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飞鸟镇的时候,人们刚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揉着眼,思考早上吃什么。
杨一北是被一阵“好运来”歌声惊醒的,他垂着头坐在床上,思绪飘到了北太平洋。
以至于张叔在窗边嚷嚷了什么,他根本就没听清。
卫生间,杨一北费力地挤着最后那一点牙膏,悠悠开口:“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老张看开点。”
张叔嘁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完饭就要加入他们的大家庭!”
“你要是敢在家里放歌,我就劈了你!”张叔放出豪言。
杨一北闻言歪头一笑,语气散漫:“你可以出去啊……”
在张叔冲进来之前杨一北又慢慢改口:“我可以出去。”
“玩物丧志!你们这群新青年还一个一个带头搞封-建迷-信!”
“我从没喜欢过工作。我的目标永远是得过且过。”(注)
“闭嘴吧你,老李家的驴都比你上进!”
张叔每天都在气死的边缘徘徊。
太阳升到中间的时候街上也有了人气。
“抓住了那个小东西!”
“就是它偷了我的包子!”
“别跑!”
好几个人转成一团,奋力追捕眼前这个跑得极快,浑身上下黄绒绒的小东西。
三楼一个坐着等妈妈梳头的小女孩看到了咯咯直笑,拍着小胖手喊:“哈哈哈,小狗快快跑!别被坏人抓到了!”
杨一北站在巷口,穿着一件深绿色外套。口里塞了一个包子,手里还拿着几个。
“前面的兄弟小心被袭!”
话刚说完,小狗就“呜汪”一声从墙沿边跳下,小短腿一蹦哒扑到了杨一北脸上。
“草……”被袭击的杨一北一脸蒙,抬手摸到了一脸狗毛。
小狗仗着自己个小、灵敏,就在巷子角落里乱窜。一会把自己塞进洞里,一会又扎进草丛里。最后竟然自己跳进了火堆里。
杨一北把小狗从火堆里捞出来,是一只小柴犬,看着才一两个月大。
被抓住后颈悬在半空的小狗吓得嗷呜直叫,咧着嘴露出小奶牙,一脸凶恶加惊慌。
“这谁家的狗这么淘?”
“我、我的……”
杨一北转过身看到一脸不知所措的谢星塘。
谢星塘忐忑不安的站在那,不知是因为剧烈的奔跑,还是因为不好意思脸上泛起薄红。
看到是他,杨一北紧蹙着的眉头一瞬间展平。抓小狗的动作也从提变成了抱,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呐!给你,没受伤就烧掉点毛。”
“谢谢,”谢星塘接过来,小狗身上还有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你是这狗的主人?它刚刚还吃了我一个包子——”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一北打断,他把自己手上的包子丢给男人:“赔给你了。”
“它还咬我!”
“牙都没长齐怎么咬你,要不你咬回去?”
-
“谢谢你帮我说话,”谢星塘再一次道谢,怀里的小狗不安分地动着。
“怎么想着养狗了?”杨一北问着,瞥了眼谢星塘怀里丑不拉几的小狗。
谢星塘:“医生说养个小动物对我会有帮助。”
“你会好起来的。”杨一北说。
两人来到南杂店,杨一北找了根软绳子把小狗栓起来,小狗一直不安分开始在原地转圈圈。
“我是在角落里发现它的,”谢星塘为小狗端来狗粮和水,小狗也安分下来。
“其他小狗好像不太喜欢它,店家也不喜欢。”就和自己一样也不被人喜欢。
“所以你看它可怜就把它带回家了?”杨一北猜测。
谢星塘摸着小狗的仅剩不多的毛发摇头:“不,它会笑。”
杨一北:“?”
“为什么今天好多人都在放好运来啊?”谢星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了别的。他睡眠浅,好运来的前奏一响他就醒了,之后就一直睡不着。
“你玩游戏么?”
