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同学,你已经到了啊。”
江栩宁站在街尾的梧桐树下,抬眼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阮清,收起脸上困惑的神情放下了还没回复消息的手机,“嗯,我们进去吧。”
阮清笑意明媚,看不出无任何古怪,“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愿意来,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没事,跟着廖学姐也能学到很多东西。”江栩宁边说边同阮清一起走进了幸福街尽头的一家“拾光工作室”。
木门微微开合,悬挂在店门口上的风铃轻响,室内便走出了一名围着沾满颜料围裙的高瘦女子。
“你们今天来的很早啊。”高瘦女生的长发被浅蓝的发带挽起,提起一桶清水,招呼两人在了灯光斑斓的布景台坐下,看了看纤细手腕上的表道,“应该能在五点前收工。”
“好的学姐,我马上去换衣服。”阮清眉眼弯弯,双眸含光,语调里透着点和往常不同的雀跃和轻快。
两人到内室各自换好衣服后,江栩宁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依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流畅的下颚随额头微微仰起,正好露出宽松衬衫下明显的锁骨。
阮清则坐在靠后一些的位置,将扎起的头发披肩放下,侧身坐好。
这里是一家由美院毕业生合伙成立的艺术工作室,平时以定制油画、版画和贩卖原创插画师的作品为主,偶尔也会承接一些成人兴趣绘画教学的工作,例如时下流行的钢笔淡彩和蜡笔画。
整个工作室面积适中但五脏俱全,分区也很明确,还有专门的画具室和休息间。
面前这个正将画架上遮挡的幕布掀开准备作画的清瘦女生,便是这家工作室的合伙人之一廖雅君,也中央美院大四在读,并已经成功保研本校油画系的学姐。
而江栩宁和阮清,则是廖雅君笔下这幅油画的模特之二。
当时江栩宁刚去学校附近的“博林”画室集训,便遇上了来画室指导看画的优秀毕业生廖雅君,当时廖雅君给了他很多有关画面的修改建议,江栩宁学到了很多,尤其是色彩这一门,提升迅速。
再然后,廖雅君便私下找胡老师,认为江栩宁和阮清的形象不错,希望他们可以去她的工作室担任她毕业设计油画作品《人面蝴蝶》的模特,只需要三个半天,并提出会支付一定的报酬,绝不白白占用他们的学习时间。
江栩宁当时其实并不感兴趣,可阮清却跃跃欲试,奈何廖学姐的意思是需要他们俩配合,缺一不可,被阮清柔和委婉地游说过后,江栩宁便勉强应答了下来。
阮清对此非常感激,两人便约好时间在工作室门口碰面,工作结束了就回画室继续集训。
廖学姐的毕业设计作品《人面蝴蝶》用七种不同品类的蝴蝶形态绘制人物肖像画,而江栩宁和阮清分别扮演的是光明女神闪蝶和吉灰蝶的角色。
除去作为模特摆好姿势以便廖雅君绘画的时间外,对方还偶尔会给他们讲解艺考的知识点和技法,甚至帮忙改画。
也是因为这一点,江栩宁坚持来了三个下午,不全是为了报酬,也是为了吸取前辈的经验。
但江栩宁却捉摸不透身侧阮清如此兴致勃勃要来这里当模特的动机,美术高中学费昂贵,里面的学生都不太可能是缺钱的人家,而阮清每次到工作室来时,嘴角都擒着一丝与寻常时候不同的浅笑,眼神也放着光,仿佛这里有她非常喜欢的东西似的。
……
下午的时间过去,混杂着颜料和阳光味道的帘布被重新合上,廖雅清宣布他们的工作至此告一段落。
“大的形体色块和质感我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细节部分我后期根据第一天布景时拍摄的照片补充就行,接下来你们就可以回画室了,我的毕业展下个月布展,到时候成稿会发图片到你们的邮箱。”廖雅君说话慢条斯理,声音跟她本人一样空灵清雅,“哦对了,报酬……阮清,我转给你微信吧,你到时候和江栩宁平分一下。”
“好的学姐,那个……”临走前,阮清有显然些不舍,“我和胡老师商量好了,七月底就去我们画室北京的分部集训,那边的风格会更适合校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能去找央美你吗?”
最后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江栩宁甚至能看到阮清因为紧张微微发颤的双手。
至于这么紧张吗。
廖雅君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换上了浅淡的笑意:“当然,欢迎你来。”
两人旋即走出了工作室,门口的风铃再次响起的时候,阮清脸上还残留着方才未消的笑意,“江同学,学姐刚刚已经把报酬发给我了,我加你微信转你吧,每个人是一千五。”
江栩宁一愣,手机里那个还未回复他消息的“阮清”依旧在他的列表的躺着,没有额外困惑和意外的时间,阮清已经把账号的二维码摆在了他面前。
江栩宁讷讷地扫上了对方的微信,思忖片刻后忍不住发问:“你有两个微信号吗?”
