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被轻轻推开,泄了几缕廊庑下灯光,沈文悠悄声进来,向里间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沉香拔步床帐幔垂落,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歇在里面。
沈文悠凝步几息,原本有些波动的心,倒是坦然下来,她把游鱼琉璃灯点上,这才把屋门合上。
屋里没有烧炭火,有些冷,可当她坐在梳妆台前,发现头顶光环真的因为裴亦池而消失时,沈文悠只觉得心头火热。
这裴亦池是何许人也?居然连这角色光环都惧他。
沈文悠托腮,透过绫花镜,看向榻上那道好似熟睡的身影。
这书中世界的人好似都不正常,这裴亦池更是怪异得很。
她不知他是不是白天补眠,但和她同榻就寝时,这人好似从来没睡过,不是和她翻云覆雨,就是自己阖着眸假寐,夜里她时常感受到一道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不想探究这人看得是她,还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她论迹不论心,只要他的行为没有触及自己的原则,至于他心中的想法她才不会费心关注。
沈文悠觉着和离的事冲动了,她不应该这么早提出来。
揉揉酸涩的眼睛,连着几日未睡好的她,迫切得想要补眠。
沈文悠从橱柜里拿出一床厚锦被向床榻走去,思索着怎么把和离的事往后拖一拖。
到了榻前,撩开床幔,露出一张俊逸的睡颜。
琉璃灯转动的光影透过缠枝床幔落在男人的额间生成一个淡金的纹路,衬得他优越的五官有种谪仙之姿。
沈文悠心里感慨:有这么一个,肩宽腿长,丰神秀逸的榻上搭子在,谁又愿意和那个又老又渣的裴寂之扯什么感情线!
既然人家装睡不想搭理她,沈文悠也知趣,轻手轻脚地爬到里侧,她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可惜她刚躺好,就见阖着眼的男人忽然开口。
“夫人不是在庄上吗,怎么突然回瑶心居了?”
沈文悠迎上男人的眸光,眼神躲闪几下,快速找了个理由。
“庄子里的火炕太热了,睡不习惯,就回来了。”
裴亦池沉沉看了她几息:“夫人要睡在这,那我去书房。”
他掀被下榻,披上外衫,就往外走。
沈文悠眸子一怔,赶紧披着被子趿着鞋跟在他身后。
“书房只有一小榻,夫君歇在那怎能舒服?要不然还是歇在此处吧,沉香床榻最是安神,也可缓解夫君路途上的疲累。”
沈文悠为了不让裴寂之那张老脸出现在她梦里,表现得格外贴心。
“夫人都要和离了,就不要再说这种关切的话。”
裴亦池脚步未停,一路到了书房,推开书房的门,见沈文悠还在后面跟着,再开口时声音都浸着冬日的寒意:“你回吧!你我即将不是夫妻,还是不要共处一室为妥。”
冬夜冷得很,沈文悠一路跟来,虽身上裹着锦被也被冻得脸颊红红。
见烛火点亮,她竟自来到书房东侧的梨木榻上,躺了上去,又把带来的锦被盖在身上,这才答话。
“不是还有三天吗?这三天你还是我夫君,等和离后我肯定不这样。”
女子说完,忽觉得空气更冷了,她直接把锦被拉到眼睛下,一扭头正和裴亦池沉沉的幽眸对上,又补了一句,“我沈文悠绝对说话算话,不骗人。”
男人不再搭理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书案后边的太师爷上翻阅。
沈文悠缩着身子,视线落在男人那单薄的衣袍上,心里感慨,这人是真的不怕冷。
掩口打了个哈欠,实在撑不住了的沈文悠,觉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今晚过了。
屋外寒风愈冽,屋内睡熟的沈文悠倒是没梦到什么书男主,却梦到了自己落入雪洞里,冷得要命,她屈膝抱腿,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
烛火跳跃,裴亦池的眸光不知何时从书上转移到榻上,眼见那颗小脑袋慢慢埋进了锦被里,最后连乌发也没入其中。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来到榻前,凝视着锦被下那小小的一坨,幽深的黑眸,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脱下外衫搭在她的锦被上,只见那颗小脑袋又缓缓露了出来。
女子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半个脸颊,似是不那么冷了,眉眼慢慢舒展,如花般的唇瓣微张,呼吸清浅绵长,一缕青丝滑到她唇边,随着她的呼吸轻动。
裴亦池伸出手想替她拂开青丝,忽得又想起女子漠然提和离的情景,心中恼意再起,转身坐回在太师椅上。
拿起案上的书半晌未翻页,最后他把书籍放下,单手抵着额,眸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女子的睡颜上,一些久远的记忆慢慢浮现在眼前。
第二日,沈文悠醒得很早,发现书房已添了炭火,怪不得后半夜没再感觉冷。
她拥着锦被坐了起来,见裴亦池不在,也没在意,只垂眸思索着眼下的情况。
原先她还以为裴亦池是和两位女主产生纠葛的男二,没想到预料错了。
这人行踪成迷,去没去南方都不得可知,不过确实跟黄缨没产生牵扯。
更重要的是,这人头顶没有角色光环,而且还能驱赶她的光环。
对!是驱赶,不是消失。只要她不和这人在一起,这鬼关环就又会凑过来。
这光环似乎很怕他?
