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打开,进来的不止有沈少爷,还有亲信。
以蔺安之的视角,看到的还是两人原来的身形面容,沈少爷是弟子甲,城主亲信是弟子乙。
目光相撞,沈少爷向他颔首,神色淡淡。
他的长相原本就相当俊美,但如今看来就如同抹去蒙尘的明珠,露出被遮掩的熠熠光华来,乍然看去竟是令人挪不开眼。
沈渊偏好的类型还真是单一,蔺安之心想,他不觉得弟子甲能在短时间内气质大变,很自然地起了疑心,不由再度瞥去一眼。
又一次的四目相对。
这回,沈少爷定定地看着他,视线再未从他身上挪开。
一瞬间的福至心灵让蔺安之低下头,忽然找到了症结所在。
管家的忠告犹在耳际,振聋发聩。
片刻过后,蔺城主若无其事地抬起腿,从谢夫人身上滚了下来。
早膳环节的进行并不安稳。
——地位稳固的正头娘子与人尽皆知的地下情人就差没大打出手。
谢夫人抬了下眼皮,不咸不淡道:“你怎么来了?这里有我足矣。”
沈少爷扯出抹漠然的冷笑:“不错,最让人忧心的的确就是你。”
赶在斗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前,蔺安之使了个眼色,屏退了管家。
院落里只剩下自己人,无需再演。
他转向本该是弟子甲的沈少爷,试探着唤道:“颜尊者?”
颜霈“嗯”了声,眉目舒展,眼尾微微挑起,少有地流露出了形于外表的雀跃之意:“你能认出我,我很高兴。”
蔺安之不免也扬了扬唇,问:“那这幅躯壳里的弟子去哪了?您如今不是该在黑水邑吗?”
颜霈很有耐心,一一做了解释:
“当初赠你的玉上还附有我的分神,也就是现在出现的我,我和仍在黑水邑的本体感知相通。”
“至于那弟子你也无需担心,他被我压制在了灵台内。此间种种,过后于他仅是一梦。”
语罢,颜霈看着他,微微拧了眉,唇瓣翕张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可最后也只是道:“留你一人,我不放心。”
不大的落水声将两人拉回现实。
池塘边,谢暄倚树而立。
他随手掷开手中的另一颗石子,声线平静,但两人都能感受到某种若有若无的阴阳怪气:“抱歉,手滑。有打扰到你们对话吗?真是不好意思。”
宗门学堂里弟子迟到编造的理由都比他有诚意。
蔺安之微笑:“那还真是太不小心了,下次注意。”
颜霈淡淡扫了眼谢暄,轻嗤一声,并不理会这样低劣的把戏。
然而尽管一切都解释了开,某种名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诡异氛围仍横亘在两人之间。
管家的先见之明就此体现了出来。
为了缓和气氛,他明知是个借口,但愣是把厨娘找来了。
女人局促地站在院落中,手指不住绞着衣摆,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素净的面容挤不出完整的笑容。
这座被魔修掌控的城池里,每个人各有各的怪异之处。
管家也发现了,手肘轻轻撞了下她,有意提点:“城主欣赏你做的那道玫瑰鸭脯,还不快叩谢。”
“没事。”
蔺安之笑了笑,夸赞了几句,又给了赏赐。
能在府中做事的自然也不会是凡人,他看得出来这年轻厨娘是个炼气期修士,特地赠了一瓶增进修为的灵露。
这样的做法原本没什么毛病。
问题就在于,待那只巴掌大的瓷瓶被厨娘握在了手中,蔺安之才想起来,它的外包装和上回给谢暄送温暖的灵药是同款。
他脸上笑意不改,快速瞥了下谢暄的神情,见其并无变化,才略微放下心来。
而后管家告退,说是要送人回东边庖屋:
“自打您把那只金丹境的凶兽白蛟养在了东湖,住在东边伙房里的下人没几个再敢渡湖,要来这边只能依托我做中介。”
凶兽白蛟吗?
蔺安之若有所思。
巧的是,就在今日,自己也得去一趟那地方。
沈渊曾有过的一段情缘是阵法师,因而他也略懂一二,推断出那魔修把阵法就设在城主府的某处位置,东湖正是其中之一。
那人自身估计也伪装成了城主府的一员,藏于暗处伺机而动。
想罢,蔺安之便道:“尊者,您先回去吧,东湖那边有我与谢仙君就够了。”
颜霈的语调骤然高了一个度:“只有你与他?”
亲信弟子乙也忙不迭道:“那我呢?我要干啥?”
蔺安之点头,表示对前一问题的回答,谢暄也插入其中,不阴不阳道:“那尊者又有何高见?”
