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就这样一路到了大门前,上面牌匾写着字——李府。
这不是村子里的人家,莫三心瞧了一眼。
猜测到,应该是幻境缩短了路程才会如此,不然这村落不会有这么大的宅院。
女子的抽泣声断断续续,随着轿子一停戛然而止。
此时没有风,什么也瞧不见。
不多时就有一人过来,是那个身材肥胖的媒婆,满面细小褶子地笑。
居然比自己还快。
估计是幻境的缘故。
“哎呦,怎么停在这了,从偏门走。”
“快些,别让旁人瞧见了。”
声音压得低低得,姿态好似在和旁人交流,那轿子一偏身,往左边走去。
不是很远的路,那侧门低矮,轿子进不去,定是要那女子下来亲自走进去。
一时间没人动。
莫三心看着那女人恼怒地看着自己,在她开口前反应过来,是要自己搀扶那女子下来的。
不能继续看戏,莫三心摸摸鼻子,任命的拿了脚凳子,又上去在轿门前轻声:“姑娘,该下来了。”
莫三心刚说完,就见那女人又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莫三心:?
莫三心干脆转头忽视。
轿子里的女子半天没应声,莫三心也不催促。
等了一会儿,那女子伸手抚开帘子,莫三心注意到,她嫁衣上的眼泪干了。
是因为不想被看见哭泣才不愿意下来的吗?
莫三心想,又觉得不止于此。
女子在莫三心的搀扶下,低着头迈过那道小门。
真到过门的时候,莫三心才发觉这门真是低得离谱,得弯腰才能过去。
女子看不见,费力总算迈过,莫三心察觉她哆嗦得厉害,只能握紧她的手臂。
媒婆往前一弯,就进了门。
媒婆走在身前,领着他们走,这路弯弯绕绕,莫三心尝试记了下,完全不行。
紧接着,媒婆就停了下来。
莫三心:不是?我放弃你就到了?
仔细一看,莫三心哀叹:不是吧?
是个小小的门,估摸着比一开始那个还低,这下得彻彻底底弯腰。
门周围是高高的墙,看不见里面。
莫三心为自己的老腰抹了把泪。
“好了,就从这门进去,自己找地方住着,会有人来叫你的。”
说完媒婆转身就走。
莫三心刚想问些什么,回头却已经看不见人。
再一回头,女子正要往里进。
到了现在,女子都没有摘下盖头,往里进很不方便。
没有犹豫,莫三心上前扶着她,用另一只手推开了那扇小小的门。
“谢谢。”很小很轻的一声,要不是挨得近几乎听不见。
莫三心刚想说不用谢,看到里面的景象突然说不出话来。
莫三心怔住了。
眼前的一幕超过她的认知。
里面是小小一片地方,有比墙还小且窄的棚子,地上铺着草,能看见那棚子里放了张床。
棚子四周用木条和布包着。
无桌无椅,没有任何用品,看起来像是废弃已久的地方。
莫三心不想承认那是床,也不愿意骗自己那是个房间。
那床莫三心觉着只能坐人。
女子察觉搀扶她的人停了,扯了扯她。
莫三心侧头,女子在试探着往里走,细瘦的手在门框上摸索。
喉咙里的话变成了干涩的空气,让莫三心觉得压抑。
这不过是个幻境,是假的。
女子又扯了扯她,一人进去实在太勉强,得需要人帮助。
就算这幻境发生的事曾是真的,如今也是假的。
莫三心告诫自己,不要乱了心。
莫三心明白她的意思,她慢慢弯下腰,凑近那女子。
女子受到莫三心的搀扶,刚要往里走,就听见轻又坚定的一句:“我们不进去了。”
那声音就在她耳旁,她听得清楚。
却又觉得不太清楚。
莫三心拉着她站起来,动作缓缓,留给她挣扎的时间。
如若她挣扎,就算了。
莫三心这么想。
可女子没有。
“跑吗?”
女子抬起头,隔着红盖头问:“跑去哪里?”
莫三心笑着,关上那扇门说:“嗯*跑出去吧。”
莫三心试探着伸出手,慢慢掀开那盖头。
那是张明显营养不良的脸,胭脂色掩盖不住的青涩。
还是个孩子啊。
脸上有着紧张、害怕,却唯独没有高兴。
“你叫什么名字?”
盖头被莫三心随手扔了,她搀着女孩往过来的路走去。
女孩看了她一眼,随她带着自己走,缓声答:“林青青。”
林?
莫三心顿了一下,继续带着女孩走。
这一路很长又绕,女孩似乎没了力气,接下来都没有再说过话。
一路上也没有遇上什么人。
没多久,莫三心就到了那门前,轿子已没了踪影。
就要搀扶着女孩走出那扇门,莫三心就感受到袖子被拉扯。
女孩拽住了莫三心。
莫三心对上那双总是避开自己视线了眼睛,才发现女孩早已流泪。
“我出不去的。”
什么?莫三心还没有问出口,眼前景象一变。
一阵天旋地转后。
莫三心睁开眼。
眼前是一条街道,左右两边都被雾气笼罩,唯有眼前的楼热闹。
莫三心一看,这不是青楼吗?
