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归舟坐在电脑前,膝盖支着下巴,眼睛目无焦距地对着屏幕,直到游戏加载完毕界面一闪,光线交变,他突然回过神。
抓着耳机戴上,文归舟手指飞快地敲击鼠标,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刚才自己居然在听狗爪子踩上地板的“哒哒”声。
文归舟瞥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十几局游戏结束,他摘掉耳机,耳朵嗡鸣一阵后从激炸的声音刺激中恢复过来,对比之下整个房间安静的如同空气凝固了一般,隔壁传来时断时续的嘤嘤声,狗似乎有些焦躁,他瞥向电脑右下角。
半夜十点。
二手手机就算电充顶格,也经不住用了一天之后再被人一直开开关关,终于自动关机寿终正寝,车还没开到半路,乔新霁看了不下十次手机,座椅上像有钉子扎屁股,赵哥伸胳膊杵杵他,“咋了。”
前面还坐着主管,乔新霁捏着手机压低声音:“家里的狗没人遛。”
赵哥安慰道:“没多大事,临时性的出差,明天上午要是谈好,中午就能回去,有没有比较熟的人,让他去给你遛遛狗。”
乔新霁摇摇头,有是有,不过等他到这自己早就回去了。至于另一个就隔一堵墙的,乔新霁只在脑子里刷卡似的过一下,果断pass。
其实小狗拉房间里倒是没什么,但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回去,早上倒的狗粮早吃完了,小狗刚生完病,他怕别又饿出来什么其他毛病。
第二天中午主管签好合同,乔新霁归心似箭,下午回到公司门口,还没到下班的点,主管说:“昨天赶了大半夜的路,现在你们直接回去休息吧。”
乔新霁冲上楼拽着包就跑,赵哥在后面想问问要不要送他,一扭眼,人像一阵风似的没有了。
乔新霁摸出钥匙开门,被尿憋一晚上都没有这么急,推开门就见自己房间门半掩着,顾不上门是怎么开的了,进去一看,小狗才窝里起来,眼还眯缝着,狗毛支棱巴槽的,还没反应过来谁站在门口,再看向一边的狗碗,被舔的能当镜子照。
乔新霁赶紧添上两大勺狗粮,小狗一直兴奋地扒拉他裤腿,他把狗抱到碗前面,“快吃,吃完带你出去放水。”
小狗吃了两口意思意思又绕回他腿边,乔新霁纳闷蹲下,“吃啊,你不饿啊。”
小狗舔上他的手,舌头呱唧呱唧不知道从牙缝卷出来个什么东西,乔新霁往手面上定睛一看,一粒米饭。
“你跑厨房扒垃圾桶了?”
乔新霁记起他往垃圾桶倒了半碗剩好几天的米饭,本来说炒蛋炒饭当早餐的,一直忘了吃。等他想起来从橱柜拿出来,就算天再冷米饭也有点味了。
乔新霁仔细观察小狗,能蹦能跳能舔,手再往鼻子一摸,油光水滑的,放下了点心。
他戳戳狗头,“以后不准吃了知不知道,垃圾桶里面的都是坏东西,还好没事,走,放水。”
放完水回来,乔新霁关门坐床上,指指门,“是你开的吗,再给我开一个看看。”
小狗跑到门边上,抬起俩前爪往下扒拉门把手,没几下锁咔一声打开,门溜开一条缝,小狗又伸着爪子轻轻挠门板,门往前一撞反弹回来开了个更大的缝,狗鼻子往里一插,就这么出去了。
乔新霁看得目瞪口呆,小狗满脸骄傲地回来,狗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潜力多大。
乔新霁脑洞大开,胡言乱语,望子成龙,望狗成爹,做春秋大梦:“那你以后自己遛自己去,说不定练练还能去买菜了,然后再练练就能做个三菜一汤。”
小狗:......
见天的冷,乔新霁一鼓作气从被窝爬起来,靠卫生间门框上捣牙,卧室门关不关都一个样了。小狗吃饱喝足蹬腿拉腰,无视主人喷着牙膏沫的召唤,跑隔壁门口坐下,歪着头闻门缝,缝再大点,恨不得把爪子都塞进去。
乔新霁赶紧吐掉满嘴沫,“过来。”
狗不听,尾巴都要旋起,急切又兴奋,和天天早上趴床头叫他起床一个样,乔新霁想不会是睡迷糊忘记谁是主人了吧,忘了之前那人对你的冷脸相待么。
见小狗支着前爪想开门,乔新霁匆匆抹把脸过来一把捞起狗回房间,关上门叮嘱:“自己的门你开就算了,那是别人的门,也是你想开就能开的吗,忒不礼貌。”
乔新霁说完上班去了,门关上做个样子,就算文归舟给的一大串钥匙里面有房门钥匙他也没反锁。有点私心,狗天天关在小房间多急人,扒拉开门跑客厅撒欢也是自己的本事,要是被说了大不了自己回来当房东面骂几句,该收拾就收拾。
果然人走没多久,小狗就从房间出来,先在客厅跑个酷,啥都没碰,连沙发也不挨。跑完坐文归舟门前,爪子轻轻挠门板,门忽的开条缝,小狗立马上前一步,里面安静半晌,门又关上。
中午吃完饭,赵哥拉着乔新霁去买烟,“在家能急坏人,我对象说我要是当她面抽,她就抽我。”
乔新霁拿了瓶水过来,笑着问:“最后谁被抽了?”