谢星塘再一次摇头。
杨一北解释说是因为一款游戏出了新皮肤,好多人都在抽皮肤,就放了这首歌用来运气加成。
两人聊了会儿杨一北就走了,临走时还送了他一朵不知名的黄色小花。谢星塘照旧把花夹在《飞鸟集》里。
杨一北好像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照顾独居老人,忙着写导游词,忙着生活。
杨一北好像很闲。镇上经常出现他的身影,田野乡间,超市牌馆。
深夜的小镇死寂一般的安静,月亮藏进云里。星星也少,今天是周末不值班的星星应该都回家了。
一个人影独自出现在街上。谢星塘身形单薄,外面只套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
他眉宇间尽是着急和惊慌,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暗沉的街道让他感到很难受,心里像压着块石头快喘不上气来了。
眼前的楼梯像永远走不到尽头,好不容易才慢慢走上七楼,敲响了701的大门。
“谁啊?”张叔嘟嚷了一声,内心不满。谁这么晚来敲门,有病?
打开门就看到一张苍白的小脸,要不是那人还呼着气,张叔都还以为见鬼了。
“叔叔,杨一北在么?我想、想请他帮忙……”谢星塘支支吾吾地说完,他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出了事,脑子里出现的人也只有杨一北。
“他——”
“我在!怎么了?”杨一北一听声音就抓了件外套就出来了。
“我的狗丢了……”谢星塘的语气里满是自责,眼睛湿漉漉的。如果自己把窗户关好,小狗就不会跑出去了。自己照顾不了它就不应该把它带回来。
突然,一只有力的双手把他带入温热的怀里,他被紧紧抱了起来。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杨一北摸着他的头安慰,把他从自责的心理情绪中拉了回来。
张叔看着两人实属不解,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丢下一句“出去记得带好门”就回房补觉了。
“我们去找你的小狗,别哭了。”
“我没哭……”谢星塘倔强的撇过头去,不让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在杨一北面前自己总忍不住任何情绪。所有委屈在他面前都会被无限放大,自己脆弱的一面总是会被杨一北看见。
他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发现小狗的踪迹。最后两人来到了离小镇不远的常青林。
刚下过雨,路很滑。湿漉漉的泥土还很沾鞋。
“我看到狗脚印了!”谢星塘指着泥土上的脚印说道。
“多毛!”他叫了几声小狗的名字。
因为把烧焦的毛发剃掉后,小狗身上就没多少毛了。所以当时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呜汪……”不远的地方传来几声狗叫,很微弱。两人寻着声音的源头找过去,发现了掉进小土坑的多毛。
土坑不是很深,但对于才三个月大的多毛来说已经算是巨坑了。
杨一北再一次把多毛捞起来,还不忘斥责它:“再乱跑就不要你了,知道吗?”
“呜呜……”多毛浑身是泥的躲在谢星塘怀里蹭上蹭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圆的不行。
谢星塘洁白的衣服被蹭的满是泥土,看起来皱巴巴的。
“慢点,”杨一北拉着谢星塘的手慢慢下坡。谢星塘已经很小心的走了,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了杨一北怀里。
被压在两人中间的多毛发出了委屈的叫声。
“谢谢,”
“没事。”
“杨一北,下雨了。”谢星塘伸手,几滴雨滴落在手心上。
谁也没有带伞,杨一北扯了三片绿芭蕉叶用来挡雨。
不知为何的多毛发现头上凉凉的,绿绿的。
俩人安静的走在马路上,谁也不说话。
月亮出来了,用微弱的光亮照亮他们回家的路。
雨很小,落在身上没有感觉,甚至还打不湿衣服。
谢星塘望着杨一北的侧脸无声地笑了一下,杨一北看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谢星塘笑,果然可爱的人笑起来更可爱。
这时候两个人显得特傻。
虽然杨一北总是看见自己脆弱又难堪的一面,但他总能让自己安心,给自己带来温暖。
谢星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没有生病,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在南杂店分别时,杨一北说:“晚安,小星星。”
谢星塘对这个绰号没有反感,甚至心底还有一种异样的情绪。他向杨一北告别:“晚安,明天见。”
从此刻起谢星塘有了一个新的期待,期待每天能见到杨一北,见到那个以阳光和温柔为名的少年。
注解:我从没喜欢过工作。我的目标永远是得过且过。——雷蒙德·卡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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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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