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川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对上徐承理和那小孩迷惑的视线，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起了回答的措辞。
“老徐，这么巧你也来这儿看电影啊。”沈怀川准备用惊喜偶遇的说法来迷惑徐承理的视线，目光落在了旁边那个小男孩身上，“这个是……？”
徐承理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绕了个圈，才终于想起来接话，“是我表弟，今天放假，家里人出去探亲了没人照顾他，我带他出来玩会。”
“原来如此，小弟弟你好啊~”沈怀川见话题被他成功引导开，还没来得及放心一会，只见那小男孩异常执着地继续问：“哥哥，什么是以身相许啊。”
江栩宁：“……”
沈怀川：“……”
徐承理狐疑地看向了他们。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们，就是刚刚看的电影里有这个剧情，我们用里面的梗开玩笑呢。”
沈怀川嘴角抽了抽，胡乱解释完后便假笑着给这个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小朋友答疑解惑起来，“小弟弟，你现在还小，以身相许简单来说就是你穷的只剩下自己了，把你自己赔给你的恩人，懂了吗？”
“这么吓人呀，那我不要以身相许。”小男孩听完解释就往徐承理身后躲，抓着衣摆把自己藏起来，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沈怀川身后的江栩宁身上，顿了顿说道，“那个哥哥好漂亮。”
江栩宁意识到小孩是在说自己，面色有点尴尬，但还是礼貌地做出了回应：“……谢谢，你也很可爱。”
沈怀川的脸色更阴暗了。
徐承理等表弟说完，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们看的什么电影，会有以身相许这个剧情。”
江栩宁如实交代了：“他的婚礼。”
这种时候，越是遮掩就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爱情片，难怪了。”徐承理不咸不淡地说。
沈怀川：“你们看的什么，小人王国的冒险？”隔壁场次的动画片。
“确实，”徐承理目光锐利，疑似话里有话，“毕竟带着小孩，也不太适合看其他电影，尤其是‘以身相许’类的。”
沈怀川被对方这么盯着，莫名冷汗直冒。今天这个梗就过不去了是吧？！
江栩宁见状，很自然地接过了话题，神态自若道：“是个文艺片，听说色调很唯美我就买票了，但好像踩雷了。”
沈怀川附和道：“确实，就是个故意催泪生离死别的片子，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跟你们一起看小人国。”
徐承理顿了顿，忽然笑了：“这样啊，那下次一起？”
沈怀川看着那张扑克脸上骤然浮现的微笑，身后冷意更足了，“行啊，你下次想看什么片在群里说一声，找个我们都有空的时间约，把齐越也带上。”
徐承理：“齐越就算了吧，他忙着谈恋爱和补课，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沈怀川尴尬笑了笑。
巧了，他和江栩宁也忙着学习和谈恋爱。
但表面上他还是赞同了班长大人的良苦用心：“你说的对，我们不带他玩了。”
说完，沈怀川蹲下身，从包里掏出来一颗软糖递给了此刻正眼巴巴盯着江栩宁看的小表弟，道：“小弟弟，我和漂亮哥哥得回家吃饭了，这糖你拿着，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
江栩宁也摆了摆手，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好，哥哥再见。”小孩拉着徐承理的手，依依不舍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徐承理的目光也停留了片刻，只不过相比自家表弟，多了几分探究和思考。
看起来很合理，江栩宁喜欢看文艺片，于是拉了沈怀川一起来看。两个人看完电影，便勾肩搭背地一边开玩笑一边从影厅走出来。
可是问题来了。
谁家好哥俩国庆假期出来一起看爱情电影？
就算色调和画面再好看，江栩宁一个人来看或许比邀请沈怀川这个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人来的概率要更大。
徐承理细细思索着，忽然有一个诡异的想法钻入了他的大脑，再然后，他的瞳孔瞬间收缩，牵着表弟的手也僵硬了片刻。
……不会吧。
-
晚上十点半，沈怀川躺在床上滚了两圈，还是打开了手机。
【沈：（戳了戳江小宁的，拿笔的手）。】
【沈：写完卷子好空虚啊，你在干嘛呢？】
【沈：还在画速写吗——】
【沈：打个视频电话不？（大灰狼蹲下）jpg.】
过了几分钟，对面回消息了。
【江小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七点前还待在一起。】
【江小宁：大少爷又有何贵干？】
【沈：这不是一时不见，如隔三秋吗。】
【江小宁：……那你打吧。】
见对面答应了，沈怀川迅速薅了一把头发，整理了一下衣领，坐在床上给江栩宁拨过去了。
视频接通，那边的画面倏然晃了他的眼。
“你……刚洗完澡？！”
