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温不书起身离开的时候已经冻僵了,使劲活动了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些知觉。
他要回去了,最近他一直在这里等,可惜没人回来。因为他,这一家善良的人不得已背井离乡去了别的地方。
他想去找寒时升,想见他一面,想看看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但他知道,叔叔阿姨不会想看见他的。
算了吧温不书,到此为止,别再去打扰人家了。
寒假里温不书拜托沙愉帮忙找了个兼职,正好过街里需要一个服务员,温不书需要工作,挣钱交学杂费和书本费,还要当生活费。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阿姨给的生活费都是他来管的,也不知道寒时升哪来的钱买的银戒指。但现在寒时升离开了,温不书就没再动过剩下的生活费。
房租交了三年的,阿姨没把他赶出去,让他继续在那住,东西也都没拿走,已经仁至义尽了。
只是温不书每天都过得很煎熬。
出租房还是原本的模样,寒时升离开了几个月,属于他的东西还好好的放在原位。温不书只能勉强靠想象活着。
他每天晚上回到家,就换上寒时升的衣服,假装自己每天还能和他拥抱。早上照例煎两个鸡蛋,然后喊寒时升来吃饭。一直到他吃完了,寒时升也没有来,他就默默的把剩下那个煎蛋吃掉。
温不书自言自语:“寒时升,把碗刷了去。”然后自己去水池里把碗刷干净放回去。嘀咕道:“又让我来,你都好多天不刷碗了。”
“我今天要去工作了。”温不书围上围巾,对着空荡的房间嘱咐道:“乖乖在家等我。”然后拎着垃圾出门。
一直这样装下去是会累的。
有时候温不书会在半夜突然睁开眼睛,他睡不着,身旁没有人,空荡荡的。他低声问着:“寒时升,你怎么不来抱我睡觉?”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温不书就把自己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那枚戴在他脖子上的戒指,被他摘下来重新戴回了右手无名指上。
他颤抖的吻着那枚戒指,黑暗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沾着破碎的悲伤低声重复着:“寒时升,我想你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着,好在温不书一直振作,强迫自己适应现实,他不能再垮掉,寒时升用自己的离开换给他的机会,他不能浪费。
一次质检考试,温不书早上没吃饭,考完语文的时候胃里有些难受,趁着休息去了趟厕所用冷水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精神一点。
他刚要出去,就被几个男生堵住了,温不书眯了眯眼扫了一圈,来了三个,一个也不认识。只听为首的那个啧声道:“呦呦呦,这不是大学霸吗?我说今天厕所怎么一股子骚味,原来是你在这啊。”
温不书表情冷了下去,看了那人一眼,旁边一个矮个子立刻道:“切,不是他还能是谁啊,哎他看你了,不会是想跟你那个什么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另一个龅牙打量着温不书问道:“哎,你那个对象都走了,天天晚上怪寂寞的吧?”
“滚。”温不书的语气和脸色一样冷,下一场考试快开始了,他没时间和这些人废话。
他们以为温不书是个只会学习还喜欢男人的软蛋,根本不在意,笑嘻嘻的变本加厉,说的话更加难听。
下一秒,温不书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为首那男生的脸上,不等他们反应,又是一脚狠狠的踹了上去!那小矮子冲上来要动手,被温不书卡着脖子,膝盖狠狠的捣向肚子,力气大的他胃里直泛酸水,刚被放开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温不书嫌恶的皱紧了眉,盯着那位龅牙动了动脖子,他的表情太吓人了,龅牙提拳打上来,却被他弯腰闪过,还挨了一记肘击。
温不书揪着他的后脑使劲往地上一砸,那声音听着都肉疼,小矮子还没吐完就跑了,为首那人犹豫着又冲过来,他们还是不相信温不书这样的娘炮居然也会打架?!
但是他们搞错了,温不书既不是弱鸡也不是娘炮更不是软蛋。这些人天真的以为寒时升是他的靠山,可能是想多了。
考试开始的铃声已经响了,反正已经迟到了,温不书干脆甩了下手腕,对着躺倒在地的两人一顿拳打脚踢。他看起来没什么劲一样,其实力气大的可怕,打人的时候一点不留情下手又重又毒。
他眼睛充血般的红,听那两人止不住的道歉才终于停了手,最后狠狠补了一脚,冷冷啐道:“垃圾。”
他回到考场时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刚才消耗了他不少体力,暴力总是在挑战他的神经,让他原本就不平稳的情绪更加不受控制,他胃里还难受着,在外面平复了十分钟才回来考试。
成绩出来后,数学老师上课时有些生气的拍了拍讲桌,不悦道:“你们有些同学明明能考满分,就非要空着最后那道大题不动,多写一题能累死你?是不是啊温不书?考数学还敢迟到!”
温不书默默点头没吭声,他总不能说老师我考试迟到是因为忙着打架去了吧?
好在他只少了一个大题没写,剩下的题目依然全对。数学老师只吵了几句,就放过他了。
下课后万里很担心的看着他,问道:“不书,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又有人找你麻烦了?”