现在摆到沈文悠面前只有两种选择:一是顺着剧情神的设定和书男主裴寂之发展出一条感情线,做血包二号。
二是维持现状还和裴亦池做榻上搭子,这样有他在,剧情神就利用不了光环控制她。
她要选的话当然选第二种。
不过这样就相当于和裴亦池深度绑定,也是一件极其冒险的行为。
沈文悠除了知晓这人的身世外,对于他的商业版图,行踪去向,一盖不知,而且这人一向独来独往,时常不着家。
万一这人别有用心,她这条咸鱼被人吃到嘴里,都不戴吐渣的。
再有一点就是,她刚提了和离,这要是反悔了,总得找个理由出来。
敲门声响起:“夫人,可醒了?”
“进来。”
沈文悠觉得这几日有点用脑过度,脑仁疼。
玉叶捧着衣物进来,要侍候她更衣。
“我泡完药池,再换。”
沈文悠披着锦被下床,和昨夜来时一样,又裹着被子小跑回了瑶心居,虽然路上用了半刻钟但也把她冻得浑身发寒。
到了瑶心居,炭火燃得很旺,她把身上的锦被扔在榻上,接过玉叶手上的衣物,“我沐浴不喜有人伺候,你先去忙别的去吧。”
玉叶隐晦得向浴间瞟了一眼,退了出去。
沈文悠抱着衣衫,进了浴间,一掀帘子没想到里面会有人。
男人背对着她,靠在浴池边缘,墨发披散半遮着宽背,结实的肌肉在云雾般的热气中若隐若现。
“出去!”
对方冷硬的语调,让沈文悠神色不快,她把手上的衣衫放在屏风后面的矮榻上:“夫君这是冲谁发脾气,谁惹你生气了你找谁去,冲我发什么火!”
“我是你哪门子夫君?你昨日不是咬定要和离吗?”
这酸涩味,倒是让沈文悠的脸色见缓,她绕过屏风走到浴池边,没想到这眨眼的功夫,男人已穿上衣袍。
不过因他穿得匆忙,衣襟松松散散的,线条优越的锁骨和大片冷白的胸膛,就么明晃晃的落在女人的视线里。
沈文悠怔愣了几息,把视线移到男人沾着水珠的俊脸上,声音带出几分怒意。
“我提和离还不是因为你,你临走时那般不管不顾的折腾我两天两夜,我能不生气吗?”
裴亦池脸色有些不自在,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那不是你要求的吗?”
听闻这话,沈文悠语气中的火气更盛:“开始时是我要求的,可后来我让停了,你停了吗?”
裴亦池虽知道她在找理由,但耳根依然红得厉害:“你这女子太胡搅蛮缠,我不同你讲。”
见他急步往外走,沈文悠又幽怨地甩出一句:“谁缠谁了?分明是你不肯罢休,箍着人家的腰,只顾自己痛快。”
门边的帘子被人快速挑起,又落下,遮掩着男人些许狼狈的背影。
沈文悠嘴角微勾,清冷的眸子里不见半分怒意,她褪下玉色里衣,浸泡在池水里,瞧着水面倒影中没有光环的影子,心情更佳。
刚才还在担心,要是选择和裴亦池绑定怎么解释不和离的理由,现在倒是把问题解决了。
书男主裴寂之和榻上搭子裴亦池,她就是闭着眼,也得选裴亦池啊。
虽然裴亦池日常有好多不寻常理的地方,但好歹人干净事少,怎么也比年纪一大把,感情渣的裴寂之好上百倍。
既然选定了人,那夫妻之间这样闹别扭也不是个事。
沈文悠轻阖着眼,回想起刚才裴亦池红得似血的耳垂和落荒而逃的背影,轻笑出声。
搭子还是不错的,调教调教还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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