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了解,至少比你了解。”江栩宁淡淡道,“关于这个群体。”
沈怀川怔怔地看着对方,吐出的气息滚烫,一字一句问道:“你怎么就了解了?”
后半句话类似于“那你会喜欢男生么”之类的话沈怀川没敢问出口,却是存了个有点儿不切实际的期许。
如果对方喜欢的真的是男生的话……
江栩宁边走边放慢脚步,只露出半边脸,说话声隐隐地从身侧传来,“学艺术的,经常会有性向和一般人不一样的情况,我天天待在画室,耳濡目染了解了一些也很正常。”
“经常?”沈怀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句话,还是意味不明。
江栩宁继续说:“比如说,你上次来画室给我带饭碰到的门口的那位带着银色耳钉的男生,经常坐在位置上和他男朋友打视频电话;再比如,坐我对面的那个短头发女生和她旁边的高瘦的女生也是一对,我撞见过她们接吻。”
沈怀川嘴角抽了抽,勇敢承认了自己的浅薄:“我之前还真没看出来……”
怪不得他上次去画室看到这两个女生贴在一起喝一杯奶茶,吃一份甜品,那时候他单纯地以为这是俩女孩关系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层。
“嗯。”江栩宁在心里喃喃道,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多了,表面上却冷淡得一如往常。
“我还以为……”沈怀川挠挠头,方才吊起来的心终于落下,却不免添上了点失落。
也是,江栩宁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地说“我是男同性恋,所以我很了解”这样的话。
“你以为?”江栩宁脑袋偏了一下,歪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从沈怀川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捕捉到头顶那可爱的发旋。
他闷声咳嗽了一下,眼神飘忽,肢体动作不自然地差点同手同脚了。
“没什么,今天没晚自习,上我家吃饭去呗。”沈怀川转移话题的速度是一流的。
“嗯,好。”江栩宁从善如流附和的速度也是一流的。
两人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闲聊着肩并肩顺着回家的路走,就跟以往每个夏夜傍晚一样。
-
入夜,江栩宁洗完澡,身上带着热气回到了自己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的房间。
刚换好的水蓝色的床单散着淡淡的皂荚味道,和走近书桌时敞开的塑料笔盒里泛着炭笔味道同时钻进他的鼻腔,方才的燥热和不安终于被安抚下来一些。
江栩宁深呼一口气,然后吐出,伸出泛红的指节,拉开了书桌左侧那个挂了锁的抽屉。
里面零零碎碎放了很多东西,有塑料制成的汽车玩具、很多个用了一半的橡皮擦、胶体已经干掉的固体胶棒、划痕明显的竹蜻蜓……最占地方的,是一本大尺寸皮质封面的相簿。
江栩宁用指腹轻轻抚摩相簿的环扣,手腕发颤,却始终没有翻开一页。
这是他十七年来,挑挑拣拣收集起来,自认为最珍贵的东西了。
他本想把这份自以为是的珍贵,永远留在这个房间、这个抽屉里。
可今天,他差一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
抽屉砰的一声被和合上,数不清第一次被他再次锁上,钥匙被放置进笔筒的最深处。
江栩宁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房间太清冷的缘故,那声叹音回响了好几秒才消失,就跟他这个人潮水般难以退去、阴冷潮湿的情绪一样。
没办法,沈怀川最近的变化实在太明显,明显到他难以忽略一分一毫。
那些笨拙掩饰表演痕迹明显的慌乱眼神、不受控制躲无可躲的肢体活动、下意识探究的提问,无一不昭显出对方的变化。
心底已经遏制许久的冲动隐秘地破笼而出,尽管不一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可泛着酸意情绪,偶尔也想冒出头来晒晒月亮。
到底是他压抑的太久,久到自己都有点分辨不出那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他辗转难眠梦寐以求铸成的错觉。
时针划过整数,微弱的滴答的声音提示他已经凌晨一点了。
江栩宁机械地收拾好刚画完的速写作业,再整理好明天要写的文化课试卷,才像被设定了程序似的爬上软床,合上双眸。
白色月光渗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他的薄被上,可那上面,还混杂着隔壁同楼层未熄灯房间的零星暖光。
在江栩宁看不到的地方,同一水平线上的邻家少年也没有合眼,反复咀嚼着今天聊过的有关性取向的话题。
但不一样的是,那个少年不善于自己思考,反而打开了手机不停地输入关键词。
沈怀川翻了个身,在已经确认了性取向这个玩意大部分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遗传基因后,点进了某个看起来像是科普的词条。
“男生和男生之间怎么做……?”
