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穗心底一颤,她方才还在怪自己,怎么会把这双眼睛看成他的。但现在,这双眼睛祈求般盯着自己,诉说着自己的不得已。
这一瞬仿佛让她看到了两年前林北橙找到她的时候,也是那样悲伤地看着她,问她为什么要抛下他。
禾穗梦游似地伸出手像安抚小猫一样轻抚了两下周维睿的头发,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又快速地缩回。
她不经意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轻咳一声掩饰情绪道:“好了,我原谅你了,快放开我吧周...周维睿。”
周维睿笑着凑近:“你原谅我了,那我们现在能是朋友了吗?”
禾穗撒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边走。
“哪有人一上来就和人家做朋友的?”
周维睿跟在她后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圆润的后脑勺上盘着一个绑得规矩的丸子头。
“那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做朋友?”
禾穗没理他径直走进员工休息室,顺手把门带上,留周维睿被关在门外一脸懵。
他抬手敲门,禾穗从打开的一条门缝中露出脸提醒他:“小周总,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得换衣服回去了。这里是员工休息室不方便你进来,你还是先回去吧。”
“你怎么又叫我小周总......”
他话还没说完,禾穗又把门关上了。
周维睿盯着门牌,半晌后转过身靠着墙壁,拿出一支烟点燃,烟雾缭绕中,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已暗了下去。
他打开手机,徐逸发来几条消息说自己和其他人先走了,祝他成功。
周维睿随手丢下烟头踩灭,暗道:成功个屁,连话都不多说几句。他微微侧过头睨了眼休息室的门牌,面上显露出烦躁,她怎么那么难搞?
禾穗收拾好东西出来,冷不丁被靠在墙壁边默不作声的人吓了一跳。
“小周总,你还没走?”
酒吧里已经打烊,只留了为数不多的一两个小灯,周维睿此刻站在暗影里,只看着她。
禾穗被盯得奇怪,正欲开口时面前这盏灯发出奇怪的“滋滋”两声突然灭了,眼前变得模糊,只剩远方还闪着一盏微弱的小灯。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寒毛竖起,一模手臂已经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快走吧,我要锁门了。”
她扔下这句话,逃似的跑出了店外。
周维睿跟在她身后出来,眼前这地不是他刚来时的模样,他们是从后门出来的。
“很晚了,小周总还是先回家吧。”
禾穗背对着他正在锁门,周维睿无意间一瞥,却瞧见禾穗扣动门锁的手指正微微发抖。
他伸手握住禾穗的手腕,问:“你怎么了?”
禾穗摇了摇头,“没事。”
“我先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他说罢便拉着禾穗朝他车停的方向走,不容人拒绝。
禾穗坐在副驾驶上有些心不在焉,头侧向右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右手搭在左手上轻握着。
直到现在,突然熄灭的灯光还是会让她想到那个晚上,她被素梅关在厨房,里面漆黑一片,而外屋此刻正火光冲天。伴随着一阵爆炸声,火星子四处飞溅,点燃了厨房的柴火,黑烟正从门缝里不断挤进来......
周维睿时不时用余光看她,觉得奇怪,好像是从刚才锁门时就一直这个样子。他想起休息室门前那盏灯灭时他隐约看到禾穗脸上出现的一丝慌乱,难道是......她怕黑?
这样想着,他打开了内饰灯,蓝紫色系的灯光忽闪忽闪,把禾穗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她看着车内炫彩的灯跟打游戏用的闪光键盘似的,不免有些好笑。
周维睿见她终于缓过神也放下心来,但一想到自己的炫彩灯光又自觉有些尴尬。以前坐他车的女生都很喜欢这灯光,他们在车中沉浸,仿佛置身天堂酒馆。但禾穗这笑意怎么看也不像是很喜欢的样子,他甚至品出了一点嘲笑他中二的意思。
“你笑什么?”他问。
“品味很独特,小周总。”
禾穗淡淡开口,周维睿瞬间有些恼羞,“都说了别这样叫我!”
“别看我,看路小周总。”
她好似抓住了一只因为想要与人亲近却又不敢上前只好炸着毛示威的小猫,而她最喜欢的就是挑逗这种小猫。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禾穗解开安全带道过谢便要下车。周维睿抓住她的手腕,“等一下,”他说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微型手电筒递给禾穗,“你上楼时拿着这个吧。”
禾穗按下手电筒开关,里面散发着微弱的光,连一米开外的路都照不亮,从外形来看就是一个会发光的小挂件。
周维睿似乎也觉着没什么用,又拿出一个手表给她戴上,这看着像是个儿童手表。
“你别看它这样,这手表有定位功能,还会发声,是我用来寻我家狗到时候用的。”
“......”合着我成你家狗了。
似乎是为了给她展示,周维睿按了一下手表的按键开关,里面立马传出周维睿的呼喊声:“哆哆,快回来!哆哆,快回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禾穗一跳,周维睿又手忙脚乱地关掉,有些尴尬地解释:“这是我录的音频,方便找狗,它听到就会自己回来的。”
禾穗“扑哧”笑了,“小周总,谢谢你啊。不过你看,我们小区照明很足的,安保设施也很好,我用不着这些。”
“那可不行,你既然总把我当老板那就要听我的,我可不想送人回去最后人是在我手里出事的。”
禾穗想了想同意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手表笑道:“那我先走了,谢谢你。”
周维睿看着人进小区后才驱车离开,他打开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管家让他帮自己把车饰灯给换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同一套方式的。
禾穗一路上拿着那个小挂件手电筒走进楼里,一路上的灯都很亮,这个小电筒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当她把手电筒往手心照时,却隐约觉得有一股暖意散发。手表上贴着小狗的照片,是一只柴犬,对着镜头笑得可爱。
洗漱完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禾穗拿起手机刚要上床就听见外面隐隐有雷声,快下雨了吗?她关掉客厅的灯准备回卧室睡觉,开关按下的瞬间天空被一道银光撕裂,紧接着外面“轰隆”一声炸响。禾穗被吓得愣在原地,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手一抖便掉在地上。
又是一道闪电,雷声震耳欲聋,她蹲在地上双手环绕抱住自己。手机还在不停地响,她抬眼看去,屏幕上出现几个熟悉的数字“111”,是林北橙。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通了电话。
“喂...”
