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书房,桌案上边书卷纸笔杂乱无章,在其之上是上下叠着的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手撑着桌案站着。
“九娘,看看我,嗯--”祈风压着声音,语气极度讨好。
林秋遥抿着唇,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遥遥,抱抱我。”祈风又靠近了一点,势要将自己揉进林秋遥的身子,林秋遥别过脸,身子往后靠去。
这个动作很小,但在二人相互倚靠的距离里可就不一样了。
祈风心紧了紧,酸痛的感觉蔓延全身,“是你让我叫你遥遥,你现在为何不理我了?”
林秋遥深呼一口气,想要推开他,奈何手脚被粗绳绑着,“放我回去。”
祈风动作一滞,委屈道:“你就这么想和那个姓杨的成亲?”
“随你怎么想,赶紧松绑,放我回去,之后别再烦我。”林秋遥语气十分不耐烦,肢体也在抗拒着祈风的接近。
哈--
书房里祈风的苦笑格外明显,他没想到有一天要卑微乞求林秋遥来缠着他。
在此之前,都是林秋遥这个蠢货主动缠着他,任由他使唤,没有任何怨言。
如今攻守易型,意料之外的局面。
要说二人孽缘的开始,是在一年多以前,那个时候林秋遥还没有脑子,祈风还没有良心。
……
去年酷暑,林瑞调任长安,任御史中丞兼吏部侍郎,是以举家从扬州城搬到长安。
林秋遥为此兴奋了好几天没睡,没事就跑到祠堂,窝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与一块灵牌说话。
那块灵牌是普通红木做的,上边刻着江氏二字。林秋遥跪在灵牌前,跪的位置在幕布后边,照不到太阳见不到光,就如她的亲娘一样。
林秋遥的生身母亲江氏是个胡人,出身奴隶,因为遇到了阿爹林瑞才摆脱贱籍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
“阿娘,女儿要离开这了。不过你放心,女儿会回来的,一定记着阿娘你。”印象里,江氏是个很爱笑的人,林秋遥总是记得阿娘出门回来就会给她带一串糖人。
第一次吃的时候很甜,第二次吃也是,到了第十次第二十次,林秋遥还是觉得甜。
到最后一次的时候,林秋遥没吃上糖人,嘴巴里却泛着甜味,甜味在口腔里流转,某个瞬间变成苦的,苦得让人难受,林秋遥小脸皱起来,想哭,可是阿娘摸着她的脸,轻哄道:“遥遥不哭,阿娘在这呢。”
“阿娘,等女儿找到他一定和他成亲,到时候将他带回来让你瞧瞧,你就知道我没有撒谎。”林秋遥一开始是跪着,现在已经盘腿靠着柱子坐下,怀里抱着江氏的灵牌,“他像小仙童一样,特别好看,现在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
林秋遥和江氏有个共同点,都是颜控,看到帅哥美女就走不动道。
林秋遥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笑起来,“阿娘,你总是说阿爹好看,说什么年纪大了也会好看。可是如今阿爹天天苦大仇深板着个脸,现在的样子和好看可是一点都不搭边。”
林秋遥笑得眼角都有眼泪了,“这算不算阿娘走的早为数不多的好处呢?阿娘现在不用看着阿爹这张丑脸度日。”
说着说着,林秋遥的笑容戛然而止,她抱着灵牌,越发用力抱着,稚嫩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泛白。
祠堂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突然有一声轻语,似乎是哽咽。
“我想你了。”
林秋遥五岁丧母,送阿娘离开的那个晚上,林秋遥还不懂为什么阿娘要躺在四四方方的黑色箱子里,阿娘会不会很挤很难受?也不懂阿娘为什么穿着一身白,阿娘明明喜欢艳丽的衣服。
长大一些,林秋遥才知道,原来那天和阿娘是最后一面,以为的告别其实是永别。
明白阴阳两隔的意思,林秋遥变得安静,变得不愿与人多说话,总是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主母顾如白怕她一个人出事,就让她选了个贴身丫鬟在身边。
林秋遥选了比自己小一岁的糖花,她长得软,个子也小,可是两个眼睛异常的亮,有一股干劲。因此林秋遥在一堆女娃娃里一眼相中她,取名糖花。
唰啦——
幕布被人拉开,阳光顺势倾泻进来。
抱着灵牌窝在角落里的林秋遥被阳光照亮,虽被糖花挡住不少,可还是亮,她脸上的泪痕被照得尤其,亮晶晶的很抢眼。
“姑娘,还有一个时辰就出发了,你怎么还在这。”糖花逆着光,蓬松清爽的头顶在阳光里有了光晕。
林秋遥抬头看她,在黑暗里待久了的眼睛还不太适应这种程度的刺激,只能皱着眉,眯着眼,带着哭腔回了声“我知道了。”
糖花盯着林秋遥看了一会儿,丢下一句,只能再待一刻钟。
幕布放下,林秋遥又陷入黑暗之中,她抱紧了灵牌,腾出一只手擦擦眼泪,“阿娘,女儿要走了,你别太想我。”
“女儿想你就好了。”
擦干净眼泪,林秋遥把灵牌擦干净放回原位,再回去跪好,端端正正给阿娘磕了一个头。
她起身,撩开幕布。
角落里一亮一暗,不多时,死寂一般再无变化。
林秋遥揉揉眼睛,走过几扇门,穿过几段走廊,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糖花早已经收拾好,就等着自家姑娘回来。
糖花:“姑娘,行礼已经装车,该走了。”
林秋遥微颔首,快步进门走至屏风,背上红色珍珠链边的斜挎包,手脚麻利出来,叫上糖花走人。
他们从西边的小门出去,马车跟在队伍靠后的位置。
车队往长安城的方向井然有序前进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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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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