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
江栩宁的脑袋被迫埋在沈怀川颈窝里，对方的喉结动了动，声音顺着骨骼钻进他的耳膜，他却听不太真切。
只觉得对方身上被太阳熏得暖烘烘的，而两人碰触到的地方，和过电了似的一颤。
沈怀川心里一咯噔，他好像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短暂的拥抱和上课铃的到来一同结束。
江栩宁却第一次变得不依不饶起来，“你刚刚说……喜欢什么？”
浅褐色的眸子在太阳光下更显清澈透明，隐隐透着说不清的期许，却因为微眯的桃花眼莫名多了几分逗弄的意味。
沈怀川为了掩饰自己尴尬，咳嗽了两声，干脆把面前的两摞书堆成了一叠，遮挡住自己乱飞的神色，“你。”
“喜欢你还不成吗。”沈怀川认命般地缴械投降，毕竟就算是放在好朋友的语境里说句喜欢，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谁要你主动跟老许提要跟我做同桌，被我知道了，可不得爱死你了。”
身侧的人却忽然沉默了，方才的狡黠质问的神情瞬间收敛，视线不自在地飘向了窗外。
“许老师怎么……”
“怎么能跟我说这个？让你暴露了？”沈怀川来劲了，“我说这次怎么这么巧，初中三年，高中一年，从来没有哪个老师敢把我们放在一起坐过，怕我俩互相影响了，许老师就这么好，让我们挨着坐——原来是你主动要求的。”
越往后说，沈怀川的语气越欠揍，跟个得寸进尺的牛皮糖似的，粘上就扒拉不掉了。
这一次，江栩宁没有否认，但依旧嘴硬：“我那是为了方便你给我送作业、带饭。”
“好好好。”沈怀川笑得开怀，“小沈牌同桌以后会更卖力地为你提供各种服务的。”
说完，他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又补了一句：“只为你。”
“……”
这一回，江栩宁没再接话了，皮肤不自觉从耳根子开始的红到了衣领里。
-
炙夏到来，刚刚结束高考毕业的高三生已经将教室腾空，在浩浩荡荡地拍完毕业照后，各自天涯。
而即将升上高三的高二学子，在结束了期末考后，也在班主任们的指挥下，将自己的东西挪上了三楼。
时间在此刻忽然变得具象化了，说不上来是一年一年升上去的楼层，还是课桌上堆叠得越来越高的书本，堆积的情绪忽然反扑，四班集体的氛围都变得有些低落。
江栩宁抱着一大摞书，抬眼便看到了崭新的、高三四班的铭牌。
耳边响起文艺委员夏冉的感慨声：“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这么着急要我们搬空教室，感觉高二还没过多久，怎么就轮到我们高考了呢——”
“这不得急着给明年高一新进来新生的腾地方吗。”齐越嬉皮笑脸地插嘴道，“要不给你单独开个留级证明，你回去再上一遍高二？”
江栩宁的视线移到对方身上，顿了顿，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齐越把之前那头叛逆的狼尾全剪了，还不知道从哪里配了一副黑框眼镜，虽然称不上脱胎换骨，整个人看着倒有了几分正经学生的模样。
夏冉气得小辫子晃了两下，“去你的，你才该回去再学一年吧，倒数第二？”
齐越被攻击了成绩，竟然也没计较，跟着笑了起来。
江栩宁这才品出来几分不对劲，无奈地感慨了一下年轻真好，回到新的班级里，找到他和沈怀川对应的位置，把书依次放好。
就在他转身准备下楼把剩下的东西一起搬上来时，却碰见了抱着更高更重一摞东西上来的沈怀川，和后面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几乎半个月没见、头发剪的更短了的陈嘉意。
沈怀川看他手上的东西，急切地迎了上来，碎碎念了起来：“我说了我劲儿大，给我搬，你怎么还是上手了，要是把胳膊拧到了怎么办——”
江栩宁有些无语，这段时间，他被保护的未免也太严丝合缝了，“喂，沈怀川，我是纸片人吗？”
他不禁提出质疑。
“哪能啊。”沈怀川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你是钢做的，怎么弄都不会折。”
这话怎么听起来更奇怪了。
江栩宁还没来得及反驳，陈嘉意先一步迎了上来，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们能不能一会再**，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江栩宁：“？”
沈怀川：“……**？”
陈嘉意嘴瓢习惯了，面不改色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凝重。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沈怀川无奈地伸出手将陈嘉意的手从江栩宁身上挪开，“还以为您专注演艺事业，不来期末考试了。”
陈嘉意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我去学服表了？”
“……”沈怀川不能说自己是在办公室碰巧听偷到的，干脆装傻。
