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用力地推开了。
任昭正在给吉他换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弦差点崩脸上。
他看过去,门口站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女生。
她面色冷淡,看到任昭,狭长漂亮的眸子带上疑惑。
“你是谁?”
一开口就给室内降了八度温。
云旗被树边上的台阶绊了一下,很失风度地扶着树干,堪称鬼鬼祟祟地看过去。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在田源对面,高瘦的男生眉目清秀中带着一股窝囊的桀骜不驯,像任何一位德行有失又固执己见的男友一样,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样子,”男生说,“昨天我和傅雪在一起看音乐会。”
听完此话,田源并未展露出更进一步愤怒的神情。她十分狐疑,真情实感地说:“可你们前几天还不认识?”
男生坚强地说:“这叫一见如故,你懂不懂?高山流水遇知音,我们从说第一句话开始,就认为双方是最懂得彼此理想的人。“
田源:“……”
她握紧拳头,扎扎实实地锤了男生一下。男生后退半步,捂住肚子,“你不信?”
“张城央,你把我当傻子就算了,”田源皱眉,“傅雪为什么会答应和你胡闹?”
张城央欲哭无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胡闹吗?”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说清楚,我们现在就分。”
“这是我的教室,之一。”自称傅雪的女生向后撩动了一下长发,黑色的裙摆随着走动扬起尊贵优雅的弧度,“你出去吧。”
“……”这种自说自话的高傲做派,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太愉快的既视感啊。
虽然是借陈蓝的身份申请教室,有违规操作的嫌疑,但还是可以狡辩一下的。
“我申请过了。”任昭说。
傅雪听到“申请”两个字,脚步一顿。
随后,她自若地将身上的小包放下,在钢琴边入座:“那也行,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待着吧。”
任昭:“……”
不,所以,没有下文了是吗?看这样子与其说是“你快滚”,不如说是“我就赖在这里你能把我怎么样”吧!
他头疼地看了一眼傅雪,她从坐下开始就拿起手机开始刷,一副手机瘾格外大的样子。奇也怪哉,她想玩手机在哪里不能玩,非得在这个教室、找现在这个时候……
等等,她没有申请,是怎么刷开房间的?
仿佛是印证他心中的某种猜想,傅雪从座位站起,轻车熟路地在角落一处柜子里掏出了一袋子零食。
……很好,他想起来了,虽然太过久远,但他想起来了。要说的话、白逸舟好像也是这样,拥有可以刷开这栋楼所有教室的权限,那么,面前这位傅雪小姐,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那位——
木质的彩色云朵沉落在冷气森然的大理石地板上,各种道具边角材料堆叠成灾,不锈钢绕制成的花卉草木在房间每个角落蜿蜒,顶灯散发出幽幽蓝光,外面包裹一层柔软可亲的棉花,在地面上投射下丝状阴影。
在此混乱又繁华的房间内,一位身着夸张白色礼裙的中年女人头顶蕾丝边圆顶礼帽,俏丽的长卷发垂落至腰间,坐在稀少的空地处,手执钢笔书写着什么。
白逸舟在她旁边站了一会,才提醒她注意下自己这个活人。
“傅老师。”
女人的眼珠子往旁边轻轻一瞥,“什么事?”
“……”白逸舟说,“虽然不知道您和我父母说了什么让他们同意……但我是亲自来回绝您昨天提出的,和傅雪的婚约。”
的。
他说完“婚约”这个字,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恶寒,心想:我真的说出来了?这些词居然可以组合到一起?
傅老师掩唇公式化地笑了笑。
“为什么?”她颇为遗憾地说,“白大公子是看不上我家女儿吗?”
天哪,这句话的诞生也很是让人胆颤,白逸舟嘴唇微不可察地一抖,差点维持不住谦逊有礼的外皮,破口而出一句你这神经兮兮的阿姨究竟发什么癫?
如果说在遥远的十几二十年前,这位女人还能称得上是可亲可敬的时代传说,如今怕是只剩传说两个字可以得到公认了。
他勉强地也扯了扯嘴角:“我和傅雪,不太合适吧……”
傅老师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音乐世家最后的长公子和最后的大小姐,像是树木与鲜花一样匹配呢。”
白逸舟在心里把胆汁吐出来了十斤,外表还是那副贵公子妥帖的做派。
“炒作而已,”他的妥帖裂开条缝,“有机会去找他们收钱。”
“田源,你就是看不起我!”张城央说,眼眶都开始发红,“怎么就不是傅雪特别欣赏我的写作才能呢?我们怎么就不能有共同话题呢?”