阮清一边转账,一边愣了愣,“啊?我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意识到什么后,江栩宁心底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没事,随口一问,我正考虑要不要申请一个小号。”
“没有必要吧,咱们现在还是学生,等工作了再申请一个新号当工作号也不迟嘛……哈哈,不过真没想到当了快半个月同学,现在才加上你的联系方式。”阮清笑着吐槽了句,背好包便跟江栩宁道了别,“时间不早,那我就先回家了,拜拜。”
“嗯……再见。”
这下子,江栩宁总算是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上周那个主动来加他的人,绝不是阮清本人,而是某个冒名顶替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目的的人。
并且真正的阮清对此一无所知,那些奇怪诡异的话也出自另一个人之手。
只不过……有谁会这么无聊,用女号来试探他?
—
博林画室。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画室门口徘徊。
“齐越,你确定他是在这家画室吗……”沈怀川攥着单肩背着的书包带子,压低了声音往旁边走,“我刚刚进去逛了一圈,压根没找到他人,还被里面一个大胡子老师拦下了,问我来这里干嘛的,是不是新报名的学生!吓得我赶紧跑出来了,我怕我再待下去就要被按下来跟着一起画石膏头像了。”
电话那头齐越的声音有些嘈杂:“没错啊,我打听过了,我们学校艺术班的学生在校外学的基本上都是这家画室,不仅离得近,考出来的成绩也还行,大江不在吗?但是他今天下午请假就是去画室上课的啊。”
沈怀川:“……好了,没事,我再等等,这个点他也有可能是出去买饭了。”
“行,那我跟罗奕和王志去网吧联机了,我爸妈后面如果问起来你记得给我打个掩护,就说我去你家写作业了啊。”
“OK。”沈怀川挂断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
他此时站在“博林”画室门口,对着小号愣神。
下午江栩宁给“阮清”发来了消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甚至找齐越问来了江栩宁平日里训练的画室,准备偷着一探究竟,看他和阮清到底有什么安排。
只可惜,头一回来,沈怀川就扑了个空,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用女号在屏幕上打下了几个字。
【抱歉,我下午没看手机,下次会及时回哥哥的。】
【^_^。】
对话框出人意料的闪过一行“正在输入中”。
很快,那边发来了消息。
【嗯:没事,路上小心。】
【嗯:我快到画室了。】
沈怀川一惊,他们这是已经结束了?
他依旧没搞清楚这两人进行了什么特殊的活动,而且江栩宁马上要回来了。
沈怀川情急之下,迅速过马路闪到了画室那边的街道,换了自己常用的手机,打去了一个电话。
“喂。”
江栩宁的声音从听筒另一边传来。
“江小宁,我今天放学早,到你画室来接你呗。”沈怀川心虚地摸了摸鼻梁,“我的导航显示快到了,但是不知道为啥找了半天没找着。”
那边的声音有些惊讶,“你怎么……等着,我马上就……我好像看到你了。”
马路另一边的江栩宁很快锁定了沈怀川,怪断电话后目光隔着红灯时的车流独独落在了他一人身上,温柔又坚定。
“原来你每天请假都在这里画画啊,别说,离学校还挺近的。”沈怀川装作刚到的模样,跟着江栩宁一起走近“博林”画室的正门。
“是挺近的。”江栩宁说。
沈怀川试探性地问了句:“那你刚刚怎么从外面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出去了吗?”
江栩宁嫌麻烦懒得解释去工作室当模特的事情,干脆扯了个无伤大雅的谎,“我刚刚出去买了瓶水。”
“哦,这样啊。”沈怀川对俩人关系的疑问被瞬间扩散,差点就控制不住表情上脸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集训?”江栩宁掏出确实是刚刚路上买的冰汽水,喝了一口。
沈怀川蔫蔫的,“找齐越打听的,他认识的人多,什么都知道。”
话音刚落,江栩宁关上汽水瓶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那双桃花眼,“齐越啊……”
是了,沈怀川说过,齐越之前撞见过他和阮清同行,甚至还打过赌猜测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再加上知道他在哪家画室集训,那个冒名顶替的“阮清”很有可能跟齐越有关。
江栩宁的情绪比较内收,平日里对一些事情的反应也淡淡的,从来不会把个人的想法摆在嘴边。
刚刚对假“阮清”的回复,也是试探。但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知道了。
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可以慢慢地揪出那个用女号接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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