“别怕。”
“什么?”她没听懂。
“你那边下雨了吧。”
“你怎么知道?”难道他现在回来了?
间隔了一两秒,林北橙回:“嗯...好像还在打雷,村妹现在一定害怕得蹲在地上。”
他轻笑着,似在逗她。禾穗立马站起身,因为起得太快有些眩晕,但还是嘴硬道:“说什么呢,我才没有蹲在地上,我现在在床上躺得好好的。”她这样说着走到了床上躺下。
“噢?没有害怕吗?那我怎么好像刚才听到有人接电话时声音瑟瑟发抖啊?”
“谁瑟瑟发抖了,”禾穗回怼,无意间瞥见时间已经快四点半了,又问:“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现在这么早。”
“......村妹,我记得西街那边有一家卖猪脑的,特别好吃。”
“啊?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我们有时差你忘了?多吃点脑子补补吧,我真怕你这样被人拐走了。”
“......”
禾穗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大声嚷道:“你才是猪脑子!林北橙你个笨蛋!”
林北橙还在那边嘲笑她,两人闹了一会儿禾穗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听到雷声了。她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外面此刻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听着让人昏昏欲睡。
耳边再次传来林北橙的声音:“快去睡觉吧,晚安。”
禾穗不自觉勾起了唇角,“嗯。”
她挂掉电话,拿出床头柜里一部老式的手机,上面连着耳机线,禾穗戴上耳机里面播放的是肖邦a小调圆舞曲。弹琴的人手法轻柔,琴声幽婉如溪水般在耳边流淌,静谧的环境里甚至能听到那头不时传来的鸟鸣和学生远处的嬉闹声。
这是林北橙中学时在音乐室教她弹琴的示范,被她偷偷用手机录下来了,一直保留到现在。
一曲结束,林北橙的声音响起:“村妹,你过来试试。村妹?”
那头的禾穗好似睡着了,林北橙走到她身前,看着她轻颤的睫毛弯下腰轻声道:“午安,笨蛋村妹。”
这边禾穗裹紧了被褥,神情放松。
晚安,林北橙。
禾穗一觉睡醒是下午三点半了,这种日夜颠倒的生活她已经重复过了一年多,唯一能让她有点心里安慰的是林北橙总是在国外与她时间步调很一致。
到店里上班时她偶然一瞥,那盏坏掉的灯已经修好了。
她还是规规矩矩到后台洗酒杯,刚拿起一个玻璃杯唐清威就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工服,是调酒师穿的特制浅蓝色衬衫,上面还规规矩矩摆放着一个工牌。
“禾穗,从今天起你可以到前台去调酒了,这是你的工服快去换上吧。”
“我?”
“对,罗岩最近休假,现在你和申柔一起站前台,我会让她带带你。”
禾穗有些不可置信的接过衣服,上面的工牌清清楚楚刻着她的名字。昨晚酒会上答应她的转正原来不是骗她的么?那罗岩......
她又想到罗岩在唐清威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生怕惹恼了他,唐清威说的休假会是真的吗?
禾穗拿起衣服走到员工休息室换上,将工牌工工整整地别在左胸上。她利落地挽起头发,随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我真的成为调酒师了?
她抑制不住的兴奋,可一想到罗岩的事与她有牵连,心底又总是闷闷的。
小何走进来看见她这身衣服,开心的抱住她,“恭喜呀穗穗,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你以后会成为更厉害的高级调酒师!”
禾穗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谢谢。”
前台的位置,这些杯具她早就摸过无数遍,但此时站在这里看着那些客人,她才真的感觉到了不同。
原来以调酒师的身份看,是这个样子啊。
禾穗低头看着手中的调酒壶发愣,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站了个人。
“这位调酒师,可以点单了吗?”
她抬头,看见那双熟悉的嬉笑着的双眼。
禾穗不慌不乱地转身寻找工具:“小周总,想喝什么酒?”
“珍珠海岸,你觉得怎么样?”
语调发生变化,禾穗好奇看去,却见林北橙冷眼睨着她,往常清俊的面容此时也已染上了一丝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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