也不再张牙舞爪，壹号的脚腕也只是被虚虚地圈住。他盯着壹号的工牌若有所思，继而四下看了看，“姐姐，你看看我是几？”
小孩站起来乖乖转了360度，触手也灵活地扭动，才没有被缠住。
“十三。”壹号发现自己的声音像一把暴晒了半年的柴火。
“好。”十三号的笑让壹号想起一个词语：向日葵。即使他眼眶中的触手仍生生不息。
拉远的思绪被结实的□□碰撞声扯回。
是那个烙着「100」的壮汉。他眼前躺倒了一个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100丝毫不理会那人的求饶，又在那人护住的地方狠踹几脚，直到再也没有力气蜷缩起来。
壹号看见地上的人慢慢摊开，露出的肚皮上一片青紫，隐隐能看见数字「112」。
100还欲动手，却被99号的老头喊停，“差不多得了，东西拿回来就行。”
男人的背影却沉默着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听到老头的话。
99干瘪的嗓音中多了几分不满，他将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两下，“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一记重击。
整副假牙砸在地上的声音不算清脆，更何况99号的假牙上还夹杂着一丝丝浑浊的血，壹号默默总结：毫无美感可言。
人群后知后觉地爆发出尖叫，欲擒故纵地远离战场中心，却又默契地将99和100围成了一个圈。
99号的身板比起100像是一只小鸡仔。他很快就被100号压在身下，任由这位曾经扮演他的保护者的人发泄着——
「施暴欲」。
壹号看到了100号猩红的眼睛，男人眼中的兴奋以及背部爆发的肌肉让壹号误以为他是某种被逼至绝境的野兽，他坚持朝99号挥动的拳头仿佛在贯彻某种信念——
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狩猎，成功就填饱肚子活下去，失败就被饥饿折磨致死。于是施暴欲成为他此刻的本能，他不断地砸着99号，脸上是未经过思考的满足。直至身下的人化成一滩不可名状之物。
100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身后的黑暗走去，人群四散而逃。
壹号的鞋子上不可避免地被溅到了血珠。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还有两个小时。
然而直到现在，她也仅仅知道自己被莫名其妙地拽进这里，和一堆名字是数字的人一起玩什么直播的游戏。
壹号感受着周围人兴奋、压抑或者憎恨的情绪。她回想起对十三号初次表达善意时对方迫切想要更亲近一点的神情、偷东西的112号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眼神，和100号永动机一般的拳头——
人们的**，被放大了。
她定了定心神，“十三，你有没有觉得……”
壹号看着眼前一脸天真的小孩，想了想又换了个说辞，“你来了之后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十三号很实诚地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一大堆触手，补充道：“不过它们今天倒是很奇怪，有点不受控制，平常还是挺听话的。”
小屁孩的脸上爬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把在壹号脚腕上缠了两圈的触手拽下来，让它只绕了一圈。
壹号盯着那丛跃跃欲试的触手，看久了都顺眼了。
十三拽了拽壹号的衣服，却扯下来了一小块布。
一阵沉默中，十三率先开口：“姐姐，你的衣服风化了。”
壹号没理他。
“姐姐，你刚刚为什么叫我十三？”
“你的名字不就是十三吗？”她很没分寸地捏住了小孩的写着「13」的半边脸。
嗯，手感极其不佳，瘦得只剩一层皮。
小孩大叫，“这一定不是我真正的名字！”十三号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笃定，随即又不好意思地挠头，“但是我现在记不起来之前我叫啥了。”
壹号低头让刘海盖住自己的脸，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果然，十三又极其没眼色地问：
“那姐姐你呢？”
“你的名字是什么？”
壹号让空气安静了几秒钟，突然潇洒地拨开刘海，“我就叫1号啊。”
她丢下这句话，就大步向人群走去。
十三听到身后有人在念诗，
“……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
十三听不明白，他朝壹号离开的方向追去。
“最后一场！有没有人来！赢家可以把66号带走！”说话的是个地中海的中年男人，长得很矮，壹号能看见那片海中央纹着的「12」。
“我来吧。”一个穿着斯文的男人率先站了出来，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他的公文包上贴着七号。
又过了一会儿，地中海开口，“我知道咱们的一部分朋友还不知道这场直播之后要面对什么，我就这么说吧。”
地中海毕恭毕敬地朝身后鞠了个躬，使头顶的那片海完全冲着那位66号，“赢下这位，她将成为你们绝望时的底牌。”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似乎都还半信半疑。
壹号抬头，「39:58」。
“我和他赌。”并不算掷地有声，却也引得几道目光投来。
壹号又让刘海垂下来。
地中海立马眉开眼笑，“好嘞～这位刘海小姐。”
规则很简单，掷骰子比大小，大的赢小的输，一局定胜负。
就算输了，也没有任何“官方”的惩罚。
壹号感受到了金丝眼镜紧紧黏着的视线。她没有理会。
随着木锤敲定的声响，二人双双将骰子抛出。
金丝眼镜的是五。
六分之一的概率。
“六！赢了！”地中海叫道，“恭喜这位小姐！”
壹号没看见7号眼镜下发红的眼眶。
壹号接过地中海递过来的牵引绳。绳子的那端系在一段惨白的手腕上，正是她的战利品——66号。
壹号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朝66号僵硬地勾了下嘴角。
66号把被束缚的手腕往后一扯，挠了下屁股，“别以为我把你当成救世主了。”
壹号放下嘴角。
于是两个人中间距离一米，相邻地杵着，中间还夹着小十三，杵累了就坐下，等倒计时结束。
地中海路过的时候还给他们打招呼，“哟，不熟呀。”
「0:4:59」
电子音贸然响起，“**值结算时间。”
“132号，**值409，第4名。”
“131号，**值98，第123名。”
「0:1:33」
马上就到自己了。壹号盯着小十三上衣的一个破洞出神。
直到刀尖突兀地穿过左胸膛带来冰凉的触感，壹号看到鲜红的血液嘀嗒嘀嗒地往下砸。
金丝眼镜的口臭飘到壹号脸上，“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胜负欲比较强。”壹号觉得自己闻到了他的不甘心。
“7号，**值388，第5名。”
听到自己的排名，七号扣住壹号的肩膀，把刀猛地拔出来。他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留给壹号一个血窟窿，扶了扶额头，笑道：“你好走啊。”
这一切发生在倒计时结束的最后一分钟里。
“1号，**值——”壹号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小十三哇哇大叫着扑了过来，比他更先到达的是铺了满地的触手，黏糊糊地蔓延，堵住壹号血流不止的伤口。
壹号眼前发黑。如果就这样死掉，虽然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可能……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她好像怕了。
直观面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未来的隐秘期待发了疯一样地掩埋她的理智。
对，她还不想死。
眼泪跑了出来，壹号大口地喘着气，急切的样子看上去想抓住些什么东西。
电子女音细微停顿之后，又如常播报：“**值为零。淘汰。”
初次见面，大家好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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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检测一命速通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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