赵哥一边把水拿过去排队结账一边诉苦:“能有谁,我呗,地位最低,老大是我对象,老二是她的猫,我天天回去当牛做马,连猫看我不爽都上手直接抽。”
乔新霁听得津津有味,赵哥比自己早两年毕业,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嘴上虽然天天吐槽这吐槽那,但三句话不离他对象,他觉得回头赵哥和他女朋友结婚有了孩子,一家三四五六口肯定过得幸福。
超市人挺多,赵哥后面又排了几个人,乔新霁往外走两步等着,漫无目的地朝外看了一眼,心脏像被人突然给了一拳头,一男一女挽着胳膊从超市门口过,俩人目视前方头也没转,他认出来了。
他爸妈。
虽然同在一个市,乔新霁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撞上,他还心存侥幸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离开了本市,现在却出现在了附近,他知道他们一直在找他,怕他一走了之恩断义绝,前几十年的辛苦全做了水漂。但他没怎么想过,等他俩老了,作为唯一的儿子,他不用谁说自会给他们养老送终,子女该尽的义务不会少一分一厘。
只不过当下,他不想见他们。
赵哥结完账出来,把水扔给乔新霁,见刚才还笑眯眯的人现在脸冷得吓人,“怎么了?等急了?”
乔新霁回神,勉强扯着嘴角摇头。
晚上回去,乔新霁对着论文沉思,都找到这来了,见上是迟早的事。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回去又是虚与委蛇,亲情被利益的藤蔓缠绕,外侧遍布荆棘,偏偏正中间还不断发出海妖歌声般的诱惑,他不自觉地靠近,然后被剌的血肉模糊。
床边动了动,窝里的小狗翻出肚皮,睡得沉又安心,乔新霁无声笑笑,还好还有它陪着。
周六兼职。来了几车货,老板不在,一个男孩坐柜台里看单子,乔新霁扛着货,要先在他面前停一下,等他记完了再送仓库。他扛着货像在举重,什么时候男孩说行了什么时候放下来杠铃。
乔新霁抹把汗从库房出来,站柜台前说:“你直接在车厢记,记完了我搬,这样还省事儿。”
男孩身上还穿着校服,瞥他一眼,屁股不离椅子,“省事儿?省谁的事儿,你打工还是我打工。”
乔新霁暗骂一声,吃毛线苹果吃,一趟趟搬完,腰跟瘫痪了样,坐马路牙子上休息,脚也扭成了扁平足,十一月的头上像发了洪水,汗珠子库库往外冒。
老板回来,咬根烟过来,递五十块钱,“结清了,以后不用来了。”
乔新霁也没说什么,接下钱。老板一到周末就进货,仓库摞的满满当当,货进完了自己这个壮劳力确实也没必要留了。
老板没走,手指头捏着烟,吐出一口雾,烟雾缭绕间眯缝着小眼,“你认识那个婊子?”
乔新霁愣了,“谁?”
老板说:“上周六。”
乔新霁明白了他在问文归舟的姐姐,站起来拍拍屁股,“不认识。”
“屁!”老板狠狠碾着烟头,“不认识她跟你说话,晚上我都看见了,你俩什么关系?”
之前乔新霁夹着尾巴做人那是为了钱,现在结清了谁还管你是不是个屁,斜了老板一眼,“你哪根葱,轮得到和你说吗。”
从商店出来,乔新霁去了菜市场,加餐慰劳。
半晌午没多少人,乔新霁一进去,跟进了烟花柳巷一样,年轻人,五谷不分六畜不识,卖肉的老板见了他就像见了冤大头,纷纷热情呼唤。
乔新霁瞅着案板上的肉,老板是个大妈,拿着割肉刀迫不及待:“要多少?”
乔新霁说:“我先看看。”
正要翻个面看看,大妈眼疾手快拿过去:“小伙子我家的肉都新鲜,五花要多少,我给你便宜点。”
乔新霁停下,问:“这什么部位的?”
大妈一听笑了,“五花肉你说什么部位的,肚子啊,都是好肉。”
乔新霁伸手把肉拿过来,翻个面,露出藏底下的一溜小疙瘩:“呦,还是个母猪。”
旁边肉户笑得幸灾乐祸,大妈脸臊白。
乔新霁挑起旁边一条,“要这块。”
大妈也不花言巧语了,老实称肉,乔新霁指指堆在案边剔干净肉的牛骨头,“姐,能送我一根吗?”
乔新霁哼着歌从大门出来,一手拎肉一手拎根骨头,被汗浸湿的衣服凉飕飕贴在身上也不管,是时候强调强调自己名正言顺的正宫主人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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