沈怀川轻咳了两声，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位置。
手机里的江栩宁头发是半湿的，白皙泛粉的脸颊透着霭霭的雾气，一双桃花眼有意无意地扫向屏幕这头，美貌杀伤力几乎满分。
“嗯，画完速写作业就去洗澡了。”
那边响起了拖鞋划过地面的声音，画面一转，江栩宁已经躺到床上去了，冷白的皮肤陷入浅色的床褥之中，被子盖上，把内里遮地严严实实，就露了个修长的脖颈出来。
沈怀川喉结滚了滚，他家竹马这副模样也太乖了，跟只矜贵的白猫似的。
“你盖厚点是对的，省的又像上个月似的感冒发烧了。”
江栩宁在被窝里点头：“债主请放心，我现在很健康。”
沈怀川一阵甜蜜，也顺着躺了下来：“叫债主也太没人情味了吧，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哥哥。”
江栩宁桃花眼微眯，本性终于暴露了出来：“……想得挺美。”
沈怀川也不恼，还是笑着，对着对面那张岁月静好的脸把刚刚在脑子里过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先不闹了，说点正经的。今天上午碰到老徐那件事，我下午一直没提，是怕你多想，但我后面越琢磨越觉得还是得跟你把话说明白。”
江栩宁翻了个身，问：“什么话？”
沈怀川：“我其实不介意。”
江栩宁一愣。
沈怀川继续说：“我一点都不介意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当时那么紧张地转移话题主要顾着你的感受，绝对没有要跟你撇清关系之类的想法。”
“更何况老徐那那么恐同，我也是真担心我俩在他面前一公开，他一个不留神在他弟弟面前晕过去。”沈怀川自己脑补出了那个画面，不自禁笑了起来，“我俩还得把他背回家，那太可怕了。”
江栩宁的半边脸埋进被子里，也跟着勾起嘴角轻笑了起来。
手机里絮絮叨叨的清朗男声落入他的耳中，心脏连同整个身体都感到一阵心安。
沈怀川好像从来不会给自己患得患失的机会。
就像上次走到光亮处忽然松开的手，会以一个热烈百倍的吻做补偿。
这次在朋友面前的掩饰和借口，他也会用一个夜里的电话解释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江栩宁笑道，“老徐应该也不会往那方面想，但我总觉得……”
沈怀川：“觉得什么？”
江栩宁说：“一个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老徐他越是抵触这个群体，遇到的概率就越大。上次那个跟踪他写告白信的是一个，我们俩又是。”
沈怀川恍然大悟，声音忽然放大了几分：“有道理啊！现在我们四个人里面已经有两个是男同了，一半对一半的概率，他可得警醒着点了。”
“是这样的，说不准后面还会有。”江栩宁合理猜测道。
沈怀川刚刚还想说点什么，他房间的门却忽然被一阵蛮力拍打了起来。
“我靠。”他拿着手机，把音量调低了点，往门口走。
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小姑娘的嚎叫声——
“哥哥，开门呀。”
“哥！你锁门干什么——”
“哥！你是不是在里面做坏事呢为什么不理我？！”
沈怀川被吵地脑门都大了，对电话里的江栩宁低声说了声“等一会”，无奈地把门打开了。
“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沈怀川问。
已经穿着黄粉色可爱睡衣的小姑娘噘着嘴，颐指气使地说：“明天老爸老妈都有事儿要去店里不在家，妈说要你带我一天。”
沈怀川有点为难：“但是你哥我这两天假期也有事儿啊，怎么带你？”
沈希仁小小的脸蛋充满了疑惑：“哥哥有什么事啊？”
沈怀川脸色更黑了，心道，你哥我要跟你男嫂子待在一起，岂容你这个小电灯泡插手？！
但他不能这么说，只是僵硬地推拒了一下，“爸妈去店里，你跟着一起去呗，也不是非得我来……”
沈希仁打断了他的提议，那双小眼睛极其毒辣地看穿了他的心思：“哦，我知道了，哥哥你是不是要跟喜欢的人约会，所以才不想带我的？”
沈怀川：“……”
电话那头听了个明明白白的江栩宁：“……”
沈希仁的小脑袋瓜里全是坏水，继续演了起来：“哎，那也没办法，我不会那么不识趣打扰你们的啦，看来我只能跟妈妈讲了，哥哥忙着早恋，不想管我了嘤嘤嘤——”
沈怀川听得眼皮直突突，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住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明天其实跟你小江哥哥约了一起自习，没别的事儿！”
“小江哥哥，自习？”沈希仁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都亮了。
沈怀川双手抱胸，手里手机还连着线，两眼一闭就是彻：“对啊，我们都高三了，很忙的，当然要抓紧一切时间一起进步搞学习啦。”
电话那头的江栩宁没憋住，轻声笑了。
沈希仁一脸惊讶：“哇，你们好励志呀。”
沈怀川一脸骄傲地点点头，自以为用他的话术感化了小姑娘，打消了她要跟着自己的想法，可谁知……
沈希仁小脸一仰，喜滋滋地说：“既然是一起学习进步，那就更要带我一起了!我们小升初，也是很关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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