周围也没有别的什么,莫三心干脆抬脚往里走。
里面如外表看起来一样热闹,有着不寻常的繁华。
莫三心第一次来,看着纵情声色的人们,有点不知从何下手的迷茫。
老鸨一看就明白是第一次。
笑着过来问:“来来来,我们这美人多得很,瞧瞧喜欢哪一个。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啊?”
这话问的莫三心一愣,随即尴尬回答女的。
男的她也不敢。
莫三心虽是第一次来,但话本看得不少,上道得很,拿出幻化出的金子塞给老鸨。
那只能持续一个时辰,就会变回石头。
老鸨收过,笑容满面介绍:“哎呀,那这些您瞧瞧。”
一排排花牌,莫三心眼睛都要看花了。
她本想随便点一个,突然看见了一个熟人——林清清。
虽然不是“青青”二字。
说不定会有关系,莫三心点了点那个花牌。
见莫三心选了那个,老鸨忙安排着让她上了二楼房间里等待。
房间还算雅致,莫三心坐在椅子上等人来。
新奇感驱使莫三心左看右看,发现窗户是封死的。
看够了就坐下来等着,酒壶里的东西她只看不碰。
没多久,莫三心就听见推门声。
和来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莫三心愣了一瞬。
是林青青,却又和记忆里不同。
林青青走上前,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向来不喜欢那些粗鄙的客人,是个女子,就会好很多。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林青青的心又提起来。
是长大后的林青青,莫三心观察着。
林青青一无所知地倒酒。
拿着酒杯靠近莫三心,林青青柔柔笑着:“大人,喝酒。”
“不必了,我不喜欢。”
林青青放下酒杯,刚想说些什么,被莫三心打断:“你来这里多久了?”
这话问的实在奇怪,不像酒客、花客的问题。
林青青一愣,反应过来笑容不改:“大人是想问小女子年龄?小女子——”
莫三心再次打断:“林青青,你有没有去过李府?”
林青青笑容一僵,勉强着回答:“大人,未曾。”
那勉强撑起的笑容里带着哀求、怯意。
莫三心突然觉得很心烦。
莫三心站起来往外走,在开门前又停顿说:“林青青,你...”
林青青低着头,静静听着莫三心的话,手握成拳,指甲陷入肉里,感觉不到痛一般无声站立。
话停住,莫三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开门出去。
林青青抬起头,泪顺着脸颊落下。
抬眼望去,视线模糊里,房内早已空空。
莫三心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心里满是烦躁,干脆靠着栏杆默念清心决。
念完三遍,吐出口气,觉得清醒了些,莫三心回不去房间,又不想乱走。
要是自己走了,旁人会不会以为自己不喜欢林青青,对她会不会有惩罚?
心里猜测不断,莫三心干脆站在原地往下望。
这一望,就又瞧见熟人了。
是裴倩。
莫三心视线搜索一番无果,看来是分开了。
裴倩不耐烦的挥开往自己身上凑的人,往楼上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和莫三心对上了。
莫三心:...来了师妹?
裴倩:......滚。
察觉到裴倩眼神传递的想法,莫三心灿烂一笑。
收到裴倩白眼后笑得更灿烂。
老鸨迎上前,稍稍一打眼,就明白裴倩是个有钱人。
莫三心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见裴倩表情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后面的很不耐烦。
直到裴倩将一个比自己幻化出来的金子还大的金子塞给老鸨。
是真的。
是真的???
莫三心不可置信看着老鸨笑着收下。
老鸨笑开了花,刚要给裴倩看那花牌,裴倩挥开她,独自上了二楼。
莫三心看着裴倩离自己越来越近,收敛了笑容。
在裴倩说话之前,微笑说道:“裴师妹这是怎么了?”
裴倩瞥了她一眼:“都没找到妖就别多话。”
哎呀,还是熟悉的裴师妹,攻击力不小啊。
裴倩不喜欢空气里散发了胭脂味,不耐烦地问:“有没有看见影一和影二?”
“谁?”
莫三心下意识发问,反应过来说道:“没有,你和他们没遇上?”
裴倩白了一眼。
莫三心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大人,不再进来坐坐吗?”
身后传来开门声,莫三心和裴倩回头,林青青娇柔一笑。
这声明显是对着莫三心说的。
裴倩顿时嫌弃看了眼莫三心。
莫三心看了眼林青青,发现那奇怪的眼神,又看了眼一无所知的林青青。
最终选择沉默着跟随林青青进了屋。
关门的一瞬间,莫三心清楚看见裴倩无语又嫌弃的眼神。
莫三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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