弟子乙继续挣扎,以不屈的灵魂嘶声力竭地呐喊:“那我呢?我要干啥?”
颜霈眼里的谢暄等同于空气。
他轻嗤一声,眸光落在蔺安之脸上:“连由自己分离出的恶魂都能任由着脱逃,真是与废物无异,他唯一能做的事,恐怕也只有拖你后腿了。”
弟子乙的声音在背景中无限缩小,仿佛独自彳亍于雨巷,哀怨而又彷徨:“那我呢?我要干啥?”
谢暄没有正面辩驳,但有从正面进行尖锐的攻击:“颜尊者,你如今最该全神贯注的应是黑水邑之事,如今心烦虑乱,不知所从,究竟是出自何种私心?”
“......”
颜霈默然几瞬,随后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一场无形的风暴似乎伴随妥协而消弭。
这就是暗恋气运之子的男二吗?所谓的痴心原来就是这么个表现形式吗?
蔺安之叹为观止。
他知道两人有分寸,期间压根没有动过劝一下的念头。
待看足了热闹,心满意足地回过头来,映入眼帘就是弟子乙怒气冲冲的鼻孔。
再仔细看,他的瞳孔已然失去了焦距,只有口中还在锲而不舍地喃喃自语:“那我呢?我要干啥?”
蔺安之:“......”
出于同情,也是为了让弟子乙在这场四个人的故事里拥有姓名,他趁颜霈与谢暄还在以眼神交锋时,偷摸招呼来小弟子,把在城主桌上找到的帖子和先前递送到掌门桌案前的笺纸塞给了他。
又叮嘱道:“这是极为重要的密报,回宗后务必第一时刻交给主事长老,倘若你妙玉师姑祖回来了,那就改交给她。”
弟子乙拿着东西兴高采烈地走了。
总爱操心的长辈也被蔺安之软磨硬泡着,好说歹说地劝离了。
于是只剩下了谢暄。
走到东湖湖畔,蔺安之借口让谢暄先去桥对岸的亭子里探路。
自己则略后一步,借着拂袖的动作,暗暗把会吸引灵兽并使其发狂的药粉洒在了他衣服上。
见状,系统纳了闷了:“你不是喜欢他吗?”
蔺安之也很诧异:“但这也不妨碍我工作啊。”
他表现得就像个渣男:“谢暄是谢暄,师尊是师尊,孰轻孰重我分得清,玩得转。”
系统:“……你还喜欢你师尊,真不像个修无情道的。”
“怎么可能?”蔺安之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要是对师尊有想法,那不就相当于是乱了伦理吗?这是大忌!”
系统仍然怀疑。
它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蔺安之时的场景
——四周散落着焦黑的尸体,废墟之中,他跪坐在地,脸贴着脸紧紧抱着一具已然失去温度的躯壳,目光空洞,如同失了七魂六魄。
蔺安之的目光转移到了正在接近湖心亭的那抹身影,系统也不再言语。
东湖是一片偌大的水域,平日渌水澹澹,影湛波平,若光看表象,任谁也想不到底下竟潜藏了一只蛟龙。
受药粉影响,桥面那侧的湖面已然荡起縠纹,雪白的触须伸入空气,底下的庞然大物显然正在苏醒。
即便是自己下的手,蔺安之的心不由紧了紧,那只白蛟仅有金丹境,但有凶兽的种族特性加成,跨境界作战并非难事。
谢暄是化神大能没错,只是万一呢?
万一伤到他了呢?
蔺安之抿了抿唇,收回了视线。
同一时刻。
谢暄似有所感地转过脸,正对上全然挣脱了水面束缚、巍峨若山的白蛟。
它自上而下俯视着眼前渺小的修士,极富气势地厉喝道:“何人敢在吾东湖走动?!”
谢暄掀了眼皮,扫去一眼。
白蛟的声音一下就小了:“......错了哥,我这就走。”
饶是谢暄毫发无伤也在预料之内,这样的场面仍让蔺安之眉心一跳。
这蛟龙到底是何等的废物,人连威压都没放出来一点,立马就怂了。
待那双鼓出的眼瞳看向了自己,里头盛着凛然杀意,他随即转变了想法,原来不是怂,是单纯地看菜下碟。
寻常修士识人依靠气息,兽类凭借神魂感应,白蛟会对自己这个明面上的主人动杀意很正常。
蔺安之也不打怵,剑柄于右手紧握,准备一战。
他下意识把谢暄排除在外,以为他能瞧出方才那点拙劣的陷害把戏,选择冷眼旁观。
可是并没有。
谢仙君的剑尖先一步指向白蛟,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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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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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双子仙君有话要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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