不过来往几个回合,张城央的做派已经从恶劣的男友转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女友:“你看不起我!不重视我!每个周末都说做实验做实验,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田源:“……”
“你该不会,”她说完忍不住笑了声,再准备开口又笑了一声。
“想用这种办法吸引我的注意力吧?”她说,“那你确实吸引到了,男人。现在,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傅雪为什么答应和你一起胡闹?”
张城央:“我还是那句话,她很欣赏我。”
田源:“欣赏你写青春校园小说的能力吗?我认识她那么多年,怎么不知道她有这个爱好。”
张城央:“切,那是你不了解她……”
田源抬手又给自己男朋友一拳,不过这次没怎么用力,甚至拳头在半空中挥舞的短暂时刻中还能走个神,看到路过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越看越眼熟。
她瞪大眼睛,在张城央受击的音效中欢乐地打了个招呼:“云旗助教!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正在找机会走人的云旗:“……”
找他能有什么事?不会继续问他怎么用MSPM01306单片机实现颗粒液体重力形态模拟并用串口触摸屏显示并实时掉电存储之类的问题吧?
事先说好,他是做硬件的。
思绪间,他勉强站定,把手上的药背到身后,亭亭玉立地在那儿笑了笑:“好巧。“
张城央看过去,见到云旗,先是愣了愣,然后不太满意地发问:“他又是谁?“
昨天晚上他就想问了,为什么原本说忙着做实验而不能和他一起看音乐会的田源,最后和一个陌生的帅气男生来到操场上有说有笑(也许),
今天又和另一个陌生的帅气男生打招呼,而且两个男生都比他……好看那么多。
“助教?电赛的助教吗,那昨天那个就是你电赛的同学咯?你到底是去做实验还是去泡……”
“诶诶,”田源给他使了个眼色,“注意点措辞哈,我是那种人吗?”
张城央想了想,想到了自己在田源心中排名在绩点、竞赛、科研还有各种形形色色好友之后的地位,心中泛起浪涛般的忧伤,意识到昨天的挣扎不过是垂死的无用功,凄凉的泪水滑落,毫不犹豫地走了。
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田源拉了他一把都没拉住,在原地自言自语:“上厕所去了?“
云旗在远处礼数周到地说:“那我走了哈?“
田源马上小步跑过来,她个子小,跑起步来有点蹦蹦跳跳地,她就蹦蹦跳跳地说:“难得碰见你,正想问你怎么用这个MSPM0……”
“我不擅长这个。”云旗风度翩翩地说。
“好吧,”田源从善如流地换了一个话题,“那我能和你们组队吗?我上次问任昭,他还没答复我,如果要拒绝请快快的,良禽好择木而栖嘛。”
云旗:“说来惭愧。”
他们两个安静地面对面站着,有风吹过,头顶树木簌簌作响。
“他也没答复我。”他说。
“你就是任昭?”傅雪说,“啊,没什么。”
她说着,从手边的膨化食品包装袋里掏出一根绿色的条状物,塞进嘴里闷闷地咀嚼。
“我不认识你,你忙你的吧。”
“……嗯。”
任昭看了一眼时间,友善的交换姓名环节结束,他得开始着手写送给云旗的新歌了,不过说实话,他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唱作人,没有深刻的灵感还真有点寸步难行。
算了,没事,万事莫强求,努力过就好了吧?
做事情讲究一鼓作气,练习可以练习千八百次,最开始的工作一个下午完成是最好了。
他把刚修好的吉他放在腿上,试探地拨了一根弦。
噔楞楞。
陈蓝抱着一堆叮呤哐啷的材料推开门,见到刚刚还在嘱咐他“拿点波西米亚的水晶马蜂窝”的神秘女人身边站着一位眼熟的男生。
男生做派端庄而彬彬有礼,站在乱糟糟的房间里,清俊的背影美好得像电影镜头里的画面,他的声音清澈和缓,尾音带着一些少年气的活泼和青涩。
“我不能答应还有一个原因,”他迫不及待地说,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人甚至没有多分给他一个眼神:“可我猜,那个人不喜欢你。”
白逸舟:“有、有吗?”
“傅老师有所不知,”白逸舟说,“我们之前……交往过的。”
“那就更加机会渺茫了,”女人纤细的手抚上心口,似乎在思索着陈年旧事,“人很难踏入同一条河流……逸舟,你是条灵活的小船,任务是往前奔流,而不是心甘情愿被拴在港口。”
白逸舟:“哈哈,受教了。”
够了,到底要他怎么样?不如直接说“傅阿姨,我喜欢男的,你也不想你的女儿嫁给一个男同性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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