江栩宁前几天就听沈怀川说过了陈嘉意转行去学服装表演的事情，但在当事人没主动提及的情况下，此刻也只能跟着一起装傻。
“哎算了，你们知道就知道吧，也无所谓——”陈嘉意压低声音，趁着周围正进行嘈杂的搬书工程，将话题转移到了重点上，“那天我和阿阮的事情，我知道你们听到了。”
此言一出，江栩宁和沈怀川同时进入了警备状态。
陈嘉意被两人的表情逗笑了，“哎呀，你们放心，我知道你们不会乱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就是想请你们帮我个忙。”
“你想干什么？”沈怀川的反侦察意识有点强，“先说好，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可不帮。”
“帮我把阿阮约出来，随便什么理由都好。”陈嘉意再次提到这个名字时，黑白分明墨玉般的眼睛闪过几分愁绪，目光落在江栩宁身上，“上次被拒绝的时候我正在气头上，有些话没好好说清楚，现在马上要去外地集训了，我还是想最后跟她道个别。”
江栩宁顿了顿，对上陈嘉意求助一般的眼神，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听沈怀川说陈嘉意请假是因为要准备艺考的事情，还松了一口气，想着以对方的性格，或许早就重整旗鼓另寻出路了，一个阮清又算得了什么。
可今天见着人的面才意识到，陈嘉意或许并没有完全放下。
“……好，我试试。”
江栩宁在沈怀川惊愕的目光中，爽快地应下了。
-
江北城市广场，探草草剧本杀店。
七个神色各异，看起来并不互相捻熟的少年少女围着一张简约复古的桌子坐下了，DM给每个人分发剧本。
“江小宁，你确定这局组起来，能玩下去……？”
沈怀川拿到自己的本子后，趁大家都在自我介绍的时间，戳了戳坐在旁边的江栩宁。
齐越、夏冉、陈嘉意、他俩，还有阮清和另一个画室经常坐江栩宁旁边的男同学。
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放心，能行。”江栩宁眼神笃定道。
他平日里在画室话少，懒得社交，因为给学姐当模特的事情跟阮清还算相熟，又加上那一袋子白颜料的交情，在他提起周末朋友组织了一场剧本杀活动，但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想要邀请她和另一个同学的时候，阮清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
想约难约的人，就得找一个平常不常开口的人约。
江栩宁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
游戏进行的还算顺利，主要是多亏了健谈活跃的齐越和夏冉调动了气愤，阮清和陈嘉意不坐在一起，各自拿到的本子也没有太大关联，倒没有设想中的尴尬，倒是江栩宁自己拿到的角色……有点不对劲。
本子推理进行到尾声，DM第二次拿着线索卡cue到了他和沈怀川，“哟，在咱们的管家的房间里发现了小林少爷饭怀表？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傅管家？”
傅管家是沈怀川扮演的角色，而林少爷正是江栩宁。
“我日夜为林家做事，出入小林少爷房间频繁点也无可厚非吧。”沈怀川笑着说。
齐越不服了：“得了吧你，别装，我这里还有一本有小林少爷落款的画集，是在你房间搜出来的，老实交代吧，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老爷的死，你俩不会是共谋吧？”
夏冉：“共谋倒也不一定，按照我们刚刚盘出来的结果，梦蝶和林少爷的嫌疑比较大，管家的不在场证明确实闭环了。”
梦蝶的扮演者就是陈嘉意，此刻她的心思压根就不在剧本杀上，整个眼睛都快长在阮清身上了，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嫌疑，也只是轻飘飘地点点头。
阮清被看得有些尴尬，也移开视线附和地问道，“傅管家，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林少爷的东西，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那这是为什么，袒护？栽赃？”齐越开始发散思维了，“哦，我知道了，管家说不定是故意留下这些显眼的线索，想让人把视线往少爷身上引，所以刚刚推的时间线不一定是对的!”
“……”沈怀川被齐越活跃的大脑思维震慑了，担心按照这样推下去时间会约耗约长，无奈地朝着江栩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比划了一下本子里的某个段落，低声问道，“……这事儿我能说吗？”
江栩宁闭着眼睛点了头。
得到了许可，沈怀川瞬间找回了自信，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俩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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