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坐在沈页斜前方，他拜托前邻桌换位，转身看到沈页双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不由感慨：“不愧是前进两百多名的人，这专注力，牛。”
沈页虽然在看书，但还没聋，抬头看他：“什么事？”
“别这么生疏啊，我们昨天还聊得很投机来着，”说着秦良从桌下拎出一个纸袋，“你的衣服，谢了。”
见沈页收好衣服又埋下头，秦良连忙道：“别呀，才一夜咱俩就生疏成这样，我还不得更加努力地聊回来，而且你看，我特意换位找你呢，你就让我看着你学习啊？”
沈页的思路彻底断了，只好放下笔：“聊什么？”
秦良靠在后桌上：“之前都是我说，你也说说呗。”
沈页抚平书角折痕，不知怎么想起昨天，突然问：“如果你身边的人突然变得很奇怪，该怎么办？”
秦良来了兴致：“怎么个奇怪法？”
沈页脑海不自觉浮现那抹温柔，垂下眼：“我们是还算不错的朋友，平时也会打闹，可是最近他好像换了一个人，就是……感觉很陌生。”
秦良目光落在他手上，那里有枚不太明显的牙印：“这个是他咬的？”
沈页点头：“对。”
秦良盯了他几秒，感叹说：“沈同学真的很单纯啊。”
沈页：“？”
秦良将凳子拖近，手肘撑在课桌上：“我很少遇到只认识两三天就愿意吐露心扉的，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对不怎么熟的人讲这样私密的事，不过沈同学将我当朋友，那我也很认真分析了。”
他倾身小声问：“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对方喜欢你？”
沈页吓到般后退，接连否认：“不是，不可能。”
他的声音将其他目光引来，沈页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靠近书桌也倾身过去，小声说：“不是这样的，我没和你说清楚，他正处在分化期，我看网上说有人分化结束后像变了个人，我担心他也会这样。”
秦良思索片刻：“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在医学期刊上看到过有关论文，上面说真正的分化并非分化的那几天，而是从进入发育期开始，身体在长达几年的分化期里为第二性征的成熟做准备。”
沈页听得认真：“可是这和性格大变有什么关系？”
“别急啊，听我慢慢说，”秦良将自己桌上的水杯拿过来，拧开喝了口才说，“你知道分化前后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沈页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信息素。”
“对，就是信息素，”秦良说，“大家普遍认为信息素只会在分化后才分泌，这是错的，从进入发育期开始人体就在分泌信息素，信息素会改造人体，它使Alpha变得更加强大，Omega变得更娇软，相对的，它也会影响人的情绪和性格。”
沈页担忧道：“那还能变回来吗？”
“你的理解不对，信息素会影响人，但不会改变人，它不会无中生有，只是在现有基础上变得更……”秦良没想到合适的词，想了好一会才说，“浓烈，对，就是这个。”
“而且分化的等级越高，影响越深，所以Alpha占有欲和控制欲比较强，Omega对感情更为依赖。当然，与之相对的，Alpha的体力脑力开发得更完善，Omega的感知更为丰富。”
也就是说，宋由景还可能会越来越奇怪。
秦良看他愁眉，安慰道：“也不用这么悲观，大部分人分化后只是普通等级，影响没这么深，而且医学发达，抑制剂能解决信息素导致的大部分问题。而分化前，定期体检几乎能杜绝九成九意外。”
沈页心下微松，由衷道：“你真厉害。”
秦良下巴微扬：“我的目标是桦城医大。”
沈页很佩服，他还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
秦良话头一转：“如果你很困扰的话可以试探一下，分享秘密是最能拉近双方感情的，你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沈页：“试探完会怎样？”
秦良意味深长道：“如果他只对你特殊，那就是喜欢，否则就是信息素导致，分化结束后能使用抑制剂就好了，这段时间你就忍忍。”
秦良回座位了沈页还有点愣。
喜欢？宋由景？
可将宋由景喜欢的人和他联系在一起，怎么都不可能啊。
他下意识往宋由景那边看。
宋由景也在看他，还举了举手机。
沈页茫然地从桌肚找手机，刚打开就看见满屏信息，全是宋由景发来的。
【错题集什么时候拿来？】
【现在拿。】
【三秒，不拿过来约定做废。】
【三。】
【二。】
【一。】
【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连手机震动都没听到？】
【重友轻色。】
沈页连那句”重友轻色“都没来得及反驳，连忙回：【现在？等会儿再给行吗？】
然后看向宋由景。
他身边围了一圈人，有一班的也有其他班的，有位的坐凳子，没位的坐桌子，王勋也在其中。
一群人在聊车聊球聊游戏。
宋由景戴着鸭舌帽背靠后桌，低头玩手机，只在提到他时才应一下。
班上没学习的大都将目光聚在他们身上。
特别是中间的宋由景。
手机震了下。
沈页收回视线，就看见他回了俩字。
【现在。】
沈页再看过去，宋由景已经收了手机，沈页就是想讨价还价也没招了。
现在过去就意味着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明他和宋由景有关系。
他倒是有心拖到上课铃响，但想也知道，这样做宋由景肯定会更生气。