“男生第一次做应该注意些什么?”
沈怀川在心底疑惑了片刻这个“做”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在点进词条浏览了一些东西后脸蛋爆红,呼吸不畅起来。
这些都是……什么啊?!
要把那玩意放进那玩意里……对方不会痛吗?
他不淡定地将手机熄屏,把自己的大块头放进被子里滚了两圈后,又伸出手把手机带进被子,在一片黑暗中打开了。
搜索网站跳转到这些词条后,难免会触发到一些带点颜色的链接,只不过这次小广告的图片和其他网站的主题不太一样,全是了两个男的的画面。
沈怀川强忍着浑身的燥热和心底的不安,点进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小清新的链接。
入目是一个面颊绯红肤白纤瘦的男生,而另一个是个肌肉发达压迫感极强的大高个。
两人先是很自然地接吻,然后便脱下上衣叠在了沙发上。
……
视频不算长,在沈怀川意识里停留的时间却是无比漫长,他呆呆地在密闭的黑暗里看完了整个由真人演绎的过程,直到差点呼吸不过来了,才将脑门上的被子掀开。
冲击力很强,他喉结滚了滚,眼尾已经泛起了猩红的颜色。
沈怀川不得不承认,第一次看完这样的画面,他是有反应的。
……总而言之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反应。
他本想在第二次确认完自己取向后就赶紧关上手机睡觉,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自家竹马那张好看的脸和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冷白皮肤。
江栩宁腰身纤瘦,肩膀单薄,身形却修长挺拔,像极了一刻没有多余分枝的青松,傲然而立。可偏偏他的眉目又是遗传的含情的桃花眼,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小巧,让这课青松,莫名多了几分柔情。
沈怀川的眼前不断浮现出一些过往记忆里的画面,各式各样的都有,逐渐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鲜活的江栩宁。
对方比他矮小半个脑袋,有点儿瘦,怕疼,皮肤很容易留痕,稍微用点力就会变红,所以他到时候一定要很轻很轻才行。
准备工作可以再长一点,不能像视频里那样单刀直入,要等对方也有反应了才能开始下一步,可这中途的频率……就很难把握了。
沈怀川既怕江栩宁受不住,又怕自己到时候控制不住。
就这么不设限地畅想着,沈怀川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和他家竹马,似乎还没有升级成为可以做这些事情的关系吧?
糟糕。
夜已经很深了,沈怀川却匆匆忙忙地拿上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去了浴室。
凉水哗啦啦淌过他饱满的肌肉,抑制着的粗喘声也被流水声盖住。
很久以后,才归为平静。
-
本应该安静入眠的深夜,却没有人真正安眠。
江栩宁紧闭双眼尝试强制自己入睡却以失败告终,最后还是摊开了英语卷子,靠在床头做完形填空。
沈怀川冲完凉水澡回到自己房间,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的,愧疚和懊恼交织在一团,焦躁地打开手机,准备来几盘游戏冷静一下时,群聊消息却忽然弹了出来。
他本以为是齐越在群里求作业,点开对话框后,却破天荒地看到了这个点还没睡的徐承理出现在了群里。
【徐承理:抱歉打扰一下,你们周末有空吗?@全体成员】
【徐承理:我有些事需要请你们帮忙。】
万年熬夜开黑的齐越也被炸出来了。
【齐越:什么事儿啊老徐,大半夜的不睡觉,不像你的作风啊。】
沈怀川很快反应过来,敲下一行字。
【是不是今天下午你说的那个人,又有新动作了?】
【徐承理:嗯。】
【齐越:什么人??】
【江小宁:又收到信了?】
沈怀川看到江栩宁发言,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他没想到这个点,江栩宁也还没睡。
真是热闹啊。
【徐承理:对。】
老徐再次承认了。
【齐越:卧槽,到底是谁啊?写信的什么人来找你了啊?@徐承理!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沈怀川笑出了声。
也是,他们今天下午商量对策的时候,齐越不在场,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没看见那些冲击力极强带着点变态意味的情书。
他决定吊一吊这人的胃口,于是敲下一行字。
【我周末有空,一起商量呗。】
【江小宁:我也可以。】
【齐越:我也要听!】
【齐越: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徐承理:那就这么说好了。】
老徐结束了对话,丝毫没有给齐越答疑解惑的机会,任由他在群里嚎叫。
于是一个晚上,四个人都没睡好,伴着各自的困惑仰头看着天花板思考着未来终将会得到答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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