温不书淡淡道:“没事,放心。”
万里没法放心,犹豫道:“你自己走真挺危险的,要不最近我和你一起上下学吧?你和那个李奇不是还住一个小区吗?谁知道他又发疯对你做些什么。”
温不书无所谓道:“来,我等着他。”
这个人搅乱了他的生活,害的他和寒时升分开,他就那么点希望还被这个叫李奇的人亲手掐灭了。温不书很轻的扯了下嘴角:“敢来我就弄死他。”
万里实在是有点吓到了,他可从来没见过温不书这样。
何止是他没见过,连温不书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人打架斗殴。他抗拒暴力,但他的基因里可能确实埋着和他那对父母一样的神经质和暴力倾向。
一直以来,寒时升都把他保护的太好了,让他错觉自己真的是在无忧无虑和幸福快乐中长大的,温不书喜欢躲在他怀抱里,享受在他面前装乖撒娇的感觉。寒时升把他当宝贝,他才觉得自己珍贵。
好像可怜的小流浪猫被人打理干净,当作娇贵的宠物猫精心呵护了很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破烂的垃圾堆去了一样。
温不书现在,既不珍贵,也不宝贝。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温不书蜷缩起来,额头贴着寒时升的枕头,顾惠发给他的录音在他手机里一遍遍循环,温不书默默听着寒时升的声音,终于委屈的哭诉:“寒时升,今天又有人来欺负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
他任由温热的泪水滚下来,闭上眼睛小声抽泣。录音里寒时升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温不书乖乖的点头,想起前两天没好好吃早饭,又小声道歉。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壁纸,那是有一天晚上随手拍下来的,暖光色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寒时升在身后环着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看见镜头时笑的很开心,两颗虎牙尖尖的显得他帅气又可爱。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留下了这张照片。
温不书盯着屏幕中,寒时升那张五官深邃表情温柔的脸,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轻声呢喃:“寒时升,你有在想我吗?”
顾惠后来打听到了很多事,几人大概拼凑出了一个前因后果来。
原来早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祸端。红毛当时被寸头认了弟弟,经常带人耍横装逼,和寒时升又产生过口角,一直想找个机会欺负回去,他们堵到了李奇,这小子当时害怕了,转头就把温不书卖了。
当时温不书被围殴的时候,他也跟去了,还偷偷拍下了视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后来他还偷拍了很多温不书的照片。
顾惠讲到这个的时候感觉有点毛骨悚然,猜测道:“他不会是用不书的照片做什么邪法的吧?”
这不知道,他对温不书的态度,很明显的羡慕嫉妒恨。上了高中后,他又被寸头他们骚扰过很久,每次都来欺负他,找他要钱,到他说出租房里抽烟喝酒,使唤他去跑腿。
他好不容易考上的一中,家庭一般父母也都是普通人,他根本不敢和他们说自己在外受欺负的事。在父母眼中,他是被寄予厚望的要考好大学的孩子。被人欺负?说出去多丢人。所以他默默的忍着。
寸头盯上寒时升,不仅是因为顾惠那次,还因为上一次被寒时升暴揍的那个,试图□□寒蔚沉的流氓,就是当年猥亵蒋娜娜后被顾惠爸爸送进监狱的那个男的——寸头的哥哥。
他哥出来之后又被送进去关了两个月,寸头扬言要搞寒时升,李奇知道后跟寸头说明自己可以帮他整死寒时升,但结束后这些人再也不能来打扰他。寸头同意了。
早在那之前,李奇就知道寒时升和温不书有一腿。那天他就站在窗边,结果看见了两个人搂搂抱抱的身影,观察了几天之后他就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真恶心。
李奇一边对他们两人的关系嗤之以鼻,一边又隐秘的心情舒畅,什么啊,他有时翻看到一中论坛和贴吧那些人说喜欢寒时升的,羡慕温不书的,都会不屑的踩一脚。这种人,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关注。
他自认是个很努力的人,可是别人用天赋就能轻而易举超过他,他努力了那么久,才进到一班,结果还是被他们甩在末尾。
寒时升,他就是长了一张好脸而已,拽什么啊,居然拒绝了他暗恋的女孩,还在中考的时候超过了他,凭什么?
温不书,像他这样优秀的人,不还是被人按在地上打?居然还喜欢男的。装的那么高冷,对谁都爱搭不理的,背地里不还是跟个dang妇一样被男人睡。
觉得自己很牛逼吗?那就让别人都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恶心的关系。
李奇本来想借寸头的手整一整寒时升和温不书,顺便再借这件事和寸头他们掰了。
没想到寒时升居然看见过他和寸头一起出现,还猜到了是他干的这些事,那天寒时升在班里当众把自己按在地上打,是他人生中最丢脸的事。他事后想挽回些颜面,却没想到一班那么多人帮温不书说话。
他不甘心,越是气愤越是不服。可是结果总是很打脸,他回到了原来的班级,回到了他该呆的地方。
要说他换来了什么,可能,就是寒时升转学和不再被寸头打扰吧。
眨眼到了高三下半年,时间过得很快,要到寒时升的生日了。
这期间他们没再收到过寒时升的消息,给他发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温不书最终还是没有再联系寒时升,他只是默默的等着,像寒时升在录音里说的那样,乖乖的等他回来。
他们分开已经快八个月了。
没关系。
温不书放学的路上买了一个小蛋糕,回家后把蜡烛点上,喊道:“寒时升,快许愿!”
一直等等蜡烛燃尽了,唯一的烛光灭了,温不书才起身开了灯,把蜡烛拿掉,努力微笑:“寒时升,祝你生日快乐。”
他吃了一整个蛋糕。没有再问寒时升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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