沈页将错题本页角抚平，拿着本子往那边走。
男生们说话没有收敛，还没走近就听到他们相互讨论球技，有人提议放学打一场，几人纷纷应和，有人喊宋由景打球，旁边的人跟着起哄。
“宋哥你是主力，你不在的大半个学期我们被外校的虐得一批，没你不行啊。”
“是啊，宋哥大半学期做什么了，连球也不打了？”
“总不是谈恋爱了吧？”
“怎么可能？你见宋哥对哪个女孩另眼相看了？”
“就一定得是女的，男的不行？”
接着说话的男生对着宋由景猛男撒娇，把周围人恶心得够呛。
一群人在那儿闹，沈页越走越慢，脑子在想要怎么做才能不暴露两人关系。
近到跟前还没想好怎么办，他拿着本子刚想转身，这时坐在桌上的男生笑得歪倒，跳下桌时撞到他。
沈页身体一歪，正好撞到宋由景桌子，手下意识想找支撑点，肘部却先撞上桌沿，沈页只觉得手臂一麻，接着连人带着桌上的书哗啦落地。
笑声瞬间停止。
这处的动静引得全班看来。
撞人的男生有点尴尬，弯腰去拉沈页：“同学你故意的吧？对面那么宽的道你不过，非要走这边。”
他的手还没碰到沈页，宋由景先一步将沈页拉起来，抬起他胳膊准备检查。
沈页按住他的动作要退后，可手臂抽不出来，只得先一步开口：“我没事，抱歉把你书碰掉了，你放开我才能捡书。”
宋由景无声看他，神情变冷。
沈页被几十道目光扎着，勉强扯起嘴角：“同学，我真的没事。”
他将“同学”二字咬得很重。
宋由景表情越发冰冷。
他面无表情盯人时很有侵略感，气势逼人。
这是生气的前兆。
沈页见过宋由景发脾气，都是对别人。
当宋由景冷着脸看他时，沈页惊觉自己竟一点都不怕，反而有心思回想宋由景盯别人时是不是也是这种表情。
还是有点不同的，至少他没看出宋由景有打他的意思。
王勋看着对峙的两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再看其他人，一个个呆若木鸡。
宋由景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大部分时候很好说话，谁遇到点麻烦找他帮忙也不拒绝，所以大家愿意跟他。
像这种被弄掉书的情况，基本都不会被他放在心上，转头谁弄掉的都不一定记得。
可宋由景真为这种事发脾气，没人想去触这个霉头。
王勋觉得得有人出来说两句，刚准备开口，瞥见抓沈页的手上有圈血印，嘴里的话瞬间被他咽下去。
得了，一人一个牙印，搞得跟情侣纹身似的，哪里用得了他来操这个心。
王勋让呆立的几人捡书，撞人的男生有些过意不去，拉着他低声问：“他怎么办？你说宋哥会不会……”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勋将书拍他怀里：“宋哥有分寸，别管那么多。”
“你这样其实不可怕。”沈页忽然小声道。
宋由景呵笑了声：“你就只有这句话？”
沈页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周围虽然散了，但若有似无的视线还在，他只得小声嗡嗡道：“阿景，你的错题本。”
说着将本子递给他。
宋由景盯他两秒，松开他，接过本子：“我的？”
不是你要我送过来的？
奈何他没法当众质问，只得点头：“是你的。”
说完这句就见他眉梢微扬，沈页知道他这是心情好转的迹象，不准备计较自己和他装不认识的事。
这时书已经捡完，众人见气氛和缓，纷纷打圆场。
宋由景将错题本放在书堆最上面，随手翻开，听不出情绪：“道歉。”
沈页：“对不……”
“没说你，”宋由景侧头看撞人的男生，目光锐利，“撞了人，不是该道歉？”
那男生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同沈页道歉。
除了王勋，所有人面面相觑。
快上课时老师提前进来，看到他们这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但没一会人就散了，也就开始上课。
沈页回座位坐下，秦良从背后扔了个纸团过来——
“没事吧？”
沈页朝他笑了下，刚准备听课，桌子传来震动，犹豫片刻，他竖起书在桌下打开手机。
宋由景：【上课传什么纸条，认真听课。】
宋由景：【前二十五。】
沈页朝宋由景看去，只看到一个后脑勺。
下秒又有消息传来。
宋由景：【别看我，看黑板。】
沈页：“……”
*
正值午休，教室一片安静。
一个长发女孩站在高三一班门口找人，恰好有人经过，她连忙喊道：“学长，你能帮我把沈学长叫出来吗？”
被喊住的是王勋，他被班主任叫去刚回来。
来人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学妹，两手放在胸前，满脸期待地地看着他，很可爱。
王勋对这种女孩最没低抗力，当即答应下来：“行啊，你说你找谁？”
女孩如释重负：“学长你人太好了，我找沈页学长。”
王勋刚要点头，听清她找谁后下意识去看女孩手里的粉色信封，脑海警铃大作，第一反应去找宋由景。
嘶！差点忘了，宋哥还在办公室。
班主任叫他俩去办公室谈打架的后续事情，两方答成和解，他顶多算从犯，班主任说两句就放过，但宋由景还在办公室。
不会吧不会吧！
女孩见他没动，不解问：“学长，怎么了？”
王勋往侧方挪了一步，挡住她视线：“沈页不在，你下次再找他。”
女孩眨巴着眼说：“怎么会呢，沈页学长就在他座位上呀，如果学长觉得为难，我找别人帮忙好了。”
王勋笑哈哈道：“那是我看错了，你等着。”
随后给宋由景发消息，手指按出残影。
【老大！大事不好啦！】
【有可爱甜美的小学